第199章 饭局

外出当了几年兵，凤是羚体格又精壮了不少，脸上平添几分成熟稳重之气，虽然黑了不少，但五官依旧精致，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看看我自己，还是个毛孩子，多少有些惭愧且心酸。

        “说来话就太长了，你就让我这么站这儿跟你讲吗？”我笑了，望着自己满身肮脏恶臭的泥水儿。

        “走，回家，晚上吃一顿，还吃何亮他们家烤肉，走！”

        真正的兄弟，无论分别多少年，再相聚时，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心中情意也相同。真正的情谊，正像一壶埋在泥土中的老酒，越经得住岁月就越醇厚。

        凤是羚憨厚地笑着，不管我身上多脏，上来直接搂住我肩膀，对我嘘寒问暖，询问最近情况，走到胡同口拿了行李箱，和我一同回他们家去。

        凤叔和婶儿早就在家里给凤是羚扫了屋子，准备好迎接儿子回家，凤是羚最心疼爸妈，不让他们去车站接，硬是要自己走回来。我们两个前后脚进去，迎门凤叔和老婶儿笑呵呵的，即使看见身边多了个我，眼神中的笑意并没有一丝消退，二老急忙上来迎接，看到我脏兮兮地在身旁，凤叔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一直以来他就待我如亲儿子一样，我进他们家也跟回自己家一般，凤叔先笑着摸了摸儿子壮实的胸膛，让婶儿先带着儿子回屋子，把行李收拾一下，扭过头来，笑意锐减，面色有些严肃地说：“混小子，又到哪儿去跟人打架了，瞧弄得这一身脏！”

        “没有，叔，你听我说，有小流氓想欺负我妈，我这不得教训教训他们嘛，结果他们耍不要脸，偷着用铁器，我一个打不住仨，正趴地上挨揍的时候，凤来哥不就帮我出气了嘛，还有哈，凤叔你可别把这事告诉我妈，过去就过去了——”我面带愧疚地解释道，我爸走了，凤叔就跟亲爹是一样，他教训我是理所应当，我心中并未有半分不悦，反倒有点小激动，好像又看见我爸一样。

        “行，我不说，你说你，能不能稳重点，家里才出了事儿，不应该动情绪，见人低着一头，惹不起就绕道走。”凤叔说道我们家出事儿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悄声走到身边的凤是羚听到，他脸色一沉，问我们两个道：“怎么了，冬子家出什么事儿了？”

        凤叔知道瞒不过，早晚得知道，口中叹了口气，道：“冬子爸没了。”

        凤是羚闻言，两行热泪唰地顺着脸颊淌下来，我心中想这大喜日子别让晦气冲了，忙拍着凤是羚肩膀安慰，先好好跟家里团聚，晚上吃个饭把这几年的事儿好好交代一下。

        凤叔想让我们换了衣服，洗个澡，然后再好好叙旧，忙完闲事儿三点多，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叙旧，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别操心了，自己在凤叔家，让她有空来一趟，凤来回来了。

        几人喝着茶互相唠着家常，不知不觉过去三个小时，凤叔说过两天把亲戚朋友们都聚在一起，吃个席，给凤是羚接风洗尘。

        “那爸，我跟冬子晚上出去吃了，我好些个话想给冬子说。”凤是羚心里打着小算盘，故此不敢正眼看凤叔。

        “哈哈哈，好，你们随意，年轻人之间有点小秘密，正常，钱带够了，出去随便吃！”

        二人欢喜着出门，去何亮家吃烤肉，他们那儿可算是老店面了，我们父辈小时候就在那儿吃，老爷子老了就把店面给了现在的老板，刚开始店面就开在街口一边，后来人越来越多，房间不够，于是花钱盘下了自己家对面的店面，人多的时候就拿着钥匙把对对面空房开门，带人去那儿吃。

        我们俩图个清静，直接要了对面一间房，拎了一箱啤的，两瓶白的，多多点肉，点菜，使劲儿要小菜，只两个人，就吃得天昏地暗。

        凤是羚讲故事眉飞色舞，什么芝麻花生大的事儿都让他讲得跟神话故事似的，光是这泥鳅一样滑的嘴就能把小姑娘们逗得花心乱颤，丢了魂儿般跟着他跑。他从开始就跟我讲自己在军队里的事儿，如何如何训练。我听得心惊肉跳，他是学的特警，训练项目如何如何之严酷，繁杂，手上的茧子怎么磨了又掉，掉了重新长。

        我自是关心他有没有被老兵欺负，我虽然没当过兵，但小时候经常听人们说当兵不容易，新兵蛋子去了都会受欺负，老兵们总让新兵给自己打下手，去了先揍一顿，揍服了再说。

        班长之类的罚人就更狠了，平时训练还冷眼相对呢，一旦犯了错误，就变着花样惩罚，曾听说有人偷着抽烟，结果被班长发现，就让他蹲在一个大塑料桶里，给他一包烟，盖上桶盖，找人坐在上面，把这一盒烟抽完了再出来；或是被子叠不好的，扔到厕所粪坑旁，让你跪着叠，晚上照样盖，这之类的数不胜数。

        凤是羚听完哈哈一笑，说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是像会被人欺负的人么？再说了，你这就是以讹传讹，军队里从来就没这样的作风，尤其是现在，部队管得严，要求文明带兵，班长们说话连个脏字儿都不能带，打人就更不行了，再说，训练了一天，都累得跟个什么似的，谁还有心晚上跟你打架斗殴的，都是胡扯。

        我们干了一瓶啤酒，哈哈大笑，继续天南海北地胡扯，他忽然让我说说自己这几年怎么混的。我心里咯噔一下，说这怎么跟你说呢，你走了我差不多也就去别的地方混了，当时是给别人打短工，后来慢慢就迷上了打游戏，结果开始开直播，火了一段时间，挣了点小钱，结果我爸就出车祸了，之后又把河伊女国中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这期间多少辛酸欢乐又怎能一语道尽，凤是羚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最后说完了，和我再举杯，同道一句生活不易，以此酒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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