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代房契

尹初玥从吴婶的描述中得知，小蝶自幼与温实定婚，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好。温实为人诚实可靠，吴婶也早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婶婶，温实哥哥那么优秀，人又善良，怎么会说他乱拿呢？”温实的工作过失是饱中私囊，这可与吴婶口中老实孩子不相符。

        尹初玥的这番话，杜钰也若有所思。

        吴婶反而没在意地无奈苦笑，“其实小蝶也是不信的，知道实哥儿为的人也不相信。”说完，长叹一口气。

        杜钰见状，也不顾虑未知的下任房东了，她太深知女人的艰辛和不易。“姐姐，既然实哥儿是好的，那能有办法证明清白吗？”

        我能试试啊！尹初玥心里想着，立马积极举起小手，扬起期待的小脸，“婶婶，说不定我可以帮温实哥哥！”财务有问题，那就查账呗！

        温实是衙门税课司使，负责基层赋税管理。古代赋税和现代税务原理相同，也是要用到财务核算运用。尹初玥从前读大学和工作都在财务专业，论起核算审查，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看出什么的。

        前几天第一次听到温实这事时，出于会计师的职业习惯，尹初玥脑海里立刻估摸着该朝的赋税云云。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间，她对这个朝代也不熟，不可能有更多想法，也就没太上心。直至今日，见到母亲有些忧虑，又听吴婶说起那位温实的好。曾经心底那个好奇的种子逐渐旺盛起来，她也许能做些什么！

        “真的！婶婶，别看我还小，我也是有能力和经验的！”见到吴婶一脸不可置信，尹初玥力图说服她。

        吴婶错愣了一会儿，又欣慰地笑了。“玥丫头是个乖孩子，婶婶收到你的心意了啊！”

        这反应？对方就没相信和放心上，果然还是觉得她是小孩子吧！尹初玥想继续证明自己，但吴婶和杜钰闲聊两句就告辞了。

        尹初玥感到有些沮丧。是啊！正常人怎么会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夸口懂赋税呢？而且还是看上去在古代没正式上过学的女娃！

        杜钰送吴婶至门口，关门转身就见到女儿耷拉着脑袋站在后面，她伸手搂过女儿以示安慰。

        尹初玥抬起头，嘟囔着：“娘亲，我真的能帮那位温实哥哥，如果他是好人的话。”

        杜钰温柔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又想起其他事，“阿玥，大明朝没有女人会赋税，你怎么会呢？”这也是她心底的疑问。

        “额……”尹初玥暗道不好，想着那头没顾着这头，她该怎么圆过去？

        “哎！你果然是你爹的女儿！”还没等尹初玥解释，杜钰就幽幽叹息一句。

        “啊？”这下轮到尹初玥懵，她会赋税的事和渣爹有什么关系？

        “你能记得那些，说明你其实是个聪明孩子……是我耽误了你……”杜钰陷入了回忆，断断续续呢喃着。

        尹初玥恍然大悟。她想起了原主稀疏的记忆，加上杜钰的描述，立刻有了借口为自己辨言，“不对！娘亲，这不关你的事。我从前确实是迷迷糊糊的，这不现在清醒许多了吗？但从前的东西刻在了脑子里，清醒过后想起来，就自动知道很多啦！”

        杜钰的丈夫尹方泽入仕户部初期，上工时间长，杜钰经常带着女儿去送饭菜。杜钰不怎么识字，原主愚钝不捣乱，尹方泽就没在母女俩面前避讳许多文书档案。

        说起来，杜钰难免嘘叹！但尹初玥恰好用来当时的“睁眼瞎”，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自诩会赋税的事。杜钰错以为她遗传了渣爹的才能，加上看过许多户部文书档案，尹初玥自然将错就错糊弄过去了。

        这样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但爱女无疑的杜钰却丝毫不觉得不对劲。

        尹初玥松了一口气，可吴婶那边不相信她，她有那份心和那份力，也使不上。

        日子又平静地过去了两天。

        在新任房东确定前，母女俩的生活并无太大变化。

        这时，吴婶又来串门了，不是通知有新任房东的事，而是来吐槽的。

        “这世道可真是见人下菜啊！以前实哥儿还在衙门的时候，那里的人见了我，哪次不是和和气气的。这人才没做事几天，见到我当没看见。这就算了啊！我是去办事的，你猜他们怎么着？说起话来冷言冷语，显得很不耐烦。最过分的是，我要和新任房东作过户登记，他们居然让我交很多钱，说这是房契易主的赋税！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讹我啊，前几个月隔壁家的李四卖房子去外乡女儿家，过户房契的赋税足足少了我一大截！明明我和李四的房子都差不多！”

        吴婶坐在堂屋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愤愤不平。她才从衙门那边回来，气得家都没回，路过老旧院这边，就进来找人唠嗑了。

        “就因为这档子事，买家趁机压价，我不同意，他就找什么借口赋税太高……”

        杜钰陪同在旁边，接过尹初玥拿过来的茶叶，泡了一杯清茶。生活虽拮据，但她还是省下钱买了一点价廉的茶叶。“姐姐先消消气，喝茶缓缓。”

        初秋的天气依然火热，吴婶才从外面回来，又絮絮叨叨吐槽一堆，顿时觉得渴。她干脆将手里的资料随手放在身边的小桌子上，接过杜钰递给她的清茶。“谢谢了。”清茶水温不烫不冷，温度刚合适。

        两个大人又扯起了家常，而尹初玥的视线则放在了吴婶身边的那叠文书上。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吴婶拿的这叠文书，就是刚才去衙门时带的房契和相关资料。

        她可太好奇了，这个时代的房产证？还有和房产证过户的相关资料！

        吴婶当然不知道她拿着的东西被人“虎视眈眈”呢，还在唠嗑着烦忧的事，“想着早点带小蝶回乡下省心，好不容易谈好了买家，这下可好！房契过户赋税故意报得那么高，别说我是卖家不干，有诚心的买家也会被吓退，就是故意让我们不舒服啊！”

        一旁的杜钰只能附和着劝慰吴婶。

        “婶婶，那些是什么？”尹初玥故意指着那叠文书问道，终于给她逮住大人说话的间隙。她努力装得乖巧懂事，带着好奇和期待的眼光望着吴婶。

        尹·天真无邪·初玥还真打动了吴婶，原本生气的心情也随着可爱的小女孩缓和不少，“玥丫头，这些是婶婶的房契，还有衙门开的交易房契赋税之类的东西。”

        “哦哦，那我能看看吗？”尹初玥表现得就像看到新罕物品的好奇孩子。

        杜钰默然，女儿还是很感兴趣，是遗传了父亲吧！（尹初玥：娘亲想多了！）

        吴婶哪里会多想八岁的小女孩的心思，随手一挥，“看吧！”

        杜钰赶紧示意：“别给婶婶翻乱了。”

        “知道了！谢谢婶婶！”尹初玥努力抑制住心中的兴奋，微微颤抖着小手，小心地翻阅起这叠大明朝的房屋所有权资料，这可是古代的固定资产实物证明啊！

        大明朝用的是繁体字，有简体字基础的尹初玥没什么阅读障碍。房契和现代房产证都是房屋所有权的证明。现代房产证几经演变后只有一本，而大明朝的房契有契约书、典契登记书、土地存根共三张，内容包括房主名字、房屋位置和一些具体情况等等。

        文书里最后一张明显就是官署出具的房屋交易赋税单，左下落款为清阳县官署，上面盖着红印。

        尹初玥仔细研究这张赋税单，上面简化了房契内容，额外还有凭中，成交价，双方过户人姓名，以及简易条款。最后附加的交易赋税额是临时填制上的，大写着白银陆两。

        尹初玥心中快速核算着，吴婶前街那套小四合院落写着成交价18两，她们母女俩住的这套老旧小两室成交价8两，交税就要6两银子，毛算下来交了卖房款的23。她本不知道大明朝的房屋交易赋税核算，但她又调用了原主过往的目睹，硬是凭着过硬的数字敏锐力，依稀凑出该朝代的房屋交易赋税核算标准。

        为了证实心中所想，尹初玥又瞧准吴婶吐槽后心情放松的机会，“婶婶，您刚才所说的前任邻居李四，他们过户时交了多少赋税钱啊？”

        吴婶和杜钰唠嗑得正值兴头上，随口即出，“好像是一两一十五文吧，总之比我这次的交易赋税少多了。钰妹子，玥丫头还挺聪慧的啊，难得有女孩关心这些算筹的。”

        杜钰不自然地笑笑，她早晓得了女儿的心思，但不方便挑明。

        尹初玥却如释重负，果然，和她心中计算的结果一致，她蒙对了！她本想立即开口告诉吴婶衙门那边算计的门道，但想到可能吴婶还是不会信她这个小孩子。

        吴婶和杜钰聊得欢，最近的烦忧事也暂时消退，两人甚至还相携到老旧院落里四下走动，吴婶给杜钰介绍这所老旧院落的过去，是所有回忆的房子呢！

        尹初玥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做件可能不太礼貌又大胆的事。

        果然，第二天一早，吴婶又匆匆过来了。这次是急不可耐地拉住杜钰，指着仍然带上的那叠文书，“钰妹子，你是不是会看赋税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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