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街头尾随

“哎，等等，万琳。”

        十分钟后小杨又走了回来，对我说，“这周有个团建去不去？”

        对这种需要和很多人接触的社交活动我总感到无名惶恐，“啊，可以不去吗？”

        “最好还是去吧，”小杨为难地说，“这是你入职以来第一次参加团建呢，现在你加了薪升了职，以后要在公司干很久，和同事们熟悉熟悉也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我也不太想干很久……现在孙书源知道我在这里当翻译，保不齐哪天处理完赵诗茵那边的事情，折回来收拾我。

        那天在厕所门口对我放出的狠话犹在耳边，还有前几天晚上在客厅里，那眼神摆明是恨透我了。

        “哦，最好把你老公也捎带上吧。”小杨补充的这句话彻底击溃我，“你每天下班那么准时，从不肯加班，看来夫妻感情很好噢。”

        见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我只能勉强给几个笑。

        “我，我老公他挺忙的。”

        我在想，要是有人认出孙书源就是那天在大厅里被集团公主揪着衣领暴打的男人，我工作八成是别想要了。

        “周末都很忙吗？和我说没用哈，”小杨指了指不远处的周部长，“和部长说去。”

        ……

        四点一刻，我收拾好东西离开飞亿集团办公大楼，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缓缓开过，停在路口边，透过车窗远远看见驾驶座上的殷维，整个人僵住。

        他胆子未免太大了，万一被人看见我该怎么解释他的身份？和他远远对视一秒后我直接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他缓缓贴着绿化带开，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直到前方岔口，见四周没什么同事，才敢上车。

        关上车门后，我冲他吼：

        “你来接我干什么！”

        殷维一边开车一边告诉我：

        “这怎么了，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你叫的网约车啊。”

        “……”

        这故事略微有些耳熟。

        “行啦，不开玩笑了。”他抿了抿唇，“趁现在四点半，你的好老公六点下班，除去他通勤时间，我们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相处时间。”

        “你想做什么？”

        殷维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抿住嘴唇，眼睛微微瞥了一眼后视镜，

        “有人在跟踪我们。”

        “孙书源？”这是我第一反应想到的人。

        我正准备开窗往后看，被殷维叫住。

        “别回头，”他说，“我描述描述，你或许知道。”

        “好。”

        “白色奥迪。”他回答，“挡风玻璃前挂了一个吊坠。”

        我心头一骇：“紫水晶？”

        “对。”他点点头，“那是谁的车？”

        “赵、赵诗茵的。”

        5月23那天晚上，我搭载赵诗茵的车去医院，那天我坐在后排和她聊天时，记住了这个紫水晶的挂坠。

        “看来我猜的很准。”殷维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今天约会约不成了。”

        “啊？”

        “我不能露面。”殷维微微侧过目光，告诉我，“之前我和卢丽珍打过交道，她认识我，如果今天我们在一起被赵诗茵看见，回头她告诉她妈，卢丽珍就能怀疑你早就记起来之前的事情了。毕竟我们曾经是一起的。”

        “如果我记起来了又会怎样。”我感到迷惘，“你已经告诉了我很多。”

        “现在装傻，至少可以稳住她们母女俩的心态，免得对自己不利。”

        殷维说，“卢丽珍想干什么我不清楚，而赵诗茵无非就是想抓住那个匿名发邮件的人。现在你装傻，她还能旁敲侧击地试探你，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有些着急，“咱们现在应该去哪儿？”

        “前面就是商场，”殷维打开转向灯，“我把你放下来，装作去购物的样子。不出意外赵诗茵应该会装作和你偶遇。”

        “那，那你呢。”

        “我停个车就来找你。”

        几分钟后，殷维开到商场附近，打开车门，我不经意间看见那辆白色奥迪减缓速度，似乎也有停靠在附近的意思。

        “谢谢师傅！”

        临走之际不忘冲殷维大喊一声，他似笑非笑地冲我挥手。

        走进商场，生怕赵诗茵跟丢了我，我故意在靠近门口的化妆品专柜附近流连一会儿，两分钟后果不其然“偶遇”了赵诗茵。

        “诶！万琳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还不是因为你尾随。

        她从后面叫我，我立即转身露出一副惊喜的神情，开始和她交流。大概是知道她用意不纯，我已经尽可能表现得自然、从容，若无其事，但还是无法和以前一样坦然面对她。

        几分钟后我才幡然醒悟，太镇定反而虚假：我先前早就知道她妈出轨的事情了，还是她亲口说的。加上那天会议我也在场。

        “你，你还好吗？”我露出关切的神情。

        赵诗茵勉强地点了点头，“嗯……你渴吗万琳姐，前面有奶茶店。”

        “好，那喝杯奶茶？”

        随后我们走到奶茶店，她非常草率地点了菜单首页的两杯，完全没问我要喝哪个。和她妈卢丽珍还是如出一辙，天生喜欢替别人做主。

        “万琳姐，”

        她喝了一口奶茶，目光幽幽地落在我脸上，“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已经……找到我妈妈的出轨对象了。”

        心里漏跳了半拍，手指摩梭着桌面边缘，我开始思考如何和她周旋：

        “嗯……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么，我先和我妈吵了一架。”

        “……”我感到紧张，“那然后呢。”

        “会议结束后的几天，我找到了那个男人，当面谈话。”

        也就是说，孙书源在过去的几天内和赵诗茵交谈过这件事情。我不禁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赵诗茵威胁他以后别纠缠她的妈妈？否则就让他丢掉饭碗？可孙书源又不是飞亿集团的人，番达科技是乙方，难不成她连乙方公司的人事管理都能干涉？

        “那个男人答应我，以后不和我妈妈往来了。”

        赵诗茵淡淡地陈述，“他们公司今年在我们集团手里赚了很大一笔收入，我们算是番达科技的大客户。得罪了我们，这个男人他销售总监的工作别想要了。”

        看来威胁得很到位，孙书源确实很怕丢工作。

        “不过，我问了他，他有没有什么仇家。”

        赵诗茵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猝然落在我的脸上，紧接着又挪开。

        果然她还在惦记匿名邮件的事情。

        “他说他完全不知道匿名邮件的事情，也不知道居然有人录制了那个……那个视频。”

        赵诗茵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总有意无意往我身上瞟，我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紧紧盯回去，表现出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

        “然后呢？”

        赵诗茵下意识避开我的目光，“然后么……然后他回答我说，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仇家，他最近一直以来都……都没怎么受到威胁，一切都很正常。”

        孙书源，他怎么可能没受到威胁呢，那天身为假老婆的我被人绑架，又被骗走六万块钱，他怕得要命，还不敢报警。

        大概是没和赵诗茵说，或者……说了，只是赵诗茵不想告诉我。

        既然和孙书源聊过，那怎会不清楚我就是孙书源的老婆。我和她妈卢丽珍同时和一个男人存在纠葛，赵诗茵现在的心平气和全是装的。

        “万琳，万琳姐。”她喝了一小口奶茶，继续说，“那天你在同传室里，看见了我那么冒冒失失的样子……你，你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说完，又赶紧补充一句，“你、你是怎么看我的啊。”

        我毫不犹豫地牵过她的手，露出惋惜的神情：“我担心你啊。”

        “你，你担心我什么。”

        “我理解你过去一年来的苦衷，当时你那样激动，想必心里非常不好受。”我真挚地说，“那两个保安一直抓着你手臂，我担心你受伤了。”

        “噢……”

        赵诗茵轻轻抽回手指，垂下眼睛，“那，那你当时没有想过，出来帮我的忙。”

        我感到好笑：“从同传室里出来么？”

        “嗯……”

        “很想帮，但是爱莫能助。”我回答，“毕竟那么大的会议，我是首席翻译，对我来说是很艰巨很重要的任务，所以我不能随随便便出来。而且，”

        我冲她笑了笑，“你觉得我能帮什么忙？帮你说话？质问那个男的为什么和你妈妈出轨？”

        赵诗茵一下子没兜住：“我以为你会出来帮你老公……”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我，随后紧紧咬住嘴巴。

        我瞪大眼睛，“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

        “你刚刚说，我，”我努力演出一副震撼的模样给她看，“我老公？我老公怎么了？”

        赵诗茵脸色发白，慌张地解释：“我口误了，说错了。万琳姐你别介意。”

        我紧紧盯着她，让她变得更心虚一点，

        “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我陡然提高音量，质问她，“你有什么事情瞒我？”

        赵诗茵慌慌张张摇头：“真没有。”

        “胡说，你看起来就在瞒我。”我皱眉瞪她，眼里挤出些许泪光，“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你、你必须告诉我！我老公他到底干什么了？”

        赵诗茵扭过头，不情不愿磕磕巴巴地解释：

        “那，那个男的，”她咽了咽嗓子，“就是你老公。”

        我迅速站起来，感觉情绪不到位，于是伸出手指，“你、你胡说。那个男人分明就不是我老公。”

        “他，他叫孙书……”

        我瞪大眼睛，摇头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赵诗茵可能被我现在的行为整糊涂了，不清楚我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仓皇失措地站起来，向我道歉：“万琳姐，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拎起包，捂住下半张脸冲出奶茶店。

        “万琳姐！万琳姐！”

        赵诗茵追上我，百口莫辩，“你、你别生气。”

        她好烦，她要是这么一直跟着我我得一路演下去。我捂住口鼻，一边抽泣一边掏出手机，

        “我、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我要把话问个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他！”

        赵诗茵赶紧阻止我：“你别着急，万琳姐，他、他他肯定不会再犯了。我已经威胁过他了！他答应我不会再和我妈来往！绝对不会！你别难过。”

        我捂着眼睛流泪：“我要和他离婚……”

        “万琳姐对不起万琳姐，都是我不好……”

        如果她和她妈没想着算计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她一点责任都没用，这样平白无故给我道歉，真是把心虚写脸上了。

        “不，你没错，”我抱住赵诗茵痛哭流涕，“都是那个渣男的错！要不是你告诉我我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谢谢你诗茵！”

        “……”赵诗茵十分僵硬地抚摸我的背。

        我抱着她在街头哭了几分钟，期间看到不远处站着看戏的殷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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