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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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瑄却表现得好似习以为常。张祐也仿佛不觉有什么不对，开门见山道：“近日满朝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我们张家要出第三个阁臣了。
虽知以你的品级不可能如此一步登天，但为兄思前想后，还是得提点几句。”
“你切莫得意忘形，更莫忘记你乃张家人，张氏一族，一损俱损。”
听着这关心是假，威胁是真的话，张瑄只称是，并未多言。
他二人关系一直冷淡疏离，大概是因着陛下近日除自己外，不管是内阁大臣、还是六部要员，皆未私下召见。
就连裕王殿下要请安都被拒之门外。
张祐有点开始慌了——
身为“好哥哥”，怕张瑄伺机报复；身为群辅之一，又担忧如今朝中风向。
大家都觉得要变天了，却又不得要领，琢磨不出所以然来。
不少官员找张祐及其子打探过，认为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定知道内情。都叹张家本就如日中天，现在又得一助力，要更进一步了。
如果没打听出来那肯定是有意隐瞒。
可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谁又愿意主动承认自己家中不睦，兄弟离心呢？尤其现在情况未知，张瑄也似不再是那个能轻易拿捏的了。
张氏颜面可不容玩笑。所以这父子俩也是哑巴吃黄连，人倒是得罪了一箩筐。
张泽却没有其父那么好的耐性：“二叔，怎么，现在一朝得势，鲤鱼越了龙门，便连亲侄儿都不认了？”
张瑄虽然和他差不了几岁，辈分却是在这儿的。张泽说话如此狂悖，其父张祐在旁却只睨了他一眼，并无怒色，状似默许。
张瑄才德俱佳，年少入仕，官做的反比侄儿还差两级，其中内情可以想见。
见对方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居然直接转身走了。
张泽在后面恼羞成怒：“别忘了你还姓张！要不是我爹的庇护你哪有今天？又哪能走狗屎运得了陛下青眼！”
张瑄苦笑：是了，若不是张祐所谓的“庇护”，他又何至于斯？
曾经打马游街，也是一腔热枕，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如今却早已心灰意冷，只求能安居一隅了。
眼前似有转机，可只有自己知道，皇上虽日日召见、却只字未提朝政，仅赐膳闲谈。
他人不知内情，只知艳羡。
殊不知我张瑄甚至张氏一族或许早已大祸临头？
君心难测，福祸难料。
陛下不开口，难道在等自己主动？可这又该从何问起？
张瑄自然知道可能与那奏疏相关，却看不出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赞赏、还是不满所以敲打？
心中不是不急，但轻易开口，反而适得其反，触怒龙颜。自己虽无意争权夺势，但终归是惜命的。
翌日下早朝。
张瑄终于还是在被打发走时开口了，“陛下，微臣蒙您厚爱，日日赐御膳，却自问无甚功德，愧不敢当，心中实在惶恐。”
萧瑾：好你个老神在在的张瑄，终于沉不住气了？
“朕若没记错，张爱卿乃去岁榜眼，也算有识之士，朕心中有个疑惑，还想请你解答。”
“裕王此人，卿以为如何？”
张瑄心道：果然。
却只敢中规中矩道：“回陛下，微臣不敢妄议王爷。”
萧瑾放下手中政务，抬眼轻笑：“哦？当真不敢？”
张瑄听这似嗔似怒的语气，摸不准对方是不是怒极反笑。手心也出了些汗。
微抬起头，见萧瑾正端起手边茶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嘴角露出几分微不可查的笑。
平日运筹帷幄的帝王之威隐藏不见，眼神竟透出几分痞气，倒像个少年意气的江湖儿郎。
轻呷一口。
“若朕一定要你说呢？”
张瑄心底更加紧张，强自拉回注意力，镇定道：“启禀陛下，依微臣愚见，裕王殿下任达不拘，心境洒脱，乃一恣意之人，臣亦十分羡慕。”
萧瑾听到这避重就轻的回答，暗叹：果真是少年老成。不过却也不生气被敷衍，反而欣赏他这股子谨慎。
便也顺水推舟：“哦？既如此，张编修也是个心系闲云野鹤之人？”
眸中凝满水雾，一时让人看不清神色。周身气场也因此柔和许多。
张瑄又低下头，只能勉强见到对方修长匀称的手指，和小巧圆润的指尖。
忽地，落针可闻的大殿内轻“砰”一声，青瓷茶盏被搁置一旁。
直把张瑄从眼前假象中惊醒，背后和额头不由冒出虚汗：忽觉自己正在被罢官去种田的危险边缘反复试探。
立马表忠心：“启禀陛下，乡野虽好，微臣却乃一俗人，更愿为陛下鞍前马后，为大梁略尽绵薄之力。”
萧瑾边轻撑着头，边用粉嫩指腹在月白杯盖边缘摩挲游走，眉头微挑，眼角重新露出些许笑意，更显几分拓落不羁。
“那朕便再问一遍，张编修可要想好了开口。”
收敛了神色，身体微微前倾，细细端详着殿下之人：“裕王此人，卿以为如何？”
张瑄此时即使未抬头，也能感受到对方如有实质的目光。
彻底明白其中试探之意，稍作思量，官袍一撩，行了个叩拜大礼：“禀陛下，请恕微臣大不敬。”
眼一闭心一横，“裕王殿下虽不爱权势，一心逍遥，但依微臣愚见，却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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