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道菜

　　蛋黄肉粽

　　切成小块的肥肉,在油锅里汩汩冒泡；淡金色透亮的猪油汪汪渗出，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吸入鼻腔似有一种醉氧感。

　　阿淘：灵气好多好醉人,他要晕了。

　　许唐棠一手执铲子炼猪油，余光瞥见阿淘脸庞上浮现两坨红晕，眼睛又亮又迷糊,颇有种喝醉酒的醉汉架势。

　　地铁,老人，手机.jpg

　　炼好猪油,盛出金灿灿的猪油渣,油炸蒜末，而后放香菇虾米花生糯米等一起炒至，再加各种调味增色，然后与备好的腊肠、五花肉、板栗和咸蛋黄，混合一起放入粽叶,而后手指灵巧一动,乖巧严实的四角粽跃然盘中。

　　端午将至,做点节日食物。前有金丝甜粽，今做蛋黄肉粽,粽子放在店中卖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当作节礼送人。

　　为此,她特意买了台真空包装机在后院,  第一锅肉粽一煮好晾凉，她便和阿淘一起包装、过真空机,然后和此前包好的甜粽一起,发快递寄出,收件人有大学室友，也有来过食客，如陈软软、白灿灿等，徐陈两家也有。

　　快递送出，两人吃早晚饭，简单的青菜荷包蛋挂面。

　　锅里咕嘟冒泡，挂面飘香。

　　鸡蛋入锅，沸腾的水漾起一个漂亮的水弧。一时间，空气中氤氲着多种香气。

　　没一会儿收火盛面，白汽袅袅而起，嫩白荷包蛋很漂亮，完完整整的，乖巧地窝在一角，翠绿青菜环绕，面条细细缕缕地打着卷儿，漂浮在澄澈的面汤中。

　　阿淘似乎饿得不行，火急火燎咬了口鸡蛋，灿黄的糖心流出来，给清透的面汤染上点点碎金色。同时，黄澄澄的糖心流了满嘴，鲜滑的蛋香缠绕在唇齿间，他再吸一口糖心，浓郁的蛋香在唇齿间化开，浓香浓香的。                        

                            

　　面条煮得时候正好，劲道不失柔软，，混着清澈的面汤，又香又可口；配鸡蛋一起吃下去，空落落的胃里顿时熨贴不已，他不由眯了眯眼。

　　幸福，满足，人生圆满的感觉。

　　在这里上班真好。

　　许唐棠瞄了眼表现夸张的阿淘，只觉自己已然习惯。她埋头吃面，青菜带着点自然的甘洌，混着面条的软和细腻，恰好多了层口感，舒坦中带着份熨贴感。

　　吃完饭开门。

　　开门之前，她安排阿淘先去前厅准备，她则趁他不注意，把备好的一份端午粽子礼放入邮筒。

　　-

　　饭馆刚开门，早有等在门口的客人。

　　其中最瞩目的是导演那张黝黑大脸、苏斌斌的乖巧小脸和曹政的无奈白脸，三人杵在门口像是一道□□，很容易忽略周围其他人。

　　剧组人现在特感激饭馆，自从有了它，导演吃饭积极，脾气变好，再也不随口骂咧咧摔本，偶尔还如春风般笑容，剧组效率一下大涨，连午饭都正常许多，工作人员的身体毛病瞬间减少不少。

　　所以，饭馆虽贵，味道顶好，他们也特爱为它贡献生意。

　　一来先是惯常面食，再随机解锁店内新品，就像每日开盲盒，时常新时常喜。不料，今日的蛋黄肉粽，引发南北甜咸之争。

　　“肉粽多好，我就爱吃咸粽，甜粽比这个差远了。”

　　“啊，肉粽？甜粽才是正宗好吗？谁家吃咸粽。”

　　他们争论不休，可今日只有咸粽，没有甜粽。咸粽党获得胜利，甜粽人泱泱不快，嘴里嘟嘟囔囔，似乎极为不满。

　　导演颇爱大口吃咸粽，导演乐呵呵道：“我就爱吃这口，一口糯米一口肉，还有笋丁腊肠蛋黄，香得不得了，不知道老板有没有放。”                        

                            

　　曹政安静吃饭，不置可否。

　　反正，他坚决不吃肉粽。

　　嗯……打死也不吃那种。

　　导演身旁今日还有一不起眼好友，专程来琛城采风，顺便看看老友。他其实也爱吃咸粽，但对导演的乐观推崇持保留态度。

　　“老甄啊，我觉得话别说太早。这年头做咸粽的人多了去了，做得好吃的没几个。就雁城顶有名的那家传承老字号，叫什么珍馐阁，做的咸粽也有点腻。果真是北方人，做这种南方菜式就是不行，不够地道。”

　　他啧啧摇头，显然对导演如此吹捧小饭馆不太赞同。

　　导演摇摇头，想说什么，又嘿嘿一笑，只道：“话不多说，待会儿你肯定跟我认错。咱俩几十年老友，到时候别的不说，就把你家里藏的纯酿给我两瓶就行。”

　　“你啊你。”老友手指导演，“我看你不该叫甄皑池，应该叫爱吃又爱喝！”

　　“嘿嘿嘿嘿。”

　　“……”

　　-

　　苏斌斌瞄了眼导演，听到他和老友讨论，遂和他奶奶申请吃咸粽。

　　他奶奶犹豫，苏斌斌掷地有声：“功夫熊猫当然什么都吃，不分咸甜，吃天下一切可吃之物。”

　　许唐棠：“……”小朋友怪可爱的。

　　她来送餐，恰好听到童言童语，会心一笑。

　　-

　　四方肉粽打开，露出里面的内馅儿。晶莹糯米色彩斑驳，隐约可见裹在里面的丰富配菜，粉嫩鲜亮的腊肠、炸得剔透油闪的肥肉、多层五花肉、明黄的板栗、黄澄澄流心咸蛋黄，以及小粒的香菇丁、虾米，咸香扑鼻。

　　“哈哈哈，老板果然实在，这肉粽地道，全是我爱吃的！”

　　导演哈哈大笑，大口吃粽。                        

                            

　　曹政and老友：“……”吃吧，别炫耀了。

　　馅料充足丰富，观色泽就知这些用的皆是精品，地道又上等，才能使肉粽出现一股且多层的香味，咸香中鲜醇，鲜美中又蕴着历经时间沉淀的味道，厚重浓郁。

　　它们相互交织，如从各地流淌过来的小溪，在此处融入在一起，共同构成支干，而又在融汇潜藏个性。

　　“这家厨师有点东西。”

　　老友感慨，低头发现粽子氤氲在热气里，被腊肠猪肉等配料浸润的糯米，泛着莹莹光泽，好像赤色砂糖的黄晶颗粒，晶莹又耀眼，引得人食指大开。

　　粽子一入口，糯米的糯香、腊肠的醇香、五花肉的香醇、香菇的鲜嫩、蛋黄的细腻柔软等各种滋味，一起在味蕾上炸开，好像绽放的簇簇烟火，那种沉寂的、对食物的渴望一下被唤醒，蔓延的食欲对眼前的食物生出无限冲动。

　　真的好好吃。

　　他吃的是粽子，又不仅仅是粽子。

　　地上跑的、山里生的、水里长的、河里游的，统统在口中汇集，有种一口吞世界的奇妙感，各种滋味难以用言语表示，只好化作一次又一次吞咽狂吃的动作。

　　好吃！

　　他完全被肉粽的香味所折服。

　　这个肉粽的各种滋味搭配恰到好处，没有一处喧宾夺主，又无处不融合，真真是打破他北方人做不好南方肉粽的固有观念。

　　他一口气吃掉五个肉粽，嘴角泛着油光，不等甄皑池再说话，毅然拍桌：“老甄，你的这顿我请了！我决定了，我的新项目就找这家厨师了！”

　　甄皑池：“？”

　　曹政本来屏气宁息，降低自己存在感。然而，肉粽的香气一股股窜入鼻尖，根本没他讨厌的那种油腻感，只有米香、肉香等缠绕的多重奏，引人心动。                        

                            

　　试试好像不亏？

　　来都来了。

　　一试不得了，曹政懊悔好几天。

　　嗷，不是肉粽不好吃，而是他没吃过这般极品！

　　他们得知店内有限时端午粽子礼盒，可以真空发包寄走。甄皑池、曹政、甄皑池老友，以及苏斌斌的奶奶，全都购买大礼盒，直接包圆今日粽子。

　　-

　　店内客人不少，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就听门外传来一个油滑的男声：“棠棠在吗？”

　　声音之大，压过店内所有喧嚣声，大家一起往门外望。

　　一男一女俩人站外头。

　　男的大鼻子小眼，西装革履，大背头油光锃亮；女的浓眉大眼双眼皮，但颧骨微突，脸颊稍陷，略显刻薄。

　　许唐棠走至门口，看清二人，凭记忆认出，他们是二爷家的叔叔家的堂哥、堂嫂。

　　但两家早已无来往。

　　她从后厨出来，吴秀敏立马笑眯眯道：“是棠棠吧，有好事啊。”

　　许唐棠淡淡的：“哦？”

　　许文斌瞥了眼店里，道：“我们进去说。”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常年没来往的人突然出现，告诉你有好事来临，往往没安什么好心。

　　她挡在门口：“这儿说吧，我们不熟，不方便。”

　　许文斌尴尬瞪眼。

　　吴秀敏连忙笑道：“棠棠，堂嫂知道你伤心，心情不好，都能理解。”

　　许唐棠：“？”

　　继承饭馆，又有座山，想不出还有啥可伤心的。

　　做梦都会笑醒的那种好吗？

　　“看棠棠还跟我们客气，饭馆的事我们听说了，对你一个姑娘家家，从来没做过这种，着实有些不对口，祖上要求又苛刻，实在是难为人。我们就想着，咱们都一个老爷爷，打着骨头连着筋，能帮一把是一把！所以，我和你哥我俩一合计，想两万块把老宅买下，既不让你吃亏，又能把你手上的烫手山芋接过来，解你心腹之患。”                        

                            

　　许文斌看了眼院子，故意道：“要我说，这宅子真破。要不是为了方便你弟弟上幼儿园，我们平时还能住一住，这院子白给我都不要。棠棠，钱我下月给你，不过咱现在就过户去！”

　　吴秀敏补充：“这钱你放心，我们肯定给。给了之后你拿来存着，还能有个存款。再找个好工作，红火日子在往后呢，别想不开攥着个死宅子，生意也不好，只会拖累你。”

　　她们一唱一和，跟说定了似的。

　　许唐棠倚在门口，笑眯眯看着他们俩，说：“堂哥堂婶，两块钱买你们孩子，够了吧？我付现钱，你们同意，马上转账。”

　　她神情认真，不似作伪，好像真要花两块钱买孩子。

　　许文斌怒了，嚷嚷道：“臭丫头，你说什么疯话呢？说买房子，谁要你买孩子？”

　　许唐棠冷笑着：“怎么，就许你花两万买院子，不许我花两块买孩子？你孩子小，得供吃供喝上学，我两块买了，既能给你们减轻人口压力，你们又省操心。我付的还是现款，不让你们吃亏。”

　　吴秀敏脸色泛红，这不就是他们刚说的话吗？

　　厅堂里坐着的甄皑池、他老友，以及其他客人早就忍不住，七嘴八舌道：“哎呦，没见过这样黑心的亲戚。厚脸皮要花两万买院子。这是买吗？明抢还差不多！”

　　“好可笑，店里生意好不好，张眼睛就能看出来，老板这生意算不好，其他人都别活了，好吗？”

　　“还说院子破，这种院子叫破？顶级复原的四合院，也就这样吧，想占便宜就直说，说得冠冕堂皇，做的全是睁眼说瞎话的龌龊事！”

　　“还一口一个不占便宜，不是他们不占便宜，是怕咱占便宜。还什么现在过户，下月给钱，咋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是当大家都法盲是吗？这种事儿，得报警！”                        

                            

　　阿淘像盾牌一样，不知何时站在许唐棠身前，绷着一张脸道：“老板，我这就报警。”

　　许唐棠：“好。”

　　吴秀敏听到这话，脸一阵红一阵白，又听她们说报警，顿时有点慌。

　　许文斌则是被激怒，立即破口大骂：“草！一个丫头片子，拽什么拽！老子要买你的房子是看得起你，别不识好歹！等到时候，别哭着求我买房子！”

　　许唐棠看着他，冷冰冰开口：“不卖。我报警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拨号，吴秀敏见状，一把拉过骂咧咧的许文斌：“先走，别在这丢人，下次再来。”

　　望着他们灰溜溜离开的身影，许唐棠皱了皱眉，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俩跟失心疯似的。

　　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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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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