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潜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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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残影这等已入了“旱境”的武者,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一座颇多护卫的宅邸,也绝非易事。
“最重要的是天气,其次才是轻身功夫。”残影在“青玄书院”授课时常讲这句。于潜行者而言,最友善的天气是“夜雨”,不是微风细雨,也不是狂风暴雨,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那种。雨太细,隐不住声息;太狂暴,又扰眠者清梦。不大不小又绵长无尽的梅雨,是潜行者最好的伙伴。
然而北方的冬天,一季也下不得几场雨,残影不能指望运气。她已在“风吟客栈”等了三天。
这一晚,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残月的微光。残影跃窗而出,沿街避着巡夜的城卫,来到陈府近旁。她自视技高,夜行也不更衣,只腰间那一双“纤瘦短刀”换了位置,一下一上斜插于背。背带、刀囊浑然一体,专为潜行特制。
刺骨的夜风顺着衣领、袖口钻入她轻薄的短衫,更直接噬咬着她□□的足踝。高阶的练气者,绝不会蠢到因寒冷而穿上笨重的皮棉衣裤,鞋子更是轻巧到仅可勉强藏羞。
哪怕于文人整日惦念的古礼不合,“火境”之上的武者无论男女,是死都不肯以袜裹足的,因为动起手来真的会死。脚掌与地面隔着一层“薄如轻叶”的鞋底,已是他们所能忍受的极限。
陈家宅邸阔大,院墙内、外,护卫算得密集,却远未到连绵的地步。趁着星月无光,残影缩身潜到西侧院墙之下,将右耳贴到墙上,凝气细听院内脚步。她的时间不多,若此时院外巡视的“护卫”或巡街的“城卫”走来,她就得退。自远处潜到墙根的步骤,之后便要重来一次。
运气不错,此时外墙可翻。她五指运劲吸住墙壁,灵猫般向上爬去。自“大凉帝国”崩坏后,民间已没了禁忌。豪富之家,“院墙”垒得直似“城墙”般高耸,城主不计较,便无人理会。幸而陈家的院墙只高不厚,墙垛上站不得人,否则这一翻一落,又要增出数倍的艰难。
相较于城中的稀疏零落,陈宅内的灯火稠密许多,虽大都微弱,于残影而言已足够了。陈启画给她的简陋地图,早已印在脑中,她伏在屋顶之上,凭着远非常人所及的耳力,在一队队“巡夜的护卫”间悄无声息地飞掠纵跃,不多时已看见“陈丰”所住的“正院”。
残影伏在距离“正院”最近的一处屋脊上,心中暗暗叫苦。正院四周,有近十六、七丈的宽阔空地,陈启竟一句未提。院墙四壁挂满了硕大的“笼灯”,单以风雅而论,丑陋几近粗鄙。然而对于“潜行者”来说,空旷和明亮,正是最深最大的恶意。残影不知这宅邸究竟是与人买的,还是陈家自建。但她确信,建这宅邸之人必定是个行家。
正院四周各有守卫,提灯巡逻的护院也甚密集。自这个世界出现“练气者”以来,“帝国”崩解,“帝宫”沦陷,寻常豪富之家的院落,却守得比“帝宫”还严。
没有缝隙,没有漏洞。残影决定等。
翻外墙,最好的时机是深夜,她可欺护卫迟钝;
入正院,最好的时机是白昼,她要等护卫松懈。
残影就这样在屋脊上趴了一夜。天际泛起微白后,她藏不住了,开始在“陈府”中流窜。日头初升,院中人流渐渐稠密,饶是凭借过人的耳力先知先觉,半日下来也是狼狈不堪。更麻烦的是,她有点想尿尿了。
一面东躲西藏,一面还要不时绕回“正院”附近查探。终于在午后“日头最暖人最懒”的时刻,被她逮到个良机。光天化日之时,陈丰所住的“正院”除了正门和后门外,院墙下并没无专人值守。
这当口,仆妇、杂役偷懒小憩,护卫巡逻的脚步也慢下来。眼见两名护卫消失在转角后,残影提气纵身,像支“淡蓝色的羽箭”蹿向院墙,只在壁上附耳刹那,听着没有明显响动便飘身翻入墙内,这一把算是赌了。
白天“陈丰”不在院中,残影这下即便给人瞧见,也只当家里闹了飞贼,而非刺客,或许任务还有得补救。
幸而院内无人。“婢女、仆妇不知是在偏房中歇息,还是这陈老板如青儿姐一样,根本不许下人待在自己院中。”残影心中暗想。
沿院墙溜到北房檐下。凝气静听,知房中无人,偏窗却推不开,正门也上了铜锁。残影自腰间取出细针,熟练地将铜锁捅开,潜入房内立刻翻窗而出,将铜锁扣了,复又跃窗潜回,把自己锁在密室之中,这才长长地嘘一口气,坐在地上靠着墙,闭目歇了片刻。
没有太多时光可以挥霍,至此一步,只算赌赢了一小半。残影起身,开始轻手轻脚地在房中找寻能够藏身的所在。书房没有空隙,柜子也是满的。转到卧室,一个如小房子般巨大的“围廊拔步床”撞进眼帘。残影一直不喜欢这东西,觉得压抑、逼仄,“鬼蛾”却极偏爱,说是妙用无穷。
残影绕着“拔步床”细细观察,发现靠墙一侧,围廊与床架之间的缝隙,勉强可以将自己纤瘦的身子侧着塞进去。除非扒着床栏探头朝下看,否则很难发现这里藏得有人。只是这姿势…实在太难受了,就算真气流转周身,能让筋骨、肌肉不僵,可那狭窄、幽闭带来的恐慌与焦躁,却不知能忍多久。
从床缝间蹭出后,残影站在一个铜制脸盆前,踌躇不觉。
铜盆擦得光亮,里面无水。残影呆立良久,终于把铜盘轻放在地,将腹中存了一夜的淡黄汁水蓄入盆中。系好腰带后,狠狠把眼一闭,将盆内温热的汤水尽数灌入口中。
最后一口咽下时,一滴珠泪自右眼角挤了出来。此刻她有些后悔,恨自己干嘛非要哭着、闹着抢这任务。不过残影清楚,“潜行者”这行当,有多艰难、多委屈,就有多刺激、多过瘾。她图的既是这个,便得自己受着。
昨夜至此刻,她已有七个时辰没喝过水、没解过手了。高阶的练气者当然可以忍更久,但她不能忍。
一来,她确知自己至少要在夹缝中塞上几个时辰,这会耗尽她的心志。
二来,若今夜没有机会,则此刻不喝、不尿,下次房中无人可能又是五、六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咬咬牙再忍这么久,她自负也能。可明日陈丰要是不出门呢?
没有路的时候可以赌,路在脚下不敢走,她会瞧不起自己。
痛饮之后,残影赶忙拿出手帕,将铜盆内的水渍抹干。而后暗运内息,将手帕捧在掌中烘干,放回怀里。
一切准备妥当,残影靠在窗边闭目等待。听得院内脚步声响,已是傍晚时分。她灵敏地爬至床边,轻柔又迅捷地将自己塞入“围廊”与“床架”的夹缝之中。
“混账东西,又是几天见不着人。收他茶庄也不恼,不让看账也不急,这可真是……真是……干他娘的!”
与陈丰一起入屋的,是个女人:“别气了,老爷,妾给你生一个。”
陈丰不再说话,粗暴地将女人推倒在床上,残影听见衣服被直接撕破的声音。
……
“能行这事的女人,想必不是‘四姨娘’,陈启可千万不能再添个弟弟了。”残影暗暗思忖道。比这更要紧的是,二人谁也没去碰那“妙用无穷”的床栏,她这算是又赌赢了一把。
果如陈启所言,陈丰怕吵,不留人在枕边过夜。云雨之后,女人说了几句闲话便走了。残影却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听见陈丰并不甚响的鼾声。
“早知这么难睡,我带个迷香好了。”残影如一条幽魂般缓缓自缝隙中升起,心中不住暗骂。她当然只是想想,迷香这种下贱东西,用过后余味久久不散,院中护卫不必是什么大行家,稍见过些世面的,一闻便知。
残影离开缝隙,蹭到床沿处,伸出右手食指,用自己并不怎么擅长的“阴风指”劲力,在陈丰脖颈处轻缓摩挲,使他睡得更沉些。
残影瞧着陈丰脸孔,方面厚额,剑眉入鬓,与陈启模样全然不同。抛开“蓄了胡须使人显略微沧桑”这一层,单凭容貌,绝难看出他年纪较“陈启”大着一百多岁。
这个世界的人,约莫二十岁初成男女,四十岁左右步入“壮年期”,这般形貌可维持至三百岁上下,之后极速衰老,至多二十年内油尽灯枯。因此“生出第一缕白发”或“松动第一颗牙齿”的迹象,被称做“冥神的请柬”。
残影捏住陈丰双颊,撬开口唇,塞入一枚小药丸,跪在床边静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又往他口中放了一枚大药丸。双手并用,含着内劲一塞一顺,才艰难地将大药丸也逼入陈丰腹中。
那小药丸中藏的是“睡莲”的粉末,服用者会如死人般昏睡,醒转之后,多头痛欲裂。大药丸是用“油蜡”裹了六层“忘忧果膏”的蜡丸,油蜡入腹后溶解缓慢,晨间“睡莲”的药效退散后,第一层“忘忧果膏”的药力刚好续上,以解头、牙之痛。
未来几日,“油腊”会在陈丰腹中一层层化开,待到最内层的“果膏”消化殆尽,牙根也已坏死,不会如何疼痛了。
这法子是两年前定居“枯荣城”的名医“云大”教给叶玄的,据说最初是由“大凉帝国”的狱卒所创。帝国兴盛时法度极严,动辄将获罪之人千刀万剐。凌迟之苦,三日方休。狱卒制出这药丸卖给刑犯,可换得重金。
蜡丸塞入后,残影掀开陈丰上唇,手右“食指”指节抵在门牙左侧一颗“切齿”上方的牙龈处滑动。寻到合适的位置后,纤手微抬,使出冷脆劲力,一击震断了牙根。
而后捏住牙尖,轻轻摇了摇,确认“牙体”仍被“厚实的牙龈”紧紧抱着,心下稍慰。随即跪趴在床沿小憩。不敢睡着,却也不急于躲回那狭小的窄缝之中。她知夜间没法悄无声息地潜出“正院”,与昨夜进不来是相同的道理。
天光微蒙,残影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舒适的床沿,缩回“拔步床”的夹缝之中。苦熬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听见陈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嗓中哼出极惬意的声音。这是“忘忧果膏”开始生效了。陈丰抱着软枕,在暖被中蹭了许久,实在憋得不行,才终于下床掀开便桶小解。
“干你娘嘞!”刚系上裤带的陈丰,陡然发出炸雷般的惊叫。“干你娘嘞!干你娘嘞!”耳听这失了魂的壮汉反反复复叫骂着一句“干你娘嘞!”最后竟边骂边哭,踹开房门跑了出去。天寒地冻,连件外衣也没披。
残影听了第一声骂,险些“噗嗤”笑出声来,后面听他骂声愈发悲戚,忽又不自禁地生出些许酸涩。
衣服没披,门也未锁。残影依旧缩在夹缝中不敢出来。现在她要解决最后一个难题:怎样人不知鬼不觉地从“陈府”溜出去。
此时不能动,陈丰踹门而出,随时可能回来。需待他正式出门。但要想飘过正院之外的空地,或许仍需等到午后。今日陈府算得出了大事,运气不好的话,午后也难。此刻的残影,真希望有个能供她祈祷的神。如果代价可以交换,只要不打脸,她宁可挨上一百鞭,也不想再住那恐怖的夹缝了。
可惜她没有自己的神。陈丰回来了,从里侧掩上了门,不理会外边一群或真或假的关切。独个儿坐在椅上,像个失宠的娇娥般唉声叹气。叹一会儿气,又自言自语地骂一会儿陈启。“忘忧果膏”令他不痛,却没能使他忘忧。
残影突然想到,陈启此时“失踪”是个聪明的决定。包括陈丰在内,人人都以为他又出去耍了。过得几日回来,惊闻噩耗,痛哭流涕,悔过自新……最难演的几天就这么躲了,漂亮!
陈丰在房内坐到正午,心绪稳定了许多。穿戴齐整后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开门时,残影又听到一阵熙攘。“咔哒“一声落锁后,屋外渐渐静了下来。
陈丰走后,残影急忙从缝隙中钻了出来,长长吁出一口气,伸了伸腰腿。忽听外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像是低头躬身行走所发的声息,残影赶忙纵身飘上房梁。
她猜想“陈丰”这次不会很快回来,若接下来有人入屋,最有可能是洒扫的仆妇。她昨日第一次钻进夹缝时,里面并无灰尘,因此仆妇干活时,那缝隙是不能待的。房梁上算不得隐秘,在这房中久待的人迟早会瞧见她,不过仆妇干活时多低着头,残影只能寄望于这一点。
仆妇开锁进屋后,先是转进了左手书房。残影等了一会儿,听见书房中发出像是“抹布抚过木桌”的响动,心道:“这书房昨日我进来时一尘不染,陈丰回来后又没用过,不知有什么可擦。想来这陈府的仆妇已给训得没了心智,全依着规程干活。”
念及此处,残影轻飘飘自房梁落下,蹑手蹑脚闪出了虚掩的厅门。似陈府这等豪富之家,家主住处的装潢自是极为考究,厚重木门开阖间,并未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到得院中,更不敢松懈。残影闪出木门,急忙缩入假山的阴影处,屏息凝神,侧耳静听。直等了半个多时辰,仆妇洒扫完毕离开正院,她才附耳贴墙,体察院外响动。
暖阳抚在她侧脸之上。此刻距她昨日翻入“陈丰”所住的“正院”,刚好过了十二个时辰。若自她离开客栈起算,已连续十八个时辰未吃未睡了。残影此时方觉饥饿,从怀中摸出两枚“拇指肚大小的糖块”放在口中嚼了。
溜着院墙听了一圈,残影觉出“北房”后院的“西墙”外人声最稀,大着胆子吸壁上墙,探头向外望去。情景与她所猜想得并无二致,人影稀落,却还不足以让她避过所有目光,径直闯过那一大片空旷。她只好继续留在院中,做着“潜行者”最该擅长的事情:等待。
残影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叶玄在全无因由的情形下,莫名其妙地冒出句话:“这世上最残忍的两件事,一是希望,一是等待。”也不知是同她说,还是自言自语。
当时觉得颇有深意,而如今残影确信,叶玄说出那样的话,定是没在夹缝中等待过。此时这种扒着墙沿,不时探出半个脑袋瞧上一眼的等待,哪里残忍了?
良久良久,终于被她逮到一个空当。残影一个翻身,似猿猴般挂在外墙一侧,没往下溜,双脚蹬住墙面,“嗖”地一下将自己射了出去。
饶是再俊的轻身功夫,也不可能一跃飞掠十七、八丈,眼看距目光可及的那片青砖房尚有八、九丈远时,残影像只灵狐般四足点地,两个起落没入砖房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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