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妈妈生病了，我害怕了

企鹅先生：

        早上八点，还在睡觉，妈妈打来电话，不是好消息。妈妈打电话从来没有过好消息。

        妈妈身体不舒服，她说话的时候舌头好像僵直一般，听不太清她的话语。她昨天下午成了这样，我当时劝她去医院，她坚持不去。为了省钱呗！她总是这样，有病死扛，抗不过去的时候才去医院，结果到最后白菜变成猪肉的价钱，多少钱都得花。刚生病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我这么大年纪了，活不活都一样。”于是死扛着。待到病重的时候，她就不说这样的话了，坐在医院就开始哭着给子女打电话，在电话里这样说：“你们都忙，不用回来，我自己在医院看看就行了。”听她这么说，我赶紧撒腿往回跑，立马起床，买票，赶车，还好赶上了火车。

        哥哥就在妈妈身边，同在村子里，他忙着赚钱养家，没时间陪护，嫂嫂更不能指望，两年前还在和妈妈动手打架呢！姐姐离妈妈也不远，一个半小时可到家。但是她嘟嘟喃喃不愿意请假回家，怕丢了工作，她们家买了房，忙着还房贷呢。我离家最远，火车上奔波一整天才能到家。这么多年，从爸爸生病住院到去世再到妈妈去年生病住院，哥哥姐姐的做法我是知道的，于是我赶紧请假往回走。哥哥姐姐出苦力赚钱，生怕丢了工作没法养家。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都四十岁的人了，各家四口人等着生活。而我还是单身汉子，没什么牵挂，说走撂下就走。

        我常常想，为何不见得别人家有这样的情况？是别人家没有这种情况还是大家都是有苦自己吞？看着别人踏踏实实的工作成家，我会羡慕，但是我早已看清我的结局，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我们家是没有温情的，有的是常年的争吵，以至于大家四分五裂，人心不齐。每个人都是各自为战，从不相互帮助。以前我对别人说我哥哥姐姐比我大十三岁时，别人会很羡慕，别人以为哥哥姐姐比我大十几岁，一定十分疼我。实际情况如鱼饮水。我有哥哥姐姐，却从很小就开始自立，我读大学的时候，他们四年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除了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哥哥姐姐没人给了我一千，再没有别的关心。大二的时候找哥哥借了一千块钱，他居然说出要利息的玩笑话。

        有时我会分析，我为何会成为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以前我总以为是天生的，现在这个想法开始动摇，我企图把问题引到家人相处的方式和态度上。很多时候，我想逃离我熟悉的社会环境，可是一直丢不下爸妈。这个世界，妈妈成了我唯一不忍心放弃的人，等到她瓜熟蒂落之后，我会放弃对繁华的追求，归于我自己。现在，妈妈是我与社会的唯一联系，所有我不顾一切要回家。

        虽然放不下妈妈，但是刚听到妈妈独自住院的消息时我还是有些气愤，责问她为什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像我生病时她责问我一样。但是责问妈妈的时候，我心里十分害怕，虽然妈妈脾气很坏，还有家暴行为，但我还是害怕失去她。我和妈妈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就是死扛。我生病也和妈妈一样，不舍得住院，我早已把生命置之度外，只求死在妈妈后面，为她送终。

        妈妈只知道催我成家立业，却不考虑我的处境。别人结婚生子是因为别人的父母健在，还能赚钱添力，而我除了生活，还得攒钱看病，给自己，也给妈妈。我也没有太多的追求，只要把想写的这几部小说写完，为妈妈送终，我就死而无憾了。

        企鹅先生，我不想等你了。生活还得继续，你我自求多缘吧！

        2016-05-22

        大海

        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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