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民国除妖天师（十）

“月缺城。”池清清嘴里吐出三个字，她注视着留在地板上的那摊人皮，很难不联想到那座活死城。

        或许，这场悄无声息的替换很早之前就开始了，那些近来失踪的人只是没办法以另一种形式‘归来’的少数人。

        池清清微微出神，叹了口气，心说在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拯救“人质”而努力而奔波的时候，唯独她一人提早被告知“人质”已经死了。

        她的指尖微卷，时隔多年再一次感受到了浓浓的无力感。

        月缺城城主已经尸骨无存，要么是他借了别人的身体至今幽魂不散，要么他当年也是个棋子，真正执棋的人究竟是谁？如果是为了所谓规则外的存在，那这次ta的目标，极大可能就是严磐……

        但不管是谁，如今的她定不会让其如愿。

        “很高兴你还记得。”注意到池清清坚定的眼神，离辰笑了起来，他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顺势介绍起那名美男子：“这是哥翰洋，九尾狐妖，虽然如今只剩下了三尾，但他也能操纵记忆，编织幻境……你的心上人不是失踪了么，我可以将他借给你。你大可以随意使唤他，这小子为了跟那个姓唐的人类小姑娘在一起什么都愿意做的。”

        哥瀚洋在旁边轻轻“哼”了一声，离辰立即道了句：“你小子，我说的哪句话不对？若不是你被爱情冲昏了头，怎么会拐了一个班的姑娘去妖城？”

        “大人，我那是……”哥瀚洋在旁边小声地说：“她们被送去上学不过是为了成为更有竞争力的新娘，我只是帮了他们。”

        “帮？将人类带到妖怪聚集的地方就相当于带唐僧进了女儿国了，”离辰揉眉：“你忘记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了吗？翰洋，你就跟着这位。”

        “咳咳，好意我心领了，但大可不必，”池清清抬手拒绝：“不过你这个妖王为何不出手？以你的本事，想要找出那人不是很容易么？”

        提起这个，离辰眼中满满的不甘：“我也想啊，但是我强的已经超出规则了，我什么都不干时天道已经磨刀霍霍随时对着我呢！这要是出手，还没等我摸着幕后黑手的衣角就该死了……”

        “只有规则才能抗衡规则……我不能死，”说到这，他的声音徒然低了下去：“我还……不能死！”

        你离辰原来也不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啊？

        池清清狐疑看他一眼，心中只道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东西，她说：“听你的意思，对手不仅狡猾而且不弱，可是我就是个人类，虽然这个身体灵力是多了些，但跟你是比不得的，你就不担心我什么也查不到找不到？”

        “不会的，即使你不查不找什么也不干，幕后黑手也会主动来找你，”离辰抬头，双眸渐深，在如今的他眼里，池清清整个人被因果之线缠绕包裹着，偶尔露出的灵魂真容透着一股神性：“普天之下，因果最为混乱的便是你，最接近规则的也是你——ta一定会来找你。”

        “你这意思是想让我当诱饵，然后满大街乱窜？”

        “没错。”

        池清清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大笑：“正合我意。”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她向来讨厌被动，不管月缺城的幕后黑手是何等人物，是时候了结这因果了。

        ·

        从唐棠家出来，池清清身边多了个哥瀚洋。

        男狐狸是离辰硬塞过来的，但池清清总觉得，离辰说什么也要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似乎还存了监视的意思。

        监视就监视吧。池清清想，站在离辰的角度，我确实可疑。

        回了妖精管理办，这里空荡荡的，就剩下了卫迦一个人翻着资料。

        “林姐，”看到跟在池清清身后的哥瀚洋，卫迦有些疑惑，但马上将这疑惑按在了心底：“这么快回来，唐棠那边可是查到了什么？”

        “两件失踪案没什么关联……哦对了，这是哥瀚洋，他是幻境相关的高手，”池清清简短介绍了句，又问：“你那边呢？范斌家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我正要说这个呢，范长官他——”

        本应失踪的范斌从自己的办公室推门而出：“我怎么了？”

        池清清倒是明白卫迦想告诉自己什么，她怔了一下：“苏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没失踪怎么才出现？”

        “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范斌神色不变说：“我们家……范家出事了，我正要去。”

        “那一起。”池清清立即说。

        范斌沉思片刻，才道：“好。”

        等范斌先一步下楼，池清清忽然将谛听的宝物丢给沉默着的哥瀚洋：“他是幻觉么？”

        “不是。”哥瀚洋高冷回道。

        卫迦正欲跟上范斌，看见两人的互动，侧过头压低声音：“范长官有问题？”

        池清清摇头：“目前看没有，但我总觉得怪怪的……总之，等去了范家，万事小心。”

        说罢她在心里嘀咕：从始至终范斌竟然没有看过哥瀚洋一眼，放往常自己身边多了个陌生男的，还是个美男，他早拿自己跟对方做对比了！

        可别告诉我，他真的就这么快放下了！

        被迫听了个全的哥瀚洋：“……”

        “谢谢夸奖。”哥瀚洋把谛听的宝物还给池清清，嘴角抽动了两下，心说离辰大人的故人可真够自恋的。

        “不用谢，我这可不是自恋。”池清清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她将宝物收进兜里，跟了下去。

        ·

        一行三人一妖驱车赶往范家，范家也仍是中式庭院，但比林家要大的多，看上去也气派的多。

        “斌少爷！”早已经在正门等候多时的老管家立即迎了上来：“你可算来了！老爷太太思小姐雪小姐还有德少爷都失踪了！”

        “我知道，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管家你先别急，先给几位客人上几杯热茶，别失了礼数。”范斌吩咐道。

        这种时候还喝什么热茶啊，池清清心道，看样子范家不受苏城大阵的影响。

        但管家没有迟疑，立即就去倒茶了，趁着他离开的功夫，范斌却转头对几人道：“跟我来，我们去密室。”

        “那管家……”卫迦迟疑。

        “不用管他。”

        跟着范斌七拐八绕，他们来到了一处假山后，只见范斌按下一块石头，一扇暗门出现在众人眼前。几人依次进入暗道，刚进去就被墙壁上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晃了眼睛。

        “范家一直有一个传统，”不知过了多久，夜明珠逐渐变少，光线也越来越暗，前方领头的范斌忽然说：“几位知道蛊王是怎么诞生的么？”

        “林姐，”池清清正要回答，只听卫迦靠近了小声说：“你带的那位高手不见了！”

        池清清眉头一皱，冲他摆手，随后又看向范斌的后脑勺问：“怎么诞生的？”

        “将世间最毒的五种蛊虫关在一起，然后任它们相互厮杀，活到最后的便是王……这就不得不提范家的传统了。范家的每一任家主都是那一代中最强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池清清眼皮子一跳，正巧腿被某物绊了一下，接着些许的光线，她看见了地上交缠在一起的人腿：“因为其他孩子都会死在家主的争夺中么？”

        “呵呵，没错，就像是养蛊一样。”范斌没有回头：“范朝宗一直想反抗这种传统，有意控制了自己孩子的数量，还把挚爱的孩子送了出去，以为这样即使继承仪式照常举行也还能有挽留的余地，但他还是失败了。”

        范朝宗，范斌的父亲。

        这时，池清清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卫迦也已经消失了。

        “我离成为范家家主仅剩一步之……”

        范斌话还未说完，只听“唰”的一声，他的胸口多出了一把匕首。

        几乎是本能的，池清清将腿上的匕首灌注着自己的庞大灵力一击便贯穿了范斌的身体，接着灵力顺着伤口疯狂地涌入他的经脉，部分脆弱的血管直接爆开。

        可下一刻，那道本该流血不止的伤口突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那些肉芽肆意生长又成了一张张嚎叫着的人脸，而范斌甚至主动用手抠破了胸口的伤口将匕首握住，然后再拔了出来。

        池清清看着都觉得痛，可做这些的人愣是一声没吭。

        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范斌却满意地笑了起来：“看来他没有骗我。”

        接着，他拿手拍了两下，四周立即亮了起来。

        正如池清清猜的那般，不大的暗室中堆满了范家人的尸体，还有一张又一张的人皮。而那些尸体能够有个全尸都算好的，剩下的更多是不能分辨的断肢。

        池清清退后两步，鲜血染红了她的头发和半张脸，可她的神情没有半点惊讶：“你不是范斌，你是谁？”

        可想到离辰同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

        范斌或许依然是那个范斌，可他自己觉不觉得自己还是范斌就是个未知数了。

        听见这话，范斌怔了一瞬：“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伪装的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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