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此生不负卿

萧封始终安静的听她骂完，江斐咬咬牙，他越是这个态度她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那点委屈顿时化成一股无名火。

        “你既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做好了牺牲一切成就你那狗屁大业的准备，当初你就不该与人成婚，何必耽误人家一辈子！”

        江斐腾的一下起身，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她这辈子都没跟人法过这么大的火，无论家里外头，她都要一个体面，何曾如一个泼妇一般吼叫过。

        可正是这样的江斐，才让萧封有了一种原来她也是个人的感觉，她会生气，会骂人，仿佛一下子卸去了外人面前那层冷静到没什么人味的伪装。

        她是个女人，是他的妻子，萧封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这点，江斐不是当初那个他可以随便拿来伪装身份的村妇，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我当初，确实是想利用你的身份替我遮掩，让我能在那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长久的活下去，至少要活到我能够翻身那天。”

        江斐脚步一顿，萧封抬眸望去，“你认为我负心也好、薄情也罢，当初我的的确确就是那么想的，只是后来……”

        “后来，怎样？”江斐人未转身，只带着几分试探的轻声问道。

        萧封看了看她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一般脱口道：“跟你成婚时我也是个毛头小子，我不知道成婚是怎么一回事，只学着别人的样子尽可能的按照我的方式对你好。”

        “阿斐，我知道那可能不是你需要的，但那是我唯一能做的。”

        萧封声音越来越低，人也越来越没底气，仿佛已经确定了今夜不管他说什么江斐都会走。

        然而他说，是他作为丈夫应该给她的一个答复。

        “我是个前路未卜的人，我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年或是哪一天，也许是战场上，也许是阴谋里，但在这之前，我要给你留一条后路。”

        江斐缓缓转过身，只看见一个低着头双手满身落寞悲凉的男人，叹息声比窗外的风声都大，她忽然后悔了，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怎么就至于骂人骂的那么难听呢！

        “曾经冲动时不是没想过抛下一切跟你浪迹天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在乎你，绝非利用，若世间能得双全法，我定此生不负卿——”

        “从前我心里装的都是仇恨，是要一口气掀翻整个天下的怨气，是那次去山洞救你的时候，我忽然发觉，世上有太多比仇恨重要的东西，我想跟你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等到我们白发苍苍还能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萧封自顾自的说着，不经意间抬眸是江斐已泪流满面，他也兀自红了眼角，两人隔着几步距离，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你长在乡下，不知天下时局，如今四境不安，动荡已起，乱世必现，我蒙先皇教导，曾答应他老人家，无论日后我身在何方，若家国不稳，我便披甲上阵。”

        江斐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她知道萧封的过往可能不那么光彩，或许真的杀过许多无辜之人，但她却始终没法想象他是个坏人的样子。

        而今方才算是真正认识这个人，江斐一步一步靠近他，俯身轻轻抱住他的肩膀，“你不必给我留什么后路，我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胸怀天下，我这个做妻子的，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萧封闻言心头一震，江斐缓缓直起身子，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只要你说，我便跟你走，我们夫妻此生生死相随。”

        “阿斐……阿斐！”

        萧封猛地一把拉过她，紧紧拥进怀中，不知说什么好，就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若明日赴死，至此便算是他萧封的一辈子，说起来也是文不成无不就，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姑娘如此青眼。

        “你的过去究竟如何我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你要做什么，能帮的我尽全力，不管最终成败与否，哪怕是千古骂名，我也陪你背着。”

        萧封心中万千起伏，惊涛骇浪一般，翻涌着的都是江斐给他的惊喜。

        他有很多追随者，他们所谋一致，可他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直至今时今日，那空着的地方仿佛一下子被填满了。

        他忽然像个小姑娘似的，想把心里话都说与她听，江斐让他有了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他们是朋友，是知己，也是最亲密的爱人。

        “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老爷爷吗？”

        江斐皱了皱眉，半天才回想起来，“那天吵架的时候你说的那个？”

        “胡说，我什么时候跟你吵架了？”

        江斐：……

        萧封不尴不尬的蹭了蹭鼻子，“对，就是那个，那就是先皇，那个孩子就是恒儿，而那个‘馒头’，是先皇密诏！”

        纵使江斐做好了所有准备，可真正听到真相的时候却还是难做到波澜不惊，“恒儿是……皇子？”

        “先皇幼子，本应由他继先皇登基，这其中缘由甚是复杂，改日我在详细说与你听。”

        萧封侧身望着她，始终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再三确定道：“阿斐，答应了我的事就不能反悔了。”

        “你以为我是你呀，动不动就逃跑！”江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调侃道：“就你这样先皇竟然放心把小皇子交给你，真有勇气！”

        “有勇气的是你，”萧封却没半点玩笑的意思，“你把一生交给了我这样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江斐一怔，反应慢了半拍，醒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人堵住了唇舌，她唇边扬起一抹微笑，抬手圈着他的脖子，回应了这个久违的亲近。

        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他将可以至他于死地的秘密都告诉了你，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你，这一生，都不要辜负他。”

        “阿斐、阿斐……”

        他很喜欢在动情的时候这么叫着她，不需要她的回应，好像他这么叫着自己就觉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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