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谁更亏欠

这日之后，盛白莲便再也没出现在白家，底下伺候的人不知道情况，先后上来问过几次，白羽只说将她原来的用度一并撤了，甚至将那院子都翻新了一遍。

        大管家心里明白了大概，吩咐底下人不准在打听主家的事，阖府上下齐心准备祭祖事宜。

        白家是大家族，祭祖光是准备就用了足足一个月，江斐来看望老夫人时候偶尔会撞见他们忙活，古人十分迷信这些东西，她虽然觉得没这个必要，但看白羽忙的火热也没多说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老夫人说清楚？”马车上，萧封问道，“连日不见盛白莲，想必她老人家已经起了疑心。”

        果不其然，江斐之后在来的时候老夫人亲自出门迎接的，一见她那双苍老的眼睛就泛起了泪痕，“是你吗？”

        上回闹了乌龙，两方都是空欢喜一场，这回她不敢贸然相认，试探着握住江斐的手，轻声询问，“孩子，是你吧？”

        江斐是个心里装不住多大秘密的直性子，一见老夫人这样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她退开两步，掀起裙摆双膝跪地，给老夫人磕了个头。

        这等繁文缛节她不在乎，但毕竟占了原主身体，人家父母生养一场，又为找她郁郁多年，这一拜她应该的。

        老夫人顿时泪如雨下，旁边的丫鬟扶着才勉强站稳，颤抖着双手扶她起来，从前没找到她的时候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见了定要把一肚子话说给她听。

        可如今人就站在眼前，她望着孩子却只剩下哭了，千言万语竟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白羽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扶着母亲，“婉仪，快叫一声母亲。”

        “我……母亲。”

        她从小吃苦受罪什么日子都过过，人世间的温情她没体会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老夫人这样也只是觉得心疼而已。

        可这一声母亲出口，不知怎的心头竟也生出了些许‘原来我也有人疼’的感觉，瞬间红了眼眶，“母亲。”

        老夫人连连点头，含糊不清的应着：“诶、诶……”

        白羽与萧封相视一笑，如今这满院子温情也是他从没感受过的，萧封上前扶着她们母女，一家人进了内院。

        老夫人拉着江斐回了房，缓过神来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他们两个男人也识趣的没去打扰，趁着冬去春来仅剩的一点雪花，在院中摆起了小桌，温了一壶酒。

        白羽端着酒杯望向萧封，不禁生出一点物是人非的感觉来，“想起过去你整日一副恨不得我原地撞死从此远离婉仪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萧封被人揭短，偏这人还是他的准大舅哥，心里憋屈又不敢说，最终只能自罚三杯算是赔罪了。

        “你这人，真是无趣，我妹妹那么活泼好动的性子，怎么会看上你呢？”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刚一出口两人却都沉默了，白羽记忆中那个活泼好的的孩子明显不是江斐。

        他们见到的江斐一直是冷静沉默的，她性子随和，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可身上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她与人相处时刻把握分寸，好像跟所有人都合得来，却又没一个能真正走进她心里。

        就连萧封这个枕边人，都是近一年才被默认可以对她的事提出意见，或是靠近她一点点……

        “谢谢。”

        白羽忽然举杯望向萧封，不等他说话，自顾自的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几杯之后两人便也敞开了心扉，萧封摇着头笑道：“是我应该谢谢她，这些年我对她亏欠太多。”

        “说起亏欠，我这个当大哥的才是欠她太多。”

        “是我。”

        “是我！”

        江斐与老夫人聊了一会过往，好的坏的都挑着说，好不容易安抚了母亲哄着她喝了药睡下了，一出来就看着这么一幕，她是真没想到他俩能因为这点事把自己灌醉！

        “行了，你们几个过来把大少爷扶回去，他醉了。”江斐扶起萧封，又吩咐了人把白羽送回去，这才放心上了马车回家。

        萧封少有喝醉的时候，今日这也不知是高兴了还是郁闷了，竟能把自己喝成这样，上了马车还嚷嚷着干杯！

        “好，回家我陪你喝。”

        江斐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额角，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他喝成这样，问什么都会说的吧？

        就算不说，醒了估计也不记得了！

        孩子在哪、他的真实身份、他手下那些都是什么人、为何供他驱使……问题实在太多，她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问起。

        等她思前想后决定了的时候，一转头人家已经睡着了，江斐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把他的头扒拉到自己肩上。

        “马车上颠簸，过来靠着，睡吧。”

        他双颊微红，连带着耳尖鼻尖都红了，看着莫名的喜庆，那双锋利的眸子藏在眼皮下，看起来不那么有攻击性了。

        就连那精致到近乎凌厉的轮廓，此刻都显得柔和了许多，江斐忽然意识到，他也没多大的年纪，为何从前她总是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凉呢？

        以前只认为他被繁重的生计问题所压迫，早早的没了那股少年人的稚气，可显然不是，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江斐垂眸看着他，一边感叹这人真是生的一副好相貌，一边又暗骂自己没出息，竟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对什么都好奇。

        三日后，白家拍了马车来接江斐夫妇，祭祖的事已经办妥，只等着他们去了。

        白家毕竟是大户，且这事白羽也无意低调，他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妹妹回家了，然而第一个就传到了当地官府，祭祀刚结束那边就派人来了。

        “恐怕还是因为上次开设医馆的事，我去看看。”

        白羽带着人去了正厅，萧封在背后比了个手势，原本躲在人群里十分不起眼的两个人悄悄跟上去。

        江斐看了看他，“别在这惹事，母亲年纪大了。”

        “估计他们也只是来探探白家口风，不会出什么事，我只是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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