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许风从小的理想

　　「雪亭，参展的结辩排在下周二，这星期我需要准备跟练习，我下星期再回去。爸的报告应该是星期三出来，希望他没有事。」

　　「风，我们都希望爸没事，但是不要因为爸的事情，影响你下周的结辩，爸一定希望看到你得奖，别忘了，你是大家的骄傲。」

　　许风看着微信，开心的露出那两排白牙傻笑起来，他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管人前人后。

　　他窃喜着，因为雪亭喊他“风”，那是他们两个人在亲密时雪亭喊他的称呼。他想像着，雪亭现在就躺在他身边，娇喘的吻着他的眼睛、用著温柔的语气鼓励着他。

　　许风坐在工业区六楼办公室望向窗外，年轻的工程师们穿梭在一栋栋灰色的六层建筑，他们的表情时有严肃在讨论技术问题、时有在跟工业区内难得看到的女孩嬉闹。

　　许风很羡慕这些年轻人，虽然自己也才28岁，但是他感觉自己已经快40岁了。有着高硕挺拔的身材、却有着稚气纯真笑容的他，从小得到父母的溺爱、雪亭无微不至的照顾，18岁以前根本不用去烦恼任何事情。

　　但是自从大一起，因为市场的变动，家装业务量瞬间减少，一向宽厚的父母又坚持必须照顾这些年迈的工班师傅家庭，因此只能变卖两间小区的宿舍以养活所有人。但是，它支撑不了多久，若再这样下去不到一年，就必须要开始卖掉现在住的房子。

　　刚考上复旦科学材料及建筑系、还沉浸在骄傲和校园新鲜感中的许风，因为爸爸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因此要他先休学一年，扛起家里的经济。

　　那个晚上，从没有在父母面前流过泪的许风，竟坐在客厅里掩面痛哭了起来。

　　他跟父母说，他可以不再念研究所，但是他一定要念完大学。因为许风心里明白，虽然雪亭现在可能并不属于他，但是若他不念完大学，这一辈子一定永远失去她。

　　许风跟父母说，他想跟雪亭商量，是不是可以想其他的办法来解决家里的问题，请爸爸给他一点时间想一想。

　　那天晚上，许风鼓起勇气打了通电话，把睡在云熙怀里的雪亭叫了回来，跟她说了家里以及市场的状况，希望雪亭可以给他意见，甚至想办法帮他忙。

　　起初，许风只是期望雪亭可以去说服他爸爸让他继续念书，没想的，雪亭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出纸笔，很认真的跟他分析目前市场跟家里的问题。

　　那个晚上，他们两个人拿着家里厚厚的几本帐本摊在桌上。雪亭教着许风开始算帐，分析家里消失的利润原因在那。他们两人反复讨论着直到早上七点多，然后直接去上课。

　　之后一个多月每一天，他们只要没有课，就一起去大型装饰公司做市场调研。他们两个人装成刚结婚的小夫妻说要装修房子，看着这些公司怎么在经营客户，从谈业务、设计，在选主材结束后就喊停，因为之后的流程许风都熟悉。

　　晚上回到家，许风在房里自己学习使用设计软件，雪亭则坐在许风身旁规划整个前端业务流程以及表单，并准备主材购置的准备、定价跟成本计算。

　　一个多月后，他们两个把成果跟想法摊开在许风爸面前说明。

　　其实，许中魁早几年就知道这个趋势，若不接前端的业务跟设计，根本没有办法接到好工地，或是利润不到位，只是没想到市场变化的那么快，时间提前罢了，而且还在许风继续念书的情况下。

　　许中魁听完他们两人的分析后，刚开始实在很怀疑两个才18岁的小孩，可以做出什么改变，但是想想自己当初也是才16、7岁，就在工地包揽工程做起小老板，所以点头同意让许风放手试一试看。

　　许风激动的当场拥抱着雪亭哭泣了长长的时间。但那是喜极而泣，是一个成果被认同的喜悦，他们两个一起完成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不管它能不能成功，他都很享受他跟雪亭这一阵子思维交流、分享想法的过程。

　　许中魁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拿去抵押了两栋，把银行帐户、公司的帐本跟大章交给了雪亭，然后跟她说，这钱让她管着，希望雪亭能协助许风完成这个起步。

　　雪亭看着帐户里的60万，这辈子到现在从没有看过那么多钱的她实在很激动。因为她知道，许家给她的不是这个帐户，而是两个老夫妻唯一无价的儿子。

　　当时雪亭下了一个决心，无论如何，一定都要完成许风爸对她的信任，让许风完成事业转型以及支持他的理想。

　　然后，她跟许风拿着这60万，在大一时签下第一笔订单。

　　之后，因为云熙不肯让雪亭再跟他一起工作，所以许风只好一个人独自接下所有业务，一边读书、一边带着工班上工地，在大二，他把抵押房子的钱还清，到了大三，他存下了买静安公寓的钱。

　　..

　　泪水在许风的眼眶里打滚，他每次留下的泪水里都有雪亭的影子。

　　许风环看著办公室、深吸一口气，望回现在才16个员工的办公室，今天这里的一切，都是雪亭给的，如果那一天雪亭没有接起电话，此时的他可能正橹起袖子、全身灰的在小工地里刷牆。因为当初他拿起电话时，心痛清楚的知道雪亭人在哪里。

　　他已经完成了雪亭对他的期望，但是这只是第一步。而他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

　　他笑了一下，他的理想一直没有变过，而且他还清晰的记得，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

　　学习不好，文字贫瘠的许风，在小四写题目为“我的理想”的作文，用著直接单纯、却又真诚的文字写着。

　　他的理想，就是给他的姐姐蓝雪亭一个“家”。

　　这个“家”里面，包含一栋他自己设计装潢，名为“风雪亭”的房子，这房子里面有他、有很多小孩、还有他们两个人满满的爱情。

　　然后，这篇作文被老师跟同学嘲笑了好几个星期。雪亭也跟着笑了，但是，不是那种嘲笑。

　　他记得那篇作文被雪亭拿走了，说她要留着当证据。那次雪亭没有笑他、也没有骂他，那一阵子，他都开心的多吃了好几碗雪亭做的菜饭。

　　他在大四就已经达到他的理想，但是却亲手把它毁了。

　　此时，许风突然狂笑了起来，引来外面一些员工疑惑的往他办公室看过来。因为许总很少这样自然的开怀大笑，就算拿到好项目。但是这两天许总似乎心情很好，常常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傻笑着。

　　「那篇作文你还留着吗？」

　　许风笑着按下绿色的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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