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灭儒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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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又是一个农忙时节非常好的天气。

        就在各地的农民忙着收割田地里播种的成果，收获粮食，各地的官员忙着适应新的职务和职位，各地的军队惯例的进行操练时，一则消息插了翅膀一样飞遍大江南北，震惊天下。

        儒家造反！

        此事还源于另外一件大事——匈奴入侵！

        上一年塞外草原遭遇百年不遇的超大雪灾，牛羊马冻死无数，游牧民族损失惨重，被饥饿冻寒而死者数不胜数，甚至出现了人数较少的游牧部落整族整族因寒冷灭族的惨剧连连出现。

        就在十几天前，各地活动的游牧民族集结兵力，突然对大乾王朝西北区域发动大规模入侵，数十万大军倾巢而出，绕过了蒙家军正在修筑的长城一带防线，没有遇到有组织的抵抗，包括九原郡、云中郡、北地郡、上党郡等地统统被匈奴人占据，兵锋直指咸阳所在的内史郡。

        但就在匈奴人欲将兵燹在王国内部进一步扩大之时，王国驻守西北方上将军蒙恬领军杀到，匈奴人明显猝不及防，被杀得战线崩溃，短短数日间，在西北各郡兵马配合下，蒙家军以席卷天下之势将匈奴军队逐出西北各郡，战场深入草原数十里地。

        是役，蒙家军斩杀匈奴兵士十数万，威名轰动天下。

        战役结束次日，九原郡、北地郡两郡监察史联合上书，指控儒家暗地里资助匈奴人粮食衣服，为匈奴兵马入侵大乾西北提供各种暗中帮助，包括赠送各地军队驻扎营地的地图以及各边境防线兵马的布阵图，致使各郡兵马没能及时应对入侵兵马，军民损失惨重。

        监察史的指控并非无中生有的污蔑，随同奏折一起到咸阳城的还有各种切实无误的证据，还有被抓捕的执行沟通外贼的卖国分子，彻底坐实其儒家门人的身份，并且该行动是有儒家高层授意。

        至此，儒家勾结匈奴人入侵王朝西北各郡一事是铁证如山，确凿无误！

        就在此时，位于王朝东南区域的九江各郡传来消息，岭南书院与百越各族族长进来交往密切，百越各族私军秘密往各郡边境集结，似有大举入侵东南各郡之迹象！

        消息传来，始皇帝雷霆震怒，大为光火，王国内部也是一片沸腾，各郡都爆发了强烈的骚动。

        在夜色将要取代黄昏，淡淡的乌云即将带来雨水的傍晚，始皇帝的命令从已经是一片血色的咸阳城发出，经过完善且高效的传递之后，在三天之内传遍大乾王朝每一个郡，每一个县，甚至是每一个村。

        灭儒！

        旨意下发各地之日为准，三日内不到各地官员机构报备注销儒家门人身份者，杀无赦！

        而在普通官府机构受到这条命令之前，以及普通民众知晓这条消息更早之前，各地忠于始皇帝的军队将领已经收到了始皇帝的密令，大批准备充足，杀气腾腾的军士亮出屠刀，恶狠狠地杀向境内的儒士。

        与此同时，一直在暗处活动的影密卫，以及效忠始皇帝的各大朝廷重臣发展的情报力量，一同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潜伏的密探们都接到了直属领导的紧急指令，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采取行动。且命令非常明确：“配合友盟，不惜一切代价，瓦解儒门势力任何可能的反击行动！”

        在该条消息的指导下，潜伏暗处的情报人员倾情指引暗杀组成员行动，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巴郡郡尉卢长江在家中睡梦时被自己的侍卫长刺杀。

        洞庭郡郡守常明在迎娶第十八房小妾的喜宴上喝的酩酊大醉，在入洞房的途中遭到丝毫没有隐藏身份打算的家中仆从的刺杀，在亲卫们的拼死掩护下，他侥幸孤身逃脱，但不幸的是，他逃脱后的第一反应是向监察御史处寻求保护，他仗着身份直接闯到办公堂中，醉眼朦胧的嚷嚷着：“反了反了，张御史，有人造反，要杀我！”

        结果，他就惊讶的看到一向与他称兄道弟，好不热切的张御史笑容古怪的看着他，几个手持利刃的高手笑容古怪的朝自己围上来，大堂的中央处，又好几个儒门骨干分子倒在血泊之中……

        洞庭郡郡尉高峰，出身于应天书院的高手，在自己家中被一刀穿心刺死，同睡的张夫人也消失无踪。

        ……

        这场暗中的骚动在大乾各郡上演，第一阶段的行动收尾之后，有情报显示共有二百多位大小官员死在不明不白的刺杀行动之中。

        这二百多位的官员职责各不相同，他们中间有数百年来一直忠于大乾的贵族，有六国投靠过来的贵族士大夫，有法家小有名气在廷尉中担任重要法职人员的法学士，有掌管一郡军政大权的郡守，有掌管一郡兵马的郡尉，有负责监管一郡事务的监察御史，有县内主管具体事务的县尉、县长，有负责掌管城门钥匙的低级军官，还有看守监狱的牢头、狱卒。

        很显然，影密卫和各大情报机构人员，不仅仅是潜伏本事非常厉害，对暗杀这种手段的运用，也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儒家多年来在各个地方安置的明子或者暗子，自以为身份无人知晓，可其实他们早已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周围，默默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动手之时，他们也是杀得干净利索，比外科医生做手术更精密，更果断。

        刺杀了二百多位儒家安插在各地的棋子，儒家掌握的军事力量陷入龙无首蛇无头的境地，也瘫痪了儒家集合力量进行反击和抵抗的智慧系统，使得他们的反应落后于各地的军队。当具体的行动人员反应过来之时，大乾的军士和高手已经把屠刀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精确无误的情报，迅猛若电的行动，杀最少的人，达成了最大的效果，这种专业水准就是后世的特种人员也要相形见绌。

        在短短数天之内，通过一连串精确而凶狠的刺杀，默契无间的军事行动配合，始皇帝将咸阳城、内史郡、巴郡等具备重要战略意义和经济意义的地区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并有效的把儒家安插在其他各地的组织人员和势力歼灭，令其无法乘乱有所作为，这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上都算是一种创举。

        如此庞大的暗杀名单和行动计划，不可能是仓促之间能做出的，再加上同时发起的迅猛有力的军事行动——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能看出来，始皇帝对于儒家的举动绝非是后知后觉的恼羞成怒，他肯定早就有了一套完整的行动计划，并且培养了大批忠心可靠的得力手下。

        在少有的几个知情人眼中，始皇帝与儒家的关系，只是谁先动手的问题罢了。儒家虽然先出手，但他们低估了始皇帝这边的力量，浑然不知自己才是被动的一方，给了始皇帝动手的机会和口实，最终一败涂地。

        ※※※

        暖风呼啸，吹拂着林城满头乱发飞扬。

        作为儒门六大书院之一，崇山书院的长老，他往常分外注重仪表举止，务求一举一动符合繁琐严禁的礼法，但是此刻，若是有认识他的崇山书院弟子在这里看到他，一定会分外吃惊，把他与长老当做两个人。

        只见，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满是血迹的儒服，华冠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还算是黑色的头发散乱的扎着，显得十分邋遢，平素里沉稳智慧的目光，此时也都被愤怒的复仇之火占据。

        现在的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凶狠，完全没有半点儒家高手的潇洒气度和庄严风范。

        崇山书院被灭，林城侥幸逃过一劫。

        他的实力没有问天豪和古尘那么强悍，可是对于崇山书院以及入学的弟子的感情却一点也不必其他人差，逃跑的途中亲眼目睹了弟子被阴阳家弟子屠杀剿灭，他的心疼的直滴血，燃起熊熊报复之心。

        自从逃出了崇山地域，他就连夜兼程的往应天书院赶去，准备借助应天书院的力量夺回崇山书院。

        可他还没赶到应天书院，就收到了一个消息：应天书院除了叛徒，在书院的用水和饮食中了下了毒，之后联络附近的驻军杀上门来，侥幸没有吃饭喝水的弟子，和实力高强足以暂时压制住毒性爆发的内门高手奋起反抗，但无奈形势比人强，最终，只有寥寥几人逃了出去，其他人都被抓捕处决！

        得知这条消息时，林城的心都凉了。

        儒家被始皇帝打了个措手不及，情况极其不妙！

        意识到这点，他也不再浪费时间寻求其他书院的帮助，径直转道赶向位于王朝东南区域的岭南书院。岭南那边位于百越之地，大乾力量薄弱，且那边的儒家弟子与百越各族有密切关系，并不亲厚大乾和始皇帝，就算始皇帝突然下手，那边也能保证安全。

        但是如果连那边都出了事情，那儒家数百年的计划就毁于一旦了！

        赶向岭南书院的途中，林城果然收到了预料之中的消息：继崇山书院、应天书院的灭亡之后，其他几家在大乾王朝内部的儒家书院全都别灭，陷落的方式无一不是内贼与外军配合，只有少部分人侥幸逃脱，最惨的还是坐落于咸阳城中的六艺书院，从上到下无一逃脱，全都被影密卫抓捕。

        从来都不与六大书院一条心的齐鲁儒家一脉，他们眼见事不可为，早早地就选择了明哲保身，第一时间号令齐鲁大地的儒生到官府机构注销身份，忍耐并按兵不动，而桑海圣城小圣贤庄中的儒家现任掌门伏念，更是主动前往咸阳面见始皇帝请罪，暂时保下了小圣贤庄和齐鲁之地的儒生不被剿灭。

        至于那些从书院里侥幸逃出来的儒家弟子，无一不是实力高强，颇有智慧，他们也都知道王朝内部待不下去了，全都与他一般选择往岭南方向逃去。尽管一路上了遭到影密卫和阴阳家的凶狠追杀，可到底还有许多人活着跑到了岭南书院的地盘。

        事实也如这些人所料，始皇帝手中掌握的力量对于百越之地的岭南书院鞭长莫及，只能集结力量把守各处交通要道，而岭南书院的反应也不慢，得知其他其他几家书院的惨剧之后，立刻联络和发动百越之地各族，集结军队，把整个百越之地封锁起来，严阵以待。

        当林城好不容易联系上岭南书院的旧友时，便得知岭南书院已经说动百越之地各族族长，有岭南书院的儒家一脉为主力，集结百越各族所有战兵，组成数万联合大军，讨伐暴君！

        崇山书院虽然被灭了，可当时在外地执行任务的弟子却又许多活着来到岭南这边的，他们领了军队为先锋军，一路北上，连续击败了好几支驻扎各地的大乾军队，不但劫掠了大量的食物，还裹挟着许多不服大乾严酷律法和毫无人道征兵制度的青壮扩充军力。

        林城大喜过望，立刻找到主管的弟子表明了身份，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了，便马不停蹄地领着先锋大军一路向北方杀来。

        大乾王朝刚刚统一天下不久，地盘庞大，而力量不足，加之现今的华夏大地，北方才是经济、文化、政治中心，后世富饶繁华的南部、东南部地区，现今多是荒野不毛之地，交通不便，野兽众多，且山高林密，瘴气毒气重重，就导致大乾对东南部的掌控力极为不足。

        地广人稀的各郡平日里阻止生产都困难，更别提上马打仗了，面对岭南书院一种儒家高手以及武装起来的百越之族士兵，他们浑然没有大乾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光环加持，结果是一败再败，一溃千里。

        不足一个月，东南部就有大片广袤区域落入叛军手中。

        连连得胜之下，岭南叛军士气狂飙，所有军队汇合一处，向北发动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北伐。

        但就在此时，前军统领林城却心中发凉——一支百战精兵出现在前方的平原上。

        “黄金火骑兵！”

        “我们一开始就上当了。”

        苦涩的滋味，在林城口中猛地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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