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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另当别论


  片刻后,董承五花大绑,满身血迹。被押解入殿。

  “速速松绑,传太医诊治。”少帝一声令下。

  “喏。”便有虎贲郎上前松绑。

  虎贲中郎将王越,守备玉堂殿。话说,王越自先帝时,便担此要职。虽恪尽职守,不敢有一日之疏。奈何屡次失职,令新帝、少帝,皆为人所乘,险性命不保。痛定思痛。王越广招天下豪侠入列羽林。将玉堂殿防备如铁壁铜墙。先前重修二宫时,玉堂殿亦经蓟国营城术改造。丝毫不弱于永乐宫并云台。

  新任羽林中郎将,乃董卓麾下,“凉州四大人”之胡轸。先前,胡轸、杨定、李蒙、王方等,“凉州大人”,“为羌户所迫”,四面受敌,难以立足。幸得董卓盛情相邀,举家迁入并州安居。凉州大人,世代结好羌人。种辈繁炽,子弟众多。拖家带口,不下十万于众,迁入并州。补充人力。

  董卓喜极。择其精锐,募集一万健勇。号“秦胡兵”。

  “秦”乃指凉州汉人。“胡”则指代羌胡。凉州大人,世代联姻,并称“秦胡”。亦言指“汉羌”并“汉胡”混种。

  杨定新授奉车都尉,李蒙、王方为左右驸马都尉。

  奉车都尉,武帝始置,职掌皇帝车舆,入侍左右,多由皇帝亲信充任,秩比二千石。

  驸马都尉,亦武帝始置,皇帝出行时掌副车,秩比二千石。为侍从近臣,常用作加官。员五人。

  皇帝出行,所乘车驾为正车,随行均为副车。正车由奉车都尉掌管,副车由驸马都尉掌管。驸,即副。驸马都尉,掌副车之马。至三国时,魏国何晏,以帝婿授驸马都尉,魏晋沿袭。其后,历朝帝婿皆照例加此称号,简称“驸马”。至此,驸马即用以专称帝婿。

  奉车都尉、驸马都尉,名义上隶光禄勋。少帝皆用董卓麾下将校充任。换言之。九卿之光禄勋,非董卓莫属。

  少帝重用之心,董卓心领神会。加倍恪尽职守。人前人后,卑躬屈膝。不敢丝毫恣意妄为。只因出身西凉,历来为关东所轻。话说,董卓虽出身陇西临洮,却生于颍川。妥妥关东士族。只可惜未能久居故土,为蛮夷所逆化,浑身草莽,绝无书生意气。出身常为人诟病。仕途亦颇多不顺。如今否极泰来,焉能不倍加珍惜。

  言归正传。

  待太医奉命前来,为董承包扎。

  少帝和颜悦色:“卫尉受惊了。”

  “陛下当面,臣岂敢放滥。”董承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朕,先前行事,皆为自保。如今行事,乃为守祖宗家业,不为外人所夺。卫尉既是朕之舅父。当知朕之苦心。”少帝直言相告。

  “董骠骑擅权,为陛下所拿。臣无话可说。然,太皇何其无辜。敢问陛下,意欲何为?”董承反问。

  “时至今日,太皇肯善罢甘休否?”少帝回问。

  见董承无言以对。少帝居高笑道:“如卫尉所见。权利当头,无可免俗。朕与董氏并何氏,并无私怨。然为全大局,不得已而为之。”

  言罢,遂命史夫人上前。

  “陛下意欲何为!”与史夫人目光一碰,董承忽觉毛骨悚然。

  “无它。欲知卫尉心中,所思所想,所隐所藏。”少帝轻声一笑。

  四目相对,史夫人轻启双唇,喷出一股烟雾。

  口气浓烈,恶臭扑鼻。

  董承忽觉天旋地转。数息之后,目光渐渐呆滞。

  “你是何人?”妇人耳语相问,董承竟难生忤逆之心。

  “永乐卫尉,董承。”

  “何方人氏?”

  “冀州河间。”

  “年龄几何?”

  “二十有五。”

  “可曾婚配?”

  “早已婚配。”

  “可有子嗣?”

  “家有一女。”

  由浅入深,先易后难。此乃施术之必要。少帝自幼耳濡目染,亦不心急。如此反复施术,一夜之间,董承便会将心中隐秘,毫无保留,和盘托出。直到精竭昏睡。待醒来,对先前之事,浑然不知。犹如大梦一场。

  南宫,玉堂殿。

  日上三竿,百官下朝。各回署寺,理今日公务。

  诸如尚书台、侍中庐等,朝臣署寺,多在南宫,无需远行。少府张俭,刚刚出殿。便有小黄门近前施礼:“少府留步。”

  “你是何人?”见其非玉堂署吏,张俭遂问。

  “奴婢乃永乐宫人,奉太皇之命,请少府移步。”小黄门语速飞快。恐为人窥破。

  张俭心中一动,这便言道:“前方带路。”

  “喏。”小黄门喜极。话说,自少帝骤然发难,囚禁二戚并一众党羽。永乐宫日渐失势。朝臣避恐不及,本以为少府亦不例外。岂料竟不畏人言,只身赴会。

  玉堂殿与永乐宫,南北毗邻。若有心窥视,进出人等,自可一览无余。目视张俭入永乐宫。一众朝臣,窃窃私语,表情各异。

  不愧是党魁。竟不避嫌。

  唯有卢司空眉头紧锁,似另有深意。

  永乐宫,前殿。

  张俭趋步入殿,大礼参拜:“臣,张俭,叩见太皇。”

  “免礼,赐座。”董太皇自帘后言道。

  “谢太皇。”张俭再拜落座。

  待屏退左右,董太皇言道:“少府可知,所为何来?”

  “请太皇明示。”张俭答曰。

  董太皇言道:“合肥侯于南阳称帝,起因便是《废帝诏书》存疑。先帝沙丘托孤,兄终弟及。蓟王力排众议,扶立合肥侯登基为帝。后合肥侯因故被废,蓟王又遵先帝遗命,父死子继。不知然否。”

  “然也。”张俭答曰:“此乃先帝托孤之言。天下皆知。”

  “然,先帝有二子,托孤蓟王时,却并未言及,何子为继。”董太皇又道。

  “正是。”张俭似有所悟,于是顺其言:“先帝盛年而崩,未及立储。皇长子继位,乃祖宗家法。蓟王如此行事,自无可指摘。”

  “诚如少府所言。只因托孤时,先帝未及明示。故蓟王循旧例,立皇长子为帝。然若先帝临终前,另有安排。又当如何?”

  “若先帝另有遗诏,言及立储之事。自当另作他论。”话已至此,张俭焉能不知。

  累日来,禁中《起居遗诏》之风传,甚嚣尘上。如今看来,此诏或已入董太皇之手。故才有今日之见。

  果不其然。董太皇沉声道:“若先帝另有遗诏,言‘废长立幼’。又当如何。”

  “毋论,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废长立贤。只需出自先帝遗诏。臣等,自当奉命行事。”张俭掷地有声。

  董太皇大喜:“少府之言,甚慰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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