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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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檀弓下》:“师必有名。”
平乐会盟,解决了义理乃至礼法上的“有名”。好比二人撕斗,另有第三人助拳。当事者必叫嚣:“干你何事?”
言下之意,我姐弟二人撕斗,与你何干。
那时,蓟王便可仗义执言:“罗马大汉,兄弟邦也。焉能坐视长姐受辱。”
围观百姓亦纷纷点赞:“兄弟助拳,理所当然。”
此便做,出师有名。
之所以兴师动众。朝堂上下,南北二宫。皆无比慎重。大秦皇后东来,更古未有是其一。迎合蓟王西顾之心,乃其二。蓟王当面,如坐针毡。抖擞虎威,噤若寒蝉。无一日不如芒在背,谨小慎微。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
知两年归期既定,这才终见出头之日。今,蓟王种种行事,皆与西顾相关。焉能不欢欣鼓舞,尽力而为。上下戮力,助蓟王早日达成所愿,也好放过我等,他出生天。于是朝堂上下,三宫内外,皆心照不宣。
至于罗马皇后,奥古斯塔鲁琪拉。只身东进,孤立无援。得大汉如此礼遇,亦甘之如饴,心领神会。复辟大业,更进一步。即便终其一生,再无法踏入罗马边墙。得此盟约,滞留大汉亦锦衣玉食,安度余生。
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平乐会盟》后,洛阳街头巷尾,风闻不减。各种奇闻异趣,甚嚣尘上。封君列候,宗室公卿,纷纷携厚礼登门,觐见大秦皇后而不可得。多由圣火女祭,代为接见。旅堡国宾馆,日日宾客盈门。公子王孙慕名而来,车驾列队上山。车水马龙,足见一斑。
大汉四百年,多见外国使节到访之记载。然域外记录,却寥寥无几。除去不如中夏,史家世代秉笔,未曾断绝外。“番邦使节”的成色,亦有待观瞻。
若假包换,大秦帝后。远渡重洋,翻山越岭,亲赴大汉。足令洛阳百姓,群情鼎沸,念念不忘。
罗马皇后鲁琪拉,更是长袖善舞。不出三日,已敛财无数。命圣火女祭,登记造册,存以备用。如前所说,西域多佣兵。丝路沿线,遍布无数大小佣兵组织。或受雇于商队,往来丝路。或受雇于领主,参与奴隶掠夺。甚至被大小国主所募,守卫国都。不一而足。然“万变不离其宗”: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只需价钱谈妥,风险共担。
长此以往,鲁琪拉甚至能滚雪球般,拼凑出一支实力颇强的军队。雇佣兵军纪如何两说。单就自身装备、单兵素质、小队战力及战争经验,皆远非杂兵可比。
当然,若放大到国与国的战争。佣兵的短板,便会暴露无疑。相互抱团,各自为战,杂乱无章,冲突不断。诸如此类,终归有利必有弊。一言蔽之,单凭雇佣联军,复辟大业,无法实现。
又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鲁琪拉还需一片稳定的后方领地。源源不断,输送粮草辎重。及兵马人员。
纵观东西大陆。再没有比遥远的绿洲,恰到好处,正合时宜。
正因看到此关窍所在。鲁琪拉这才花费心思,首创双头鹰,为新式罗马皇后徽章。以示:东西相顾。
国宾馆改大秦皇后行宫。
金银珠玉,绫罗绸缎,收到手软的圣火女祭司,引一人入内。
“老奴,拜见皇后。”正是长乐太仆赵忠。
得圣火女祭司,耳语相告。知是太后亲信,鲁琪拉遂自帘后言道:“免礼。”
见一切制度,皆出汉宫仪。赵忠心中暗赞:“老奴,奉大汉太后之命,拜谒大秦皇后。邀皇后赴西宫宴。”西园已改称西宫。
“有劳老大人。”鲁琪拉关中汉话精纯。遣词造句,无懈可击:“烦请回禀太后,自当如约赴宴。”
“老奴,告退。”赵忠躬身出殿。
“先前太后相约,皇后避而不见。今日为何改了主意?”阿奇丽娅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鲁琪拉笑道:“先前,并无定论。今已缔结盟约,身份既定,自当与太后一见。”
“原来如此。”阿奇丽娅欣然点头,又言道:“当今天子,便是太后所生。因是庶出,故不被先帝所喜。传闻先帝在位时,欲立次子为帝。可惜北巡遇刺,托孤蓟王。废长立幼之事,无疾而终。”
一旁黑夜女王英妮娜,又补充道:“先前天降流火,麒麟送子。太后无故孕身,诞下麟儿,取名阿斗。京中传言,神乎其神。”
鲁琪拉言道:“论尊贵,麒麟所送子,与先帝次皇子,又当如何?”
“阿斗乃嫡子,自比皇次子高贵。”阿奇丽娅知之甚祥。
“当今少帝若因故退位,何人继位?”鲁琪拉又问。
“应是阿斗。”阿奇丽娅言道。
“如此,太后之宴,非去不可。”鲁琪拉当机立断。
“我等随行。”黑夜女王英妮娜言道。
“如你所愿。”鲁琪拉欣然一笑。
中堡,瑶光殿前。
“左中郎将?”
“在。”吕布闻声回神,见下车见礼之人,乃蓟守邸丞刘平,急忙还礼:“见过守丞。”
“奉命往国宾馆一行,烦劳左中郎将放行。”刘平再拜。
“守丞且随我来。”吕布负责宫中守备。中堡四门,皆听命于他。话说九坞连横,呈“串”字形。自东向西:营堡、粮堡、器堡、钱堡、中堡、官堡、学堡、民堡、客堡,依山而建,各踞山巅。四面高墙环抱,互以瓮城相接。心想,官堡通客堡,无需经过中堡。吕布随口一问:“守丞因何舍近求远。”
“先前奉命入瑶光殿,列席朝议。”刘平笑答:“六百石官,本无需列席。奈何职责所在,故特许入殿。”
“原来如此。”吕布笑道:“守丞既无门籍,可携吕布令牌出入。”
“不可,不可。”刘平连连摆手:“左中郎将好意,下官心领。然却不敢因私废公。”
“如此,也罢。”吕布亦口无遮拦,实属无心之言。出入宫闱之令牌,岂能轻易送人。
见四处无人,刘平忽言道:“我见左中郎将,似魂不守舍。是否家中有变。”
吕布干笑抱拳:“实乃吕布私事,不足挂齿。家中一切安好,谢守丞挂念。”
“左中郎将,珍重。”见吊桥已落。刘平不疑有他,这便登车自去。
“守丞,珍重。”吕布抱拳回礼。再起身,眉宇久未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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