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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4 风樯阵马


  观其相貌,似非达罗毗荼人。

  蓟王遂问:“你是何人。”

  见细作惶恐不安,口不能言。梁姿遂以羌语发问。

  细作果起反应。虽仍拒不开口,然蓟王早已心知肚明:“且问他,可识得竹隅女王。”

  “喏。”梁姿遂用羌语发问。

  闻竹隅女王,细作终于开口。

  虽有差异,然终归皆是羌族语系。梁姿言道:“细作言,与竹隅多有往来。却非属西王母国。”

  梁姿、白微,并七尺贵女,皆出身八种西羌。今为云霞四氏。与东女国,并无瓜葛。

  蓟王言道:“且传语女豪,孤自汉土而来。修筑港津,为通商互市,并无恶意。”

  细作将信将疑,被送出营地。稍后,当地部民,只远远观望,再不靠近。

  比起先前崇山峻岭,艰难行军。此处丘陵,潮湿多雨,亦不利通行。尤其土质松软,车辙深陷。至此地,央恰布藏布江,顺下南部平原,一泻千里。因洪水频发,南下之路,遍布陂泽水沼,泥泞难行。非筑路穿渠,不可畅通。时下,唯有倚仗水路。

  楼船校尉部,只需逆进央恰布藏布江水路,必经此地。据说,转而向东,可一路上溯至竹隅、车离、汉越,三国界。待此港筑毕。朔江而上,择址修蓟式港津,与三国通商互市。进而凿穿山南水路,与内外大循环水网通连。顺下扶南,一战可定。

  作为纯粹的农耕文明。不把坞堡堆满敌国,蓟王总觉得,缺少安全感。

  因扼大湾,蓟王取名“江曲港”,坂上“临曲城”。待港城筑毕,上可经大章道,通南榖城,下可经央恰布藏布江,连殑伽港。背靠山南方国,圩田养士。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也。

  数万工匠,通宵达旦。兵车营地,逐次开启。蓟王营城,得心应手。拓土先锋营,更是熟能生巧。不出十日,一座巍峨雄城,规模初具。

  精骑四出。护将作寺良匠,按图索骥,精绘山川地形图。拼合成《山南图卷》。以备后用。循汉宫仪,自初得临幸。足月之内,皆为梁姿、白微,携御姬侍寝。此举乃为密集受孕。然出征在外,舟车劳苦,转战万里。实不易受孕。梁姿、白微,求请再择云霞卫侍寝。被蓟王婉拒。与上元等人,分担便可。无需再幸新妇。对于后宫规模,蓟王尤其谨慎。

  以蓟王“虎啸风生,龙腾云起”,不衰之雄风。幸三百云霞卫,不过月余,而已。

  终归此行乃为灭国。非为游山玩水。若身毒未灭,云霞次第临盆。岂非,不美。

  蓟王谋定而后动。尚未开疆辟土,分封何从谈起。

  又过十余日。

  忽闻大营骚动,欢声如雷。

  史涣帐前通报:“主公,楼船校尉来矣!”

  “甚好。”蓟王这便停笔。

  携众出帐,举目远眺。帆樯如林,蔽日火云。正是蓟国机关楼船。与营中兵马,上下呼应。风樯阵马,气势如虹。

  沿岸部族,乃至南山方国,只偶尔得见一两艘扶南大舶。何曾见过汉家楼船,列队成行。场面太过震撼。庞然大物,水上坞堡。远超想象。

  天国来船,随之风传。

  “臣郭祖,拜见主公。”与蓟王大军,会师于万里之外。楼船校尉郭祖,亦激动莫名。

  “校尉免礼,一路辛苦。”蓟王伸手扶起。

  “臣等一路乘风,不比主公披荆斩棘。”郭祖有感而发。

  军正沮授从旁进言:“江边风大,请主公入帐一叙。”

  “也好。”蓟王从谏如流。

  待恭送蓟王入营。港口一片忙碌景象。诸多不亦携带,机关重器,纷纷被船吊卸下。除去各式机兵,更有诸多营造机关器。

  欲善其事,必利其器。拓土先锋营,各个喜气盈门。足证机关之利。

  更有将作寺,将作大舡,随同抵达。将作大舡,乃由大利匠人城,坊船改造而成。将作大舡,冶炼、锻造、髹漆、合甲,林林总总,一应俱全。便是机关诸器并清钢琉璃,亦可修葺制备。一艘将作大舡,足可与一座将作工坊,相媲美。

  话说,蓟王造大利匠人城时。之所以,不惜工本,将诸多工坊,搬入船舱。除去借巨马水上游,湍流之便。亦有保全墨门之意。若后世蓟王,短见薄识。行卸磨杀驴,屠灭墨门。匠人只需断开锁链,便可顺下巨马水路,舟行千里,逃出升天。

  岂料,蓟国航海大兴。五百城港,百万船户,十万楼船。干支海市,往来内外水路,日赚斗金。牵风、探海等民用机关船,一本万利。稍后,又造大舡工坊,往来江表十港,制作鱼干。更加市舶寺,礼聘匠人,往来海内。将作寺,与时俱进。修造将作大舡,以为将作利器。

  此次乃将作大舡首航。

  将作大舡,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号。故又俗称“五行船”。

  顾名思义。金船作金,木船造木,水船利水,火船冶火,土船烧土。一言蔽之,蓟王远征在外,所需一应俱全。

  白波楼船,铁壁铧嘴,隔舱水密;白垩涂壁,内衬石绵。辟水绝火,自成体系。号称水上坞壁。远行万里,泊于蛮荒之地。举目四望,无可匹敌。实力悬殊,堪称云泥。

  自大吉岭以西,沿枝扈黎大江枝津,便是大秦婆罗门国之地。

  此水能否通行白泊楼船,犹未可知。蓟王不欲冒险。只需兵车西进,携十万大军围城。大秦婆罗门国,自当不战而降。

  得楼船校尉驰援。蓟王雷厉风行,遂开军议。

  “大秦婆罗门国,乃身毒藩屏。若知主公,四面围城,诸国,必出援军。”军正沮授进言。

  “臣窃以为,此战,当行威服。不可杀伐过重。”门下西曹徐庶,亦进言道。

  蓟王轻轻颔首。忽虑及大吉岭上,与马鸣菩萨之约。这便计上心来:“如此,当行明谋。”

  “敢问主公,计将安出?”法正明知故问。



  蓟王笑道:“孝直,多此一问。”

  稍后,蓟王手书四字,立旗牙门。

  便有佛门斥候,一笔一划,默记于心。日夜兼程,报于马鸣菩萨栖身珈蓝。

  便有寺中精通汉文高僧,书于广幅布,呈送马鸣菩萨座前。

  四字,一笔一划,虽出汉隶。然寺中博学高僧,却无人识。

  马鸣菩萨,过目不忘。于心中描绘,片刻便笑道:“原是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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