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道与霸道

　　在朱厚照的记忆中，王守仁的确是一员善统兵的卓越军事家，靠着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平定宁王之乱这件事不提，在整个明史关于王守仁的官方记录中，几乎都是王守仁在各地平叛剿匪成功的战例，这足以说明王守仁的确善战。

　　而朱厚照现在有了上千万两库银后，他肯定是要开疆的，毕竟现在若是不开疆，把即将成为大明巨患的俺答与建奴除掉，将来是会给大明造成很大的灾难的。

　　所以，朱厚照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把王守仁留住的。

　　而就在朱厚照召见王守仁的这天早上，司礼监的陈敬就持了奏本急忙赶到了朱厚照这里。

　　“陛下，固原守备刘文奏报，俺答率千余骑，自井儿堡拆墙入寇固原、凉州、泾阳等地，杀指挥杨洪、千户刘瑞，另有军民数万被屠。”

　　陈敬说后就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内心倒是颇为震撼，他记忆中这段时间的大明朝的确是经常被日渐强大的俺答部袭扰，而这个俺答部甚至还在历史上于嘉靖年间造成了庚戌之变。

　　数万军民虽然只是个存在于奏本上的数字，但却实实在在的是一条条生命。

　　朱厚照知道自己现在作为皇帝对这些生命是有庇护的责任的。

　　因而，朱厚照内心更加坚定了要强军事灭掉俺答等塞外势力的决心。

　　这时候，内宦来报，王守仁已经在殿外。

　　朱厚照便让王守仁走了进来。

　　朱厚照一见到王守仁，就直接问了一句：“说说吧，你为何辞官？”

　　王守仁拱手回道：“家父已老，臣想回乡尽孝。”

　　朱厚照扶了扶额头：“你没跟朕说实话。”

　　王守仁听朱厚照这么说，也感到有些害怕起来，毕竟眼前这位帝王刚刚凌迟处决了一大帮文官，也就只得如实回道：“臣畏陛下如虎，不敢侍于御前。”

　　朱厚照听王守仁这么说，笑了起来：“朕会让你王守仁也这么怕？”

　　王守仁拱手埋头：“陛下天威，无人不怕。”

　　“好啦，朕告诉你，王守仁，朕不是嗜杀之人，朕只杀该杀之人，朕知道你为什么想要辞官，无非是见朕不修仁道。”

　　朱厚照说了一句。

　　“臣不敢，臣只是畏惧陛下，也畏惧爱戴陛下之万千黎庶，那日刑场所见，臣看见的不仅仅是陛下深恨文官，连天下百姓也深恨文官，臣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儒家以爱民为本，可为何陛下与百姓都深恨我儒臣。”

　　王守仁回道。

　　朱厚照点头：“你倒是看的很明白，不过，朕得纠正你，朕不是恨天下文官，朕恨的是存恶去善、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文官儒士。”

　　“臣斗胆直言，陛下是否也恨迂腐不化之文官，那日于刑部大牢，臣听陛下对杨贼所言，深受触动，陛下欲取四海之财以奉中国，欲奴四海之夷以伺汉人，陛下此举非王道之举，可见陛下欲做汉武帝，行霸道之术，陛下既知存善去恶是为格物，也知知行合一，可缘何有此霸道之心？”

　　王守仁有些激动地问了起来。

　　朱厚照看向了王守仁。

　　王守仁见朱厚照盯着自己，以为朱厚照要杀自己，忙拜了下来：“臣死罪！”

　　“你问的很好，何罪之有，你王守仁到底是学儒的，在你的心里，王道才是善，而霸道乃为恶，朕不是治学之人，不和你争辩这些，朕现在只问你，刚刚俺答屠了我大明数万军民，你认为朝廷当如何应对？”

　　朱厚照问道。

　　“臣认为，当击退之”，王守仁回道。

　　朱厚照一摆手：“不是，是消灭之！今日击退，他明日还会再来，后日击退，他大后日还会再来，如此他来一次杀我军民一次，周而复始之下，我大明军民能有安宁之日？你这王道治标不治本。”

　　“可北虏难灭。”

　　王守仁回了一句。

　　“但至少说明你的王道解决不了北虏问题，你说是还是不是？”

　　朱厚照问。

　　王守仁只得颔首称是，内心颇为失落，暗道：“自己倒是没质疑过儒家提倡的王道，如今陛下这么一问，倒是好像王道的确是一直以来没解决这事，可见王道的确不是行之有效于万事。”

　　朱厚照笑了起来，心道：“能让王守仁开始质疑儒家，这说明王守仁的思想开始发生了变化，大明可能会有一位思想再次进步的士大夫，以后自己要改革大明，自然也多了个支持者。”

　　“臣愚钝，不及陛下，还请陛下准臣辞官。”

　　王守仁再次行礼说道。

　　“朕不会让你辞官的。”

　　朱厚照说了一句。

　　“可臣如今已经被天下士子所恨，言臣乃王琼党羽，是为佞臣，臣留在朝中只会令朝廷蒙羞。”

　　王守仁有些懊丧地回道。

　　朱厚照回头看着他：“你就这么想回乡治学？”

　　王守仁没想到朱厚照又看透了自己，有些结巴道：“臣，臣是有此想。”

　　“那就更不能辞官，朕有意立一所学堂，专为天下治学之地，你就在这学堂里治学，朕准你在这学堂传你的学问，就算有人斥责你离经叛道，有悖朱子之学，朕也会庇护你。”

　　朱厚照说道。

　　王守仁很是震撼也很是高兴，忙跪拜在朱厚照面前：“臣谢陛下！”

　　作为心学的开创者，以及毕生理想都是要把自己的思想传播出去的王守仁自然知道他的思想要是将来传播出去，会遇到多少阻力，而如今皇帝陛下能不禁止他传学而支持他传学，他自然是感激不已。

　　“但前提是你不能辞官，大明目前还很需要一位能打战的文官。”

　　朱厚照说后就让王守仁退了下去。

　　于是，王守仁继续留任于刑部尚书任上。

　　而朱厚照则立即下旨着王守仁调任兵部尚书。

　　与此同时，朱厚照下旨召开廷议，商议俺答入侵之事。

　　但对于现在的大明朝而言，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大事一直未完成，那便是正德十六年的殿试。

　　因为朱厚照之前病重，致使这一科殿试一再拖延，一直到杨廷和一党被抓后，才正式开始。

　　朱厚照也没想到他穿越后这么快就要考试一批贡士。

　　不过，朱厚照一想到自己可以钦点一位状元，还是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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