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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国色天香


此为防盗章  儿子外出这样大的事,  杨氏居然要通过别人才知道,  气的脸越发扭成个苦瓜,  拉着宝如急匆匆赶到大房时,季明德已经在外面上马台处,肩背包袱,是个即将要走的样子。

        而胡兰茵一手拽着他的袖子,  一脸幽怨,正在细声叮咛着什么。

        宝如本没送他的意思,  毕竟除了同床睡过三夜,说的话总共也不上十句。恰她眼扫过去,他也在望她。宝如连忙转过眼儿,却又撞上季白斜勾着唇,  颇富意味的眼神。

        杨氏怒冲冲问朱氏:“大嫂,  明德要去那里,我怎的事先一丝信儿都不知道,如今他成你们的儿子了,我这个娘反而靠外了么?”

        朱氏小声解释道:“咱们秦州成纪县的李翰,人称成纪老人,是贞元十四年的进士及第,曾做过御史中丞,庐州刺史的,  八股做的好,  著书立说也有不少。如今他辞官归隐在老家,  写信命明德前去,  说要指导指导他的学业,有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让孩子去了?”

        杨氏是成纪人,娘家跟李翰家恰相邻而居,一听季明德是去成纪找李翰,摆明了就是要躲胡兰茵,心中暗道他虽被季白逼的紧,却还没忘了娘,也就不说什么了。

        胡兰茵还在絮叨个不停:“包袱里有铜板有银子,鞋有三双,衣服也是整理好的,莫要亏了自己,到了李府,打发小厮的时候手一定要大方,莫要稀疼银子,若不够的话,记得写信来……”

        季明德昨忍无可忍打断胡兰茵:“大嫂,差不多就行了,松开我的袖子。”

        他走过来的时候,宝如正在看远处那照壁下两只狗儿打架,一个嗅着一个的尾巴。两只土狗,一个绕着一个转圈子,忽而不知怎的,一只跃上一只的背,屁股耸动起来。

        宝如想了半天,忆及偶尔偷翻过的,大哥房里一本□□,上面男女可不就这样办事儿的。

        她脸猛得一红,便听季明德说:“我走了,你和娘多保重!”

        宝如连忙应道:“快去吧,家里有我,我会照顾好娘的。”

        她心里想的却是,他这一走,隔壁季白会不会把手伸进院里来。

        季明德也顺着宝如的眼眼扫了一眼那两只狗,小厮季羊忽而上前,一脚踹开两只狗,惊的两条狗尖叫着跑了,身后抱臂围观的粗仆们一阵哄笑。

        宝如心不在焉,见季明德还不走,遂忍不住劝道:“赶路要趁早,快去吧!”

        季明德默了片刻,掏了只银锭交给宝如,低声道:“我在宝芝堂打了些虎骨粉,管治风湿的。你一会儿去一趟,只报我的名字即可,拿去给你哥哥冲服。”

        他拉她时的亲切,恰似胡兰茵拉他一样。再凑近一点,声儿低低,沙哑的嗓音挠的宝如喉头作痒:“记得不要带娘,一个人来,我有些话儿要跟你说。”

        宝如记得他说过,自己给宝芝堂作帐,娶她那银子,恰是这些年他替人做帐攒的。

        他这意思似乎是暗示她,自己会在宝芝堂等她?

        宝如斜觑一眼季白,他站在不远处,宝蓝色暗银纹的缎面袍子,鬓似刀裁,面若冠玉,四十岁的男人里头,即便在京城,宝如也未见过相貌会有如他一般标志的,身后一字排开三个姨娘,另外两个老了,唯莲姨娘还能与之登对。

        他一手把玩着腰间缀玉,似笑非笑盯着远处。

        “好,我必去,你快走吧!”门前一堆人眼巴巴的瞅着,同是妻子,宝如不欲招胡兰茵眼红,忍不住推了季明德一把。

        季明德再到杨氏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转身上马离去。

        宝如转身欲走,胡兰茵却笑嘻嘻赶了上来,挽过她的手神秘一笑:“好妹妹,往姐姐房里坐会儿去!”

        朱氏也道:“宝如,跟着你姐姐去呗,你们都是明德的妻子,理该亲近亲近的。”

        宝如不好推辞,转眼去看杨氏,想要叫她替自己脱身,杨氏却从腰上掐了宝如一把,凑在她耳边道:“快去套套话儿,看昨夜明德与她成事了不曾。”

        又是季明德。宝如暗道,仅凭季明德方才与胡兰茵那亲密的样子,可见昨夜是成了事的。

        他并非给杨氏谎称的那样,自己不行,那东西好似烙铁一般,半夜偶尔触到,烫的她混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他不过是不敢,或者不想睡她罢了。

        *

        与胡兰茵一起进了她的独门小院儿,听说原是季明义住过的,书房大而敞亮,陈设与京城大户人家无二。

        听说季明义自幼跟着父亲为商,宝如以为房中陈设必定满是铜臭气,却不想竟清雅得紧。

        黄花梨的书架,上面藏书满满。屋中琴几皆备,墙上几幅墨宝,落款皆是季明义,字书的豪放大气,苍劲有力,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行笔太过匆匆,可见不是细心如尘之人,显然行事鲁莽,不会瞻前顾后,难怪他会英年早逝了。

        朝北的墙上还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个着裘衣的男子,策马跃于雪中,眉眼与季明德肖似,宝如暗猜那当就是季明义的画像。

        画像下供着一盘大佛手,香气淡淡。

        胡兰茵道:“我与明义订的娃娃亲,定好去年成亲的,谁知他去年给皇宫里送御药,回来的半途遇上山洪,被埋在山里头了。他是独子,人死了,香火总还要有人传承,只是委屈了你,要与我……”

        那蒿儿端着只盘子走了进来,凑在胡兰茵耳边道:“小姐,咱们二少爷交待好的,这碗燕窝你必得要喝了,好给你补身子!”

        宝如低着头抿着唇,颊儿飞红,暗道说的这样大声,生怕我听不见似的。

        胡兰茵颇难堪,厉眼制止蒿儿说下去,蒿儿只得退了出去。

        胡兰茵又道:“同是明德的妻子,咱们本该比亲姐妹还亲的,隔壁也过的太清贫了,我这里备着些燕窝,阿胶,你走的时候带上些,回去也好补一补。

        宝如觉得自己也坐够了,也不想跟胡兰茵演什么姐妹情深,毕竟她已有发财之道,眼看就能赎身,不像胡兰茵早做好了两妻侍一夫的准备,遂起身道:“妹妹打小儿火气大,燕窝阿胶一吃就上火,生满嘴的泡儿,吃它不补反而受罪,姐姐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妹妹在宝芝堂定了两味药,说好此刻去取的,就不陪姐姐闲话了。”

        胡兰茵笑着送宝如出门,到自家小院门口时分别,宝如刚迈出门槛,便听那蒿儿说道:“奴婢听着二少爷昨夜折腾了一夜,小姐想必也累坏了,快快躺到床上去,奴婢给您揉揉呗!”

        只这一句,宝如脑子游丝一滑,便滑到季明德的身上。

        他从未在她面前脱过衣,但相伴睡了三夜,夜里偶尔碰撞,也知他有个骇人物什。

        以他的年龄,并在她床上强抑的隐忍,到了胡兰茵这里,干柴遇着烈火,当是能折磨掉胡兰茵半条命的。

        胡兰茵斥道:“快将嘴闭上,知道的说你嘴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轻狂了。”

        宝如一笑,一人穿过大房第二进的院子,欲往前院,回自家去。季家后院栽了满满的石榴树,如今满树挂着拳头大的青果。

        季白一生横财发的不少,但子嗣难求,才会栽这满院子的石榴树。

        石榴旺子嗣,但并未给季白旺来一男半女。除了年青时朱氏给他生过一个季明义,此后七八个妾来来去去,全不见音讯。他在外名声不好,生意做的大,亏心事儿干的大约也不少。

        原来在京城,宝如的父亲赵秉义就帮他摆平过一桩人命官司。

        恰是石榴树密处,季白一袭宝蓝色的缎面袍子隐隐约约,由一身春桃红褙子的莲姨娘扶着,正在聊着什么。见宝如经过,季白一个眼色,莲姨娘便转身离去。

        他是故意在这道口上等着她的。宝如无处可避,上前叫了声:“大伯!”

        接着便有人说:“散了吧,何必看一个疯婆子撒泼,都散了吧!”

        两家院子不过隔堵墙,杨氏一听人称自己是疯婆子,索性放声开始嚎,哭声盖过锁啦,直冲云宵。

        *

        宝如摘掉脸上的盖头,细细打量这间屋子。

        床是张油漆才干的新床,墙纸也是新糊过的,床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幅油彩印成的画儿,上面两个圆丢丢的大胖小子,相对而坐。

        当然,都是男孩。

        再是一张妆台,上面空无一物,连面铜镜都没有。

        那本该是摆嫁妆的地方,娘家陪嫁来的妆奁,饰着红绸的铜镜等物,就应该摆在上面。但她没有,她嫁的太仓惶,哥哥赵宝松沉病在身,前后不过一天的时间,嫂嫂黄氏没有精力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床上铺着红绸被子,宝如伸手进去摸了一把,下面床单是棉布的,也是正红色,她掀一把被子,下面咕噜噜滚出来一堆的瓜子、花生和红枣来。

        宝如摸了颗花生出来,两手一掰,丢进嘴里,正嚼着,哭了满脸泪痕的杨氏进来了。

        杨氏是个三十七八岁的乡里妇人,脸很黑,手也很粗,因为儿子大婚,也穿了件紫色的绸面褙子,太过鲜亮的颜色,衬着她的脸越发的黑。

        她见宝如已摘了盖头,露出一张叫粉浆的生白,像从面箱子里倒提出来的脸,血红的唇,瞧着怪渗人的,哟的一声道:“我的好孩子,这盖头,必得要等着明德来了才能摘,你怎能自己把它摘下来?快快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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