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是人是妖？

叶玄心是什么人？开叶门门主，在聂无双心目中，一直是自己背后最坚实的后盾，他虽然对叶玄心和叶无忌有过怀疑，但是一直以来，他努力在避免自己去想这个问题。

        但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叶玄心就是妖族的妖王。

        这让聂无双如何能接受如此现实？

        一时间，聂无双思绪翻飞。

        叶玄心听得马车里半晌没有动静，语调激动的道：“三爷，白宣拜见。”

        聂无双此刻不得不先收起所有心思，用灵魂体模仿着肉身的声音道：“你来了？”

        这场戏，如何演下去？聂无双不知，他只能全凭臆断，忽然，聂无双想到一个办法。

        叶玄心语气依然激动道：“是，三爷，我们这几千年一直在寻找您、大爷、二爷，今日老天开眼，总算意见您了。”

        聂无双想了想，道：“你身上有多少灵石？我受了伤，需要用灵石疗伤，等陈家姐弟醒后，我让他们赶车回骆水城的翠幽客栈，那里是一处凡人居所，我就住在那里，等我疗完伤，再见面细谈。”

        叶玄心恭谨道：“谨遵三爷之令，不过白宣此趟出门，所带灵石不多，只有五十颗上品灵石。”他话音落时，一个储物袋已经从马车的布帘处射入，同时他开口又道：“不知三爷能否够用，不行我再去弄些来？”

        聂无双也不知道这灵石够不够用，他对星空体的损耗确实不算很明晰，但是想着叶玄心若再去弄灵石，一来一回，只怕又要耽搁不少时间，至少现在他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已经成了一滩肉浆。

        “不用，你先去客栈我的房间里等我，我入住时，用的名字叫景云。”

        “是，白宣告退。”

        聂无双等陈玄玉姐弟再次醒转后，吩咐陈玄玉继续赶着马车缓缓前行，但不要打扰他。

        肉身成泥，血液骨骼挤成一团，好在识海在灵魂体中，从识海中分出一丝意念，当聂无双打开储物袋后，看着里面的上品灵石，呢喃自语道：“五十颗上品灵石，究竟够不够呢？”

        意念成束，灵石倾倒而出。

        在肉泥堆里的混沌眼如打工小弟一般，根本不需要聂无双发出指令，迅速开工。

        马车在缓缓前行，无数的灵石杂质被混沌眼剔除，烟化；纯净的灵气不停的往聂无双的星空体里灌入。

        连聂无双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星空体了。

        以往修炼聂无双不太能估算时间，但是现在他是眼睁睁的看着一颗颗上品灵石中的灵气被抽干，然后被星空体吸入，而马车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几乎马蹄四五声响，一颗上品灵石中的灵气就可以被星空体吸得干净。

        随着灵气的渗入，聂无双的星空体仿佛吹气球一般，慢慢的开始复原。

        就在最后还剩一条左手手臂尚未复原之时，混沌眼停止了工作，五十颗上品灵石被消耗一空。

        聂无双直立坐起，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臂，整条手臂从左肩以下，只有肉皮贴在森森白骨上，手臂里的血脉紧贴着肉皮，透过薄薄的肉皮，聂无双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血液在肉皮下的血脉中流动。

        “五十颗上品灵石！竟然不能完全修复损伤的星空体？”

        聂无双心头骇然，这一刻他对于星空体这所谓的天下第一耗体顿时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不行，得去找灵石去。”聂无双移动身躯，却发现根本无法飞行，而刚刚的所有灵石，还没有将星空体的损耗补充完整，如此一来，聂无双又变成了一个凡人。

        这该死的星空体，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要养活它，原来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情。

        怪不得在战斗时星空体可以毫无损伤，现在聂无双总算摸透了，这星空体事算总账的可怕程度究竟在何处了。

        就在聂无双以为星空体对自己毫无顾忌的战斗惩罚结束之时，突然，他看见左臂上的肉皮慢慢的化为星星点点，飘忽在马车内；而原本在左臂中的血脉、骨骼寸寸断裂，眨眼之间化为飞灰，消失在空气中，鲜血从左肩断裂处，如流水般的哗哗直下。

        混沌之气不停的开始修补左肩断裂处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鲜血慢慢的才止住往外流，而马车里肉皮所化的星星点点，早已不知所踪。

        聂无双看着已经消失的左臂，感受着体内毫无灵气涌动的状态，看着消失在马车里的左臂中的血脉、骨骼，望着那些无影无踪的星星点点，这一切，总算恢复了平静。

        失去左臂的聂无双，就那么怔怔的坐在马车里，看着躺在马车里昏迷的云浅若，他内心有了一个清晰的判断，这条左臂，回不来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这就是拥有超强战力的惩罚？

        缓缓的，聂无双想将自己的衣服穿好，但是陡然间失去一臂，穿了好久，他才将衣物整齐的穿完，一摸空空如也的左臂，聂无双心中千般滋味涌出，说不清是悲伤还是痛苦，也弄不清是感怀还是惊叹。

        如果叶玄心能多给自己十颗上品灵石呢？如果自己在高台上不要那么信心满满的去硬挨对手那几掌？

        没有如果。

        既然如此，那现在的聂无双就只能接受失去一臂的现实。

        聂无双知道，他的身体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修士身体损伤，可以用丹药、血肉来补全，但他的身体乃是星空体，寻常血肉如何补全？

        就这么怔怔的坐在马车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外陈玄玉的声音传来：“景云大哥，你怎么样了？”

        聂无双双眼一闭，再一睁，道：“恩，我没什么事了，你们姐弟若是方便的话，将马车掉头，送我回翠幽客栈。”没有了灵气支撑，聂无双与凡人无异，现在他失去了一臂，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路上，聂无双脑海里全在思考关于叶玄心的事，一个个谜团如同堆在他脑海里的炸弹一般，随便爆裂一个，就足够他头疼欲裂的。

        如何面对叶玄心？

        聂无双一直在思索，以至于马车停在了翠幽客栈门口，他却浑然不觉，直到陈玄玉呼喊他时，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语道：“总要面对的。”

        右手拉开布帘，聂无双躬身跨出马车，却因为失去左臂的原因，导致身体平衡一时没掌握，啪的一声摔在了马车前沿的木板上，陈玄玉和陈默原本在马车下等他，他这一摔，陈玄玉顿时看到他空空如也的左臂衣袖，惊呼出声道：“景云大哥，你的左手？”说着，她便上前要去扶聂无双。

        聂无双自嘲般的笑了笑，摇头道：“没事，我自己可以，你们替我将云姑娘抬回你房间，我忙完之后去找你们。”

        站在房间门口，聂无双犹豫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这才抬起右手，缓缓的推开木门。

        当聂无双推开房门的瞬间，原本坐着的叶玄心早已起身，不等聂无双关门，面对着聂无双，叶玄心直接双膝跪地，一脸恭敬，纳头便拜语调之中，饱含无比思念的情绪道：“白宣……给老祖宗……磕头了。”

        聂无双看着叶玄心，脸上、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内心却是破涛汹涌，叶玄心磕下头后一直未起，聂无双就这样死死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聂无双长长叹息一声，道：“起来吧。”说着，他随手关了房门。

        叶玄心恭敬起身的同时，看了看聂无双，挥手一道禁制，直接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后，眼中带泪，语音哽咽道：“三爷，这几万年，您们几位，究竟去了哪儿啊……我……我们找得好苦啊。”

        聂无双看着叶玄心，缓步走到圆桌前，坐下后示意叶玄心也坐下。

        叶玄心却摇头道：“在三爷面前，白宣哪有坐下的资格。”

        聂无双盯着叶玄心看，叶玄心却低着头，在聂无双面前，他如今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聂无双长长的叹息一声，问出了他最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开叶门真正的门主叶玄心去哪儿了？”

        叶玄心恭敬答道：“五百年前，我等探查得知，开叶门门主叶玄心乃是这一代三宗六门掌教里掌握那道人族气运的掌教，为此，我七位妖王商议定计，由我们七人同时夜袭开叶门，抓住叶玄心后，立即以剥魂炼血大法，将其神魂强行打入我体内，同时与我血脉相融，这五百年来，我通过各种办法，在他的身体内，也就是我自己的身体内，不停的寻找那道人族气运，但一直无果。”

        叶玄心说道此处，聂无双拉开身边的凳子，道：“坐下说吧。”

        叶玄心看了看聂无双面无表情的模样片刻，点头道：“谢三爷赐坐。”

        见聂无双示意他继续，于是叶玄心再次开口：“直到二十一年前，我将已经与叶玄心融为一体的肉身放在开叶门闭生死关，妖魂离体，回妖族煅魂炼妖塔，锤炼妖魂，以期渡过妖王八阶关卡，谁知道之前的叶玄心竟然用他两百年的寿命锤炼了一丝精魂，一直藏于这副被我融化的肉身血液之中；他显然也知道我妖族妖王，要过小阶关卡，必须要灵魂离体回妖族的煅魂炼妖塔渡过十日十夜，所以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叶玄心说着，脸上有悔恨之色：“也是我太自负，以为我与他的肉身早就融合一体，就在这十日之内，他居然用这丝精魂，控制着我与他相融的肉身，将那丝精魂和人族气运一起，强行打入我肉身一滴精元之中，然后通过与人族女子苟合，想借此轮回重生。”

        叶玄心长叹一声，道：“真是佩服叶玄心的隐忍功夫，几百年时间，还真让他等到了机会。不过他却忽略了我身为妖族第一大妖王强悍的妖体元阳有多么强大，那道人族气运我的妖元拿它没有办法，但是区区两百年寿命凝练的人族精魂，根本不可能如他所愿的任凭他摆布，我妖体元阳泄出之前，就将他的精魂强行剥离，叶玄心一看重生无望，这才利用最后的机会，控制着我的肉身回归了闭关之所，不过那道人族之气，却随我的妖体元阳，重造了一个新的生命。叶玄心精魂控制着我肉身回归闭关之所后，迅速被我妖体自主融合，不过半日他那丝精魂便彻底与我这具肉身相融。”

        “如今可以这么说，人族的叶玄心是我，妖族的白宣也是我。”叶玄心说完，朝聂无双拱手道：“三爷，白宣有罪，只可惜让叶玄心将那道人族气运送走，愧对妖族。”

        聂无双摆手道：“我有一点不明之处，按你的说法，叶玄心通过精魂控制这具肉身，将这气运送入全新的躯体？难道你查不出来是哪具躯体？这全新的躯体又是如何而成的？”

        白宣道：“这正是叶玄心的高明之处，我妖族肉身与他人族肉身相融之后，初时会有不适和排斥，这个时候，叶玄心牺牲两百年寿命，潜藏精魂于我体内一滴血液之中，我是无法察觉的，五百年时间，等这具肉身真正完美结合之时，他早将这丝精魂与这滴血液完美融合，这几百年，只要他自己不露出马脚，我根本无法察觉出问题来，等我妖魂离体，他的精魂释出，就可以在我魂体未归的时间内，操控这副肉身。”

        聂无双问道：“你的意思是？”

        白宣道：“叶玄心借助我的妖体元阳，与人族女子交合，原本是想用他这厮精魂带着这道人族气运轮回重生，然后再来夺回这具肉身，只可惜，他低估了妖王元阳，最后落得精魂覆灭，不过这道人族气运，却完全融入了这名后代体内。”

        白宣说道此处，略有笑意道：“正因为叶玄心小看我这妖族元阳，以至于他用我这副肉身去创造的后代，只不过是人族肉身而已，血脉之中，却是我白宣纯正的白虎血脉，他这样做，最多也只是将这道人族气运，再藏几十年而已。”

        白宣说着，吞咽口水又道：“哎，多等几十年又如何？我这后人，虽为人身，浑身上下却留着我妖族的血，以我白虎一族血脉，他若在人族生活，最多不过六十年光阴而已。就算他有机缘跨入修真界，又有何用？妖族血脉，人族身躯，难道还能结出灵脉不成？就算他有人族气运照拂，机缘巧合成为了修士，要度金丹雷劫时，一定是生死道消的下场，天罚根本就不会允许他这样的异类存在。哎，叶玄心算来算去又如何呢？最终这道人族气运一旦脱离这副人族肉身，第一个能感知到的，还是我。”

        聂无双听得心中波澜四起，他接着问道：“那叶无忌呢？是妖族之后？”

        白宣摆头道：“不是，叶无忌乃是我千挑万选的五脉之姿，若说叶玄心五百年前年轻时不娶妻是为了专心修炼，那这五百年，却是不行，所以我专门在凡俗界中找了一名五脉天才，以我的血脉影响他，让他跟我相似相像，这样，开叶门其他闭关元婴，才不会怀疑我的身份。”

        聂无双又问：“你与叶玄心身体血脉相融，难道其他人看不出来？”

        白宣道：“三爷忘了我妖族的剥魂炼血大法乃是七大妖王同时施展的妖族秘法，除非是三爷您，只怕这云梦大陆上，没有人能看出来。”

        聂无双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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