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眼泪为谁流

记得别的老师碑上是什么“万世师表”啊，什么“身正为范”啊，什么“花开十里，硕果天下”啊，为何老爸的碑上只有这八个字，莫非老爸在暗示自己什么？

        对了，好像当时刻碑时这八个字还是老爸弥留之际，指着笔记  本上的字要求的，当时自己只顾看顾老爸，还真没注意这个细节。

        “不忘初心”，老爸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学，后来从民办老师转到公办。如果说这村上有六他之一的人曾是老爸的学生一点也不为过。多少年了，老爸从没说过一句教学工作难做，或者哪个学生不好之类的，即便有些“十恶不赦”的学生，老爸也能过各种方法，力图让他在原来的基础上每天有一点进步。

        可以自豪地说，他把他的一切都献给了他所热爱的教育事业，四十三年如一日，从未懈怠过。

        “不忘初心”就是应该老父亲的这一种执著的精神。

        而我的初心是什么？

        她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小时候说得最多的一名话是什么？

        “你长大了干什么？”

        “我长大了为人民服务！”

        唱得最多的一首歌是什么？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应该说涵星的初衷和沈意庄的初心也都是——接班人！所以两人才能在天安门前有共同的感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所见略同吧”！两人又都是肌肉男，并且交过两次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以至于有相见恨晚的地步吧，最终导致沈意庄能够缓迟两个月才给自己信息，等自己到了，他早已没影儿了。

        但他也给了自己一条信息，挨着俄罗斯，你说能去哪？也就是说，他现在在俄国境内！

        我真得要去赶过去抓他吗？

        他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两人的情谊，以及差一点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小脸上就洋溢起两朵彩云。

        唉，想这干嘛？你现在已是人妇了，也是一个孩子的妈了，这明显就是精神出轨！

        她马上提醒自己回到正常地思想轨道上来。

        原来我的就是……嫁给涵星！

        她被自己的“初心”给吓了一大跳！不是的！

        她连忙纠正，最开始是想成为像老爸一样的老师，来个女承父业；只是后来老爸被打，自己才从心里向往成为国家机器中的一员，来维护正义！

        对，这才是我最终的“初心”——惩恶扬善，维护正义！

        那么的话，为什么不抓涵星？为什么不去参加“红色使命”？

        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重重地给老爸叩了一个头，起身向外走去。

        她开着车缓缓地停在了自己的家门口，看着那一如既往地关着的大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从车上下来，然后就后备箱里拿出给老妈买得补品，轻轻地推开了门。

        听得门响，老妈从堂屋里走出来，怔怔地看着她，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冲下台阶来接，却不小心一脚踏空了走了几十年的台阶，朝着地下就要摔了下来。

        何洁一惊，扔了东西向前一个俯冲，单腿跪到了地上，正好双肩扶住老妈的肩膀，轻轻地扶起来，紧紧地把矮自己一头的老妈抱在怀里。

        “妈——”她轻轻地呼唤着，双眼顿时盈满了泪水，仿佛两串珠帘从眼角挂了下来，轻轻地滴落下来，落在了老妈的脊背上，很快湿了一大片。老妈轻轻地拍拍她的脊梁，“好了好了，都多大了，羞不羞？”

        想着老妈一个人在家，还真说不清一年这样的踏空有多少次，何洁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老妈接过去，哪怕再请一个保姆呢，也要让老每天安安全全快快乐乐地过。

        但妈是个要强的女人。

        “妈，我想你了，你还去给我看孩子好不好？”妈还是这样地抱着老妈，在妈妈的耳边厮磨道。

        “傻丫头，妈实在住不惯你们那种鸽子笼，周围也不认识什么人，也没有个人说说话。我这样在家也挺好的，放心，我不会再这样了，这不是看见你了激动的吗？先放开，早就抱不动你了。”老妈打趣道。

        何洁右手从老妈的腋窝下穿过去，把脸上的泪水擦掉了，这才放开老妈，笑着对妈妈说，“这不想让你多抱我会儿吗？再大不也还是你的宝贝女儿吗？”

        “淘气！还天天抓罪犯呢，就一小孩儿！对了，今天不上班吗？”

        何洁边低头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水果和补养品，一面答：“今天甜甜开学，我请了一上午的假。这不赶着来看看您和我爸嘛！对了，我看我爸的坟上好像每月都有人烧纸，是谁啊？”

        正在低头帮着捡东西的老妈一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在言语。何洁感觉老妈怪怪的，再回头一看，大门还开着呢，估计老妈提防隔墙有耳吧，赶快捡完了，和老妈一块回到堂屋里。

        老妈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能有谁啊，你老爸人缘挺好不错，但能一个月不差地去跟你老爸谈心的人只有一个。”

        “老涵？”

        老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老涵是你能叫的吗？都是改过口的人了，这么不懂事儿！”

        “不是，老……涵星老爸不是疯了么？”

        “傻孩子啊，那是做给人看的。别看他疯得跟真的似的，甚至连他老婆都瞒过了，每天傻傻的，但他心里敞这着呢。要不我也不知道，三个月前有天晚上我突然感觉难受，特别地想给你爸爸说叨说叨，就一个人去了。那时还是麦子地呢，远远地看见那边有火光，我小地往前走了一段路，蹲在地上听着那人在那儿说。那话绝不是一个疯子能说出来的。唉，这么长时间了，真是难为他了，放着钱也不挣，天天疯跑。不过他对我们家还是挺好的，收了麦子以后，涵星老妈还特意把收我们的钱给送回来。”

        何洁感觉心里有点小温暖。

        “涵星是涵星，他爸是他爸，有必要去装疯吗？”

        “唉，你就只是作个警察的料了。你想啊，涵星杀了人家全家，几乎是连根拨起，于公于私，谁心里能下去。即便熊家有一万个错，这不是还有政府吗，你也不该去私下杀手啊。但他还真做了，然后跑了。留给二老一个烂滩子。如果老涵能顶罪的话，他早去了。但问题是他不能，所以他只有装傻，这样也能平了很多人心里的不愤。当然了，涵星回来也不可能回家，在家里呆着肯定见不着他。”

        何洁吃惊地看着老妈，这样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能够分析到这一层！最关键地是能够想到他装疯居然能够创造神不知鬼不觉得见儿子的条件！

        “他，他还会回来么？”何洁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一定会的，就你样那些当警察的，十个也抓不住人家，不是我小看你们？”老妈斩钉截铁地说，脸上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我要是把他给抓住了呢？”何洁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

        老妈看了她一眼，嘴辱颤了颤，伸手轻轻地抚了她的脸一下，“那你就不是我闺女！”

        何洁一愣，“不忘初心！”自己的初心是属于涵星的，这老爸老好是知道的，难道真得是……老爸的意思？

        心里感觉乱糟糟的。看看表，时间也不早了，这才起身与老妈依依惜别。老妈送她到街上，站在她的车旁，看着她坐进车，给她关好门子，再看着她插上保险带，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微笑。

        她放下玻璃，“妈，我走了。”她轻轻地摇摇手，老妈微笑着点点头，她转过身，发动车，放下手刹扶挂上档，慢慢地向前开去。

        何洁从左边的倒后镜里看着妈妈那单薄的身影逐渐地变得越来越小，不由地心底一阵凄凉。当车上了富业路的时候，她把车靠在一边，双手捂着脸，眼泪再次从指缝间滑落，从手掌与脸接触地地方渗下来，她干脆把手放下来，痛哭了一顿。

        哭过了，再从抽纸盒里抽出纸巾把脸擦干净，不由地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这眼泪是为谁流得？”

        为自己死去的老爸？为孤单的无助的老妈？为自己的童年？还是为了涵家对自家无私的照顾？还是为……

        真是的，以后再也不许有眼泪！当初的那个一个人在外打拼的女汉子哪里去了？你可是天天和罪犯打交道的刑警出身啊！

        也许和老妈在一起时，自己才是个真正的自己。自己爱笑就笑，爱哭就哭。

        她把上面的倒后镜扳下来，认直地看了一下，再擦了一下脸，试着微笑了一下，挺好！这才把镜子调好，一加油，朝紫阳市飞奔而去。

        平凡的世界还在延续，该干嘛的干嘛。

        直到白杨树的叶子就要掉完的时候，何洁在办公定突然接到了了局长王江浩的电话。

        “马上到我办公定一趟！”很是有点冷冰冰，说完就挂断了。

        领导就是不一样，说给谁打就给谁打，说挂谁就挂谁。这句话好像有点毛病，应该是说挂掉谁的电话就挂掉谁的电话。

        敲门，进去，关门。

        局长兼书记大人已经给她泡好了茶，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她很自然地坐到了局长对面的客座上。

        王江浩本来稀疏的头顶显得更亮堂了，甚至能把射出自己身后那装饰灯上的光。何洁他的头，以及他本来就显得有点瘦得身体，想要说多注意一下身体，但还是忍住了。

        “家里还好吧？”没想到堂堂局长倒关心起下属的家务事来了。

        “挺好的，谢谢局长挂念。您也以多多注意身体！”她终于把这名话给说了出来，感觉一阵轻松。

        他对局长的印象很好，不只是因为是他当时签字把她给接收了，还因为她刚来王江浩就敢把她安在案组这样的重要位置上，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走过这么多年，她深深的知道一个好的上司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尽管后来还是他亲自把自己从重案组组长的位置上拿下来，但她却对他没有一丝的恨，甚至是埋怨，相反倒是多了一丝的理解。

        试想自己的老领导也是现在的领导要自己拿下一个他自己家里的人，这样的小忙自己能不帮吗？

        也就是说拿下何洁的原动力来自她公公和丈夫！

        虽然自己也恨过自己的公公，但事后想一想也算是为自己好，这件事儿也就不再追究了。

        现在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相夫教女，多幸福啊！

        但冥冥之中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却也整不明白。

        王江浩明显一顿，然后笑笑，“最近上头给了一个出差的名额，要求条件挺苛刻的。我想了想，也就只有你满足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何洁马上立正站好，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王江浩微笑着抬手指指对面的软椅，示意何洁坐下。何洁得新坐在椅子上。

        “这个差呢，很重要，也很艰巨。它需要你无私地付出，有可能要牺牲你和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必要的时候还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生命。你先不要忙着回答，可以和家人先商量一下，明天回答。”

        他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再放回去。

        典型的端茶送客吗。

        “行，我回去问一问。不过我的家人很支持我的工作  的。再见。”何洁再次敬了一个警察标准礼，转身离开了。

        “等等，注意纪律！”王江浩不忘嘱咐。

        纪律，也就是保密纪律了！那我怎么说呢？

        难道真是沈意庄提到的那个“红色使命”？怎么这会儿才出来。当时是小甜甜的上学第一天，也就是九月一题号；而现在已以是十一月是旬了！

        估计就该是了。

        下了班，何洁到超市里买了新鲜的排骨和肘子，再买了一条鱼，同时又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今天下午准备好好地犒劳一下全家。也许自己真要“出差了”，小甜甜再出吃不到这么丰盛的晚宴了。

        从超市出来，正好把小甜甜接了回来。

        “哇，好多好吃的，今天要接待贵宾啊？”小甜甜一脸幸福的表情。

        “有啊，这个贵客每天都跟妈妈在一起，早上妈妈送她上学，下午还要接上她。她啊，是妈妈的心头肉！”何洁顺手刮了小甜甜的鼻子一下。

        “是吗，我啥时成了妈妈的贵宾了？”

        “一直都是啊！”

        “那是不是以后每天妈妈都要给小甜甜做这么好的饭啊？”

        何洁一愣，是啊，今天过了，那么明天呢？

        “那要看小甜甜乖不乖了！”

        “小甜甜可乖了，今天老师还表扬我了呢，说我很懂事儿，还会帮助同学。还给我发了小红花了呢。”小甜甜得意的说。

        何洁看着小甜甜天真的笑脸，突然有一种钻心的痛。

        她转身打开后车门，小甜甜就懂事儿地坐到了儿童坐椅上，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到家时先把菜洗了，鱼去了鳞片掏了内脏，看了看客厅的表，顺便看了一眼坐在书房里看书的小甜甜，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蔺明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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