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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和离书


对于成亲这件事,孟子容没有上心,反正她要去长安,她又不准备带他。

        于是她便安心去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她是被外面的人吵醒的。

        城主派来的喜娘等人来了,什么嫁衣凤冠霞帔都准备得很妥当,孟子容便坐在那里让他们弄,只是在她们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的时候说了句:“我不要。”

        喜娘看着她的脸,觉得涂不涂都是一回事,又被城主叮嘱过,便没有再涂抹。

        天刚亮的时候,便有人进来说:“快快快!小侯爷到了。”

        孟子容被盖上盖头走了出去。

        她听到了瓢泼的雨声。

        今年的第一场大雨,宣告着夏日的到来,没有锣鼓喧声,只有两顶轿子。

        这么大的雨,新郎官也不可能在外面的,只能进了轿子

        从少女出来到进入轿子,坐在马车里的少年都没有出来过。

        围观的人心中暗想,这是厌恶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如此不屑一顾呀,哎,真不知道,这位孟小姐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

        小满一家人也在后面的轿子里,只有轿夫带着斗笠顶着大雨朝着城外走去。

        围观的百姓也没有围观多久,一场好戏看罢,也就收场了。

        上官修仪和靖和先生站在城门高处,看着两个人的队伍出了城门,方才相对一看,常常的吐出一口气。

        走了一个时辰,队伍出了城门,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雨也变小了许多。

        这个时候,坐在马车里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停。”

        队伍停下了。

        沈越从后面的轿子里探出脑袋来,不知道自己的四哥想要干什么。

        这个孟子容,哪里配得上他的四哥嘛。

        沈谢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孟姑娘,在下身中剧毒,前途艰险,今日奉上和离书,姑娘可自请离去。”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齐齐愣住了。

        这,这才刚娶,连盖头都没掀开,就给和离书?!

        什么身中剧毒,前途艰险,根本就是借口嘛。

        沈越也睁大了眼,没想到自己的四哥玩这么一出,不由摸了摸下巴,觉得有种隐约的快感!

        让你瞧不起我四哥!

        我四哥要都不要你!

        而在后面,坐在轿子里的茶娘子却非常气愤。

        一个姑娘家,刚刚嫁给你,都还没到,就给和离书?!这让她以后怎么有脸面见人?!

        她非常想掀开帘子对着这位乞食侯骂几句,但是她一辈子都没骂过人,而且沈谢的身份毕竟比她高,内心里对贵族的惧意让她根本骂不出来。

        沈谢的手从轿子里探了出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纸和离书。

        而除了和离书而外,任何人都看到了他的衣服颜色,这位新郎官,竟然连新郎的衣服都没换,还一身素白。

        茶娘子捞起帘子看着,紧紧的咬着嘴唇。

        小满在轿子里缩着,有些不明,夏青勇就叹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孟小姐,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呀。

        看着那纸和离书,大家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那轿子上。

        轿子里的孟子容呢?她是什么心情?

        然而,孟子容没有出声,而是从帘子里伸出手,拿过了那张纸。

        等她接过那纸和离书,沈谢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来:“走。”

        于是,沈谢的轿子和沈越的轿子便抬了起来。

        而独留下孟子容和小满他们的轿子在原地,轿夫们面面相觑,这算怎么回事?他们该怎么办?和离书都给了,这位孟小姐便不算沈小侯爷的妻子了吧,那么,自然就不该跟着她走。

        然而,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花轿里的少女也走了出来。

        大家也是一愣。

        少女随手将手里拿着的红嫁衣放在了轿子扶手上,出来的时候,穿着一件普通青衣,从容不迫。

        看来,她也根本不想穿这红嫁衣,所以随时准备脱掉离开,所以才在嫁衣下仍然穿着一套衣服。

        这,这是一对怎样的新人呀。

        孟子容没什么表情,她根本不为这等事情而烦恼,她抬头看了看天,天空被一场大雨洗刷过之后,只剩清明,暂时不会下雨了。

        她回头看着探出脑袋的小满和茶娘子,笑了:“走吧。”

        走吧,咱们,一路向长安。

        ——

        初夏雨季,一下就是连绵好些时日。

        沈越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只看到黑夜里雨点如珠一般的落下,这都下了五六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

        他又转头看了看旁边脸色苍白的沈谢,连续的雨使得天气骤降,沈谢的身子似乎又受不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五年前雁声姐姐离世,沈谢大病了一场之后,醒来的沈谢便大受打击,像是变了一个人,有时候他看着他,仿佛从来没看清过他一样。

        这么多年,即使他努力贴近他,但是仍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墙,眼前的人,一丝人气也没有的感觉。

        他有些心烦意乱,尤其是听到旁边的沈谢咳嗽声之后。

        他掀起帘子,突然眼睛一亮,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破庙,庙里面还有火光,外面停着一辆牛车。

        大概是雨夜躲雨的人。

        沈越立马跳了起来:“四哥四哥,咱们去前方躲雨吧,烤烤火也行。”

        沈谢也没有反对。

        马车在破庙前停了下来。

        沈谢拿了马车里的一个斗笠,这还是当日那个老渔翁给的,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沈越从马车上一蹦,蹦下来的时候怀里一个东西就掉了下来,是一张人皮面具,这些年,不管是他还是沈谢,若是以“乞食侯”面目出现在人们面前,都是用的这个面具,不过,大概今后再也不会有用了,乞食侯这个名称,将从世间抹去,他们会以另外的身份出现。

        他将面具揉成一团,扔进了马车里,然后也戴上斗笠,往破庙里走去。

        沈谢听着他的脚步声跟在后面。

        到了破庙,沈越抬脚迈入门槛,抬眼一看,顿时一张脸便僵在了那儿。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

        火堆前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孟子容和小满一家人。

        火堆前,小满正在将花生剥开,摆好,对着孟子容问:“我这样剥开好不好?等它在火堆旁边变熟。”

        孟子容点了点头。

        沈越心中暗道,反正她也不认识自己,不就是进去烤个火吗?

        于是便迈开了脚步,走了进去。

        小满看见沈越进来,高兴的开口:“容姐姐,有人来了哎!也是来烤火的!大哥哥长得好好看呀!”

        沈越的嘴角勾了勾,得意的挑了挑眉。

        孟子容抬眼,便看到一个俊美的青年,尤其是一双狐狸眼,不笑的时候都弯弯的。

        而后,她便看到了站在沈越身后的那个人。

        一袭披风下,露出雪白的素服,斗笠上的雨点还在滚落,因为他微微低头,她只看到他下半张脸从斗笠中露出来。

        薄而淡的唇,微微抿着。

        孟子容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接着便将放在旁边的雨伞一收,道:“小满,让让。”

        于是小满便让开了。

        沈越和沈谢上前,坐了下来。

        沈谢将头上戴着的斗笠摘了下来。

        一瞬间,华光满屋。

        只是,那样极致的脸上,眼睛上却蒙着一块白布,而在眼角下面,隐约露出一滴蓝色的泪痣。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气息。

        小满从来没看过这般好看的人,不由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是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冷漠,她也不大敢说话,只好低下头去剥自己的花生。

        于是两拨人便泾渭分明的坐着。

        破庙外是瓢泼的雨,一点点的浇下来,嘈嘈杂杂的弹在人们的耳边。

        过了好一会儿,沈越拿起包袱里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给沈谢递过去:“四哥,喝喝水。”

        沈谢的手便伸了出来。

        一只手。

        略显女气妖娆的一只手。

        手腕上,系着一根老旧的红绳。

        孟子容的眼睛落在那只手上,移不开,于是,她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她抬起手,去握住那只手。

        她想握,就握了。

        所以,当她的手伸出去握住那只手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茶娘子知道孟子容平日不喜欢与其他人太过亲近,而沈越也没有想到这个孟子容竟然会第一次见面就去握人的手。

        在握住的刹那,两具身体微微一僵。

        但是紧接着,沈谢的袖子一拂,瞬间将孟子容给拂开。

        他的眉目更冷,身上的气息更冷,他咳了一声,站了起来,道:“走。”

        沈越知道,他这四哥根本不喜欢任何人的触碰,这个孟子容竟然敢这样摸他四哥的手?这不是讨人嫌弃吗?

        虽然外面的雨还很大,但是沈谢不喜欢在这里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沈谢带着斗笠进入马车里,沈越也钻了进去。

        马车在雨夜里疾奔。

        沈谢靠在马车车身上,低低的咳嗽。

        沈越坐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那个丫头,简直太没有道理了!果然是个没家教的!四哥,你……”

        沈谢却闭上眼靠在那里。

        手腕上,那种久违的感觉像是火烧一样。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然后去摸自己手腕间的红绳。

        蓦地,手一僵。

        接着,他颤抖着,轻轻的握住自己的手腕。

        没有。

        没有红绳。

        他猛地咳嗽起来,突然一伸手抓住沈越的手,声音低哑颤抖:“刚才,他们在剥什么?”

        沈越正在说话,被问的一蒙。

        沈越声音陡然提高:“告诉我!”

        沈越呆呆看着他面前完全失态的男子。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握住他的手,很紧,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越声音也不由抖了起来:“……花生。”

        话音一落,马车上的男子,已经疯狂的从马车里跳了下去,闯入了茫茫的雨夜中。

        ------题外话------

        停了这么久,都不敢发文了~其实我知道断更对一个作者来说是多么的恐怖,但是,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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