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思量

这就可以解释前世为何他云氏能在短短数十日集结了万数的兵马。除却那些流落的百姓，倘若事实真的同向瑶说的那般，白安寒已经可以预见事情的发展方向。

        那便是，向瑶投湖自尽。知晓高祖财宝的向莹自然成了活得钥匙。他们会打着各种各样的手段，从向莹手上套来宝贝的所在之地。

        那么多的东西，倘若是折现换了所需要的军资，再加上荣城这数十来年的滋养，可以说，区区数十万的兵马，并不在话下。而更可能，荣城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要强。那么前世的慕宏康，必败无疑。

        想到这儿，白安寒的呼吸一窒，几乎能看见当年所谓帝王的惨败，所以说，自己不知道的那些明里暗里的东西，才是一步步摧毁整个朝堂。假若自己没有重新走这一遭呢？

        只想一想这答案，便不由得让自己不寒而栗。倘若自己不来这一会，那是不是，这朝代数百年的基业，就毁在这小小一次水患之中。

        “当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白安寒有些酸楚的想着。

        “寒儿怎么会如此感慨？”慕烨霖见她这番情状，知道她有些触景伤情，遂坐在他一侧，温言安慰道。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慕烨霖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感觉，白安寒，是否同自己一样也是重活了一世，否则，怎么这些事情，完全不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呢？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重生并不会给原来的白安寒带来多大的变化。可这一世，白安寒瞬间沉稳下来的性格还是让他忍不住起疑。

        白安寒同前世相比，真的懂事太多了，懂事到让人心疼。她身上那圆滑世故的痕迹太过明显，不经历过世俗的摧残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有的。

        慕烨霖心中有了猜测，连带着，对白安寒的眼光也更加的温柔。倘若她真的从那种地方重生回来。该是有多么绝望。可白安寒什么都不说，过往的一切就算成了云烟。什么都不提。

        慕烨霖一直都在等，等白安寒真正的放下心房，将自己过往的事情同自己讲出来，那时，自己便会告诉她，告诉她你其实并不是一个人。至少，至少还有自己陪着。

        “阿烨，倘若你知道一个国家要在某场动乱之中逐渐消亡，消亡的原因其实就摆在你面前，倘若你无力回天，你会，恨吗？”白安寒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今天向瑶说的这些话，白安寒只觉得字字诛心。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不值得，白安寒心中一阵阵发苦。

        慕烨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不过，现在的他，还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旁的或许我不知道，可，寒儿，这偌大的一个国家在我手中，我断断不会让它白白葬送在旁人手中的。”慕烨霖将她揽在怀里，声音温柔而坚定。

        或许是再没了什么顾及，白安寒轻轻将头靠在慕烨霖身上，道：“知道么？”

        “云氏要反了！”白安寒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如果向瑶说的这些是真的。那么，慕烨霖，除了紫昧草，我们还要把那那些宝贝守住，不管是什么。”

        “这便是一块儿烫手的洋山芋了！”慕烨霖道，“现在，危险的是向莹，倘若云家真的那般不堪，向莹被利用完之后，境况指不定成什么模样。”

        “几日后她们便成亲了，我想，他们不会急在这一时动手的。”白安寒道。

        “最好的方法就是，需得找人混进去，寸步不离的看着向莹，只有这样，那些个端倪，才能一点点的冒出来，就像抽丝拔茧一样。”

        “阿烨！”白安寒突然认真的盯着他的眸子，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保住江山吗？”

        那眼神太过坚定，慕烨霖心底颤了两颤，随即想到，她前世是否也同现在一般将慕宏康望着，询问着这样一个问题。

        那慕宏康，必定说的是吧……

        慕烨霖自嘲似的笑了笑，漂亮的脸上有一些落寞：“普天之下，谁不想呢？即便今日我若说一个不字，你也不会相信吧？”

        “可寒儿，倘若要你牺牲来换，我宁可现在我们就去无人之地，做一个闲云野鹤，不问庙堂之事。”

        慕烨霖这句话说的真心诚意，白安寒却笑道：“太好了，你这样，太好了。”

        “知道吗？我其实巴不得将来坐在那位子上的人是你！”白安寒道，脸色有些泛红，“慕宏康也好，其他人也罢，在我看来，他们都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只有你，慕烨霖，我会帮你的。”最后一句像是在轻声呢喃。慕烨霖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他只得狠狠抱紧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想放手。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皇都。

        明晃晃的龙书案上，有一本被打开的奏折。上面用朱红的笔题了几个字，墨迹还没干，愔然开来，就像是血一般。

        慕宏康居高临下，挡住了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一双眼睛就如同鹰一般锐利。

        “父皇！”他轻轻叫道，僵在原地大皇帝却并没有吱声，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

        高大的身影突然弯下来，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从那御笔之下取走了奏章。慕弘康的眼睛瞄在了“江阴城”三个大字上，瞳孔蒙的一震。

        “怎么，我的好大哥可真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啊，江阴城里那么多的流民他竟然能毫发无伤的带着一个女人出来，父皇，你当真是会选人啊……”

        慕弘康的声音有些尖锐，像是失控一般，脱离了原有的掌控。

        “父皇，您已经老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由儿臣来吧。”慕弘康从他手中扯过御笔，头也不回的冲着门外道：“吩咐下去，皇帝病重，太子微服南巡，这代理一职，我便替父皇做了吧。”

        那声音越走越远，老皇帝僵硬着不能动的身子，看那扇门被狠狠关上，带出千层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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