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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这还真是我的菜


汽笛再次鸣响,拉着进港的长声。

        金虎上前,逐一解开了绑着他们双手的绳子,扯掉头上的黑布袋。

        牧天眼前咋一闪亮,随即被一阵锣鼓的铿锵声吸引。

        寻声望去,码头的栈桥上铺了一层崭新的蒲草的席子,镶着红边。从眼前的泊位,一直延伸出去。

        王以栋携冯茹芸站在栈桥与码头连接处的蒲草席上。

        王以栋身着白色绸缎对襟盘扣小褂,粗看起来与保镖和罗汉同款,但不那么紧身,要宽松许多,下身是白色的宽口但不吊脚的绸缎裤子,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冯茹芸则是一袭小格子洋布旗袍,襟前系了一条丝手帕。

        湖上的风有点大,吹起了王以栋的衣襟,冯茹芸胸前的手帕也被吹起,如婴儿俏皮的小手,在胸前跳荡,不时撩着她依旧俏丽的下巴。

        水手已经搭好了跳板,金虎过来,“请吧,牧公子。”

        牧天瞥了金虎一眼,算是对他在船上绑手套头的谴责,正要迈步。

        皮克轻触了他一下,自己上前伸出脚去,在跳板上试了试,然后示意牧天下船。

        牧天、皮克、谢春花、强森、房子龙鱼贯下船。

        金虎和木虎抬着箱子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十八罗汉们。

        一阵鞭炮声骤然响起。

        皮克下意识地错身而上,挡在牧天身前。就要将其扑到。

        牧天安慰地拍拍皮克已经伸出的双臂,“低调,低调,这是鞭炮。”

        “鞭炮?”

        “没听过?”

        “在这里,这种地方第一次。”皮克似乎有点惊魂未定,完全不似在家时的沉稳干练。好像有点神经过敏似的反常。

        也恰在此时,王以栋和冯茹芸迎上前来。

        “牧公子一行,能光临海子荡,蛤蟆岛蓬荜生辉啊。只是各位一路劳顿,辛苦了。”王以栋抱拳一拱道。

        冯茹芸敛了敛身,一个万福。

        “能蹬王爷宝地,晚生三生有幸。有劳王爷亲来迎接,实在是感谢得很。”牧天也抱拳相向。然后低头问旁边的皮克,“现在要给见面礼吗?”

        皮克也不理他,挺起身子,朝后招了下手。

        金虎和木虎抬着箱子走上前来,把箱子放在王以栋和冯茹芸眼前,躬身退去,又至王以栋和冯茹芸身侧,垂手立着。

        “为谢王爷盛情,牧公子特备薄礼一份,请王爷笑纳。”皮克颇具外交风范地说道。

        “哦,如此太客气了吧。金虎,打开。”王以栋提着气息,双臂绷直,眼角一直在夫人身上,似乎时刻准备着保护冯茹芸。

        金虎应了声“是”,旋即上前,从腰间拔出一柄刺刀,将箱盖撬开。

        枪!

        一箱子的枪!

        王以栋前一天在紫庐开过的那支赫然摆在最上面,发着幽蓝的光。

        其他的一律是盒子枪,昨晚钱德勒收走的十八罗汉和保镖们的配枪。

        王以栋双眼亮光一闪,随即敛住,有抱拳道:“牧公子有心了。老朽先行谢过,请。”

        咦,这人不老啊,什么意思。

        自称的变化往往意味着一系列的变化,会体现在最近的待人接物上。这种变化实际上是内心对等量关系的外化表现。牧天前世学过心理学的,尤其是关于弗洛伊德和荣格的理论,相关的结业论文还是拿过a+的成绩的。

        王以栋说话间,冯茹芸对着牧天一个敛身,微微屈膝,碎步退着离开了队伍。

        军号声起,呜呜地三长两短。

        金虎从木虎手里接过一把大刀,笔直地擎在脸前,大踏步走到王以栋的右前方。

        中式的乐器,敲响着军乐的鼓点。

        “嘭嚓,嘭嘭嚓,嚓,嘭嚓,嚓嚓嚓,嘭。”

        王以栋、牧天、皮克、谢春花、强森和房子龙,走上了染成红色的蒲草席上。

        走在最前面的金虎很有节奏地喊道:“敬礼!”

        牧天这才发现,原来站在右前方一排黑压压的人是仪仗队的士兵。

        只见他们“噼里啪啦”一阵操作,将手里的步枪,呈四五度角端在手里,目视前方。

        他们与牧天在紫庐见过的正副十八罗汉一样的打扮,不同的是,黑色紧身对襟盘扣小褂上所有的边缘都滚了红白黄的边。黑色的裤缝镶着土黄色的边。

        他们一律戴着窄边的芦苇制斗笠,帽兜与帽檐结合部,缠着蓝色的绸带,飘带在左,迎风飘扬着。

        齐齐地,还能扇出一阵阵连续的声响。

        哇,靠。这不仅是下马威,也踏马地是炫富!

        此时的炫富,绝不似牧天前世里的晒包包,晒豪宅,香车美女,还有名表钻石珠宝,而是枪杆子。

        此人不可小觑,此地不宜久留。牧天暗想,此地绝难拿下。

        他瞟见王以栋正侧脸打量着他,就收敛了心思,莞尔相向,朝王以栋竖了下大拇指。

        王以栋颔首微笑,自在地朝前走去。

        仪仗队够长,三排十八人,共十个方阵。

        拿腔作调不是牧天的风格,因此走完红席的时候,牧天已是双腿酸麻,很想找个地方歇歇。

        王以栋看着他的眼神,在关切里也露出了一部分不屑。

        这小赤佬,不抗造哇。

        “啥时候开赌?”牧天说这话,完全是在掩饰自己的疲惫。

        “赌?赌什么赌?”王以栋的语气里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一样。

        牧天脑子里一闪,操蛋皮克,这回他又踏马的赢了。

        不过,他知道此时不是跟王以栋较真的时候,就道:“王爷治军有方,佩服,佩服!”

        王以栋引颈长笑。

        此时锣鼓已停,笑声洪亮震耳。

        牧天和皮克等人不由撤了下身子。

        “王爷啊!”

        王以栋笑声余音刚了,一声苍老而凄厉的喊声接着响起。

        就见一白头老妇,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跪爬到王以栋脚前,一把抱住王以栋小腿,不停地摇撼着。

        “王爷,王爷啊,求你给我儿做主啊。可怜根发在天之灵在看着,他闭不上眼啊,我的王爷啊!”

        王以栋俯身扶住老妇,“根发嫂子,起来说话,起来。”

        冯茹芸也碎步上前,同样跪下,搀扶着老妇双肩。

        “根发嫂子,您先起来,有话咱们回去说。以栋他今天有客人。啊。”冯茹芸悄声在老妇耳边说着。

        咦,这一定有冤情啊,敢闯王爷的迎宾仪式,若不是冤到家了,这海子荡里怕没人敢如此作为吧。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知道王爷你为难,可他韩鹏举的儿子害了你根发哥哥的儿子啊。我儿子死得好冤啊。根发,根发啊,你要有灵就下来求求你以栋兄弟吧。求他严惩凶手,为儿子德林报仇啊。”

        王以栋仰天长叹,待低下头来的时候,正碰上牧天讶异的眼神,随即又叹息了一声,别过脸去。

        “这是?”牧天盯着王以栋,满脸疑惑和同情。

        “荡内之事。烦心得狠。”

        “看这大婶情真意切,莫不是真有冤情?”牧天并不打算放弃。

        “唉,原是一件简单的案子,但事涉颇广,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动刑老朽又下不了手。”

        “那晚辈帮你好不好。此前晚辈在租界的中央捕房混过,于警察办案有点心得,不如交由晚辈为王爷排忧解难。”实际上,前世的警校生活又浮现在牧天的眼前。

        王以栋盯着牧天,半晌没有说话。

        老妇闻听,松了抱住王以栋小腿的手,转而抱住牧天小腿,“这位大爷,求您为老妇做主。”又转而对王以栋伏地叩头,“咚咚咚”。头头着地,转眼间就血染额头,面目全非。

        王以栋一眼瞥过去,心有不忍地闭上眼睛,但还是没有发话。

        老妇发疯样继续叩头。

        旁边的冯茹芸已经开始了呜咽。

        王以栋睁开眼睛,直盯着牧天。

        牧天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弯腰扶起还在叩头中的老妇,交予冯茹芸搀住,对王以栋说,“王爷,这样,您给我十天时间,以我带来的十万大洋作保,若查清此案,前辈在市面上给晚辈喊两嗓子,替晚辈拉拉人脉,若查不清楚,十万大洋归蛤蟆岛。这个赌局如何?”

        王以栋沉吟了一阵,望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老妇,朝牧天举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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