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杀

说完这话后，楚樊修便继续工作了。

        季秘书只好自己揣摩意思办事。

        要教，但不能轻不能重。

        所幸叶落之前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季秘书就让他先在办公室观摩几天，如果有谁需要帮忙就搭把手，等过两天再给叶落具体安排工作。

        最近有一项境外公司的合作洽谈，季秘书全天都得在外接待，只好和秘书部的人说了声。

        季秘书想的很好，可是他忘了一件事。

        秘书部里都是人精儿，早摸清叶落关系户的来源，怎么会真把叶落当新人来看？

        所以，叶落在秘书部呆了一天，完美地扮演了花瓶的角色。

        不用干活不用说话，一直到下班的点儿，一位戴眼镜的秘书和他说可以回家了。

        和众人道别，叶落提着包走进电梯。

        合闭的电梯门映出叶落的脸，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叶落能察觉到大家热情下掩藏的疏离。

        但是他并不意外。

        毕竟自己的确是靠王律师的关系才能免除笔试面试，直接进入楚氏公司实习。

        既然是享受了关系户的福利，那么身为关系户的苦楚，他也得同样接受。

        等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叶落嘴角已经噙着平常的笑意。

        正赶上公司大部队下班，人流涌进电梯，直接将叶落挤到了最后面。

        站在他前面的一男一女聊着天。

        “唉累死了，这两天加班加得我头晕脑胀的。”

        “你那加班算什么，我已经在公司打铺盖睡了一周了！”

        “我去，你们经理太能压榨人了。”

        “唉跟我们经理没关系，我手头那单子出了点问题……”

        抱怨了一会儿工作，他们的话题又变了。

        “月度考核奖下来了，能提前还清花呗白条啦！”

        “我这次拿了一万六，加上工资和加班费，估计能破十万……”

        叮。

        电梯到了一楼。

        叶落等到最后走出梯厢，看着很快散去的人群，眼里的羡慕毫不掩饰。

        他上辈子混到最后当了大主厨，一个月拿到手的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出头。

        不愧是大公司，叶落正暗自感慨着，兜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叶叶落——”陈天乐的声音抖了好几次，“叶落，陈晴自杀了！”

        叶落赶到医院时，就看见陈天乐蹲在急救室门口一侧，神情呆滞。

        双手可以看清早已凝固的血迹，衣服又皱又脏。

        陈天乐现在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

        早上他跑回宿舍后，接到叶落提醒自己陈晴状态不太对的短信。

        虽然知道自己和陈晴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跑到了陈晴在校外租的房子。

        正当陈天乐在楼下徘徊时，手机收到了陈晴的短信。

        【谢谢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四处诋毁我。】

        【抱歉，我伤害了你的感情。】

        这两条短信并在一起看，怎么看怎么不妙。

        陈天乐连滚带爬地奔上楼，拍陈晴家的门。

        把门快拍烂了也敲不开。

        陈天乐叫了小区物业来，抖着声音说明情况，物业闻言也担心，拿了备用钥匙来开门。

        他们在浴缸里找到了陈晴。

        手腕被割开，刀子掉在瓷砖上。

        血混着水，发酵的味道很难闻。

        陈天乐脑子里不断闪过这幕画面，粘着干血的手揪上头发。

        “起来。”

        人来人往的急救室门口，一只温柔又坚定的手扶着他站起来。

        陈天乐茫然地抬头，看着叶落。

        叶落四处看了眼，带着他去卫生间，“进去把血洗干净，医院里还有小孩，别吓到他们。”

        仿佛成了服从命令的机器人，陈天乐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执行。

        叶落从学校的微信公众号里找到外语学院的联系电话，简短地说明情况。

        等陈天乐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叶落已经把这件事需要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位了。

        叶落拍了拍陈天乐的肩膀，同他一起等在急救室外，直到顶灯熄灭。

        出来一位医生跟他们说，陈晴的伤情无大碍。

        没有割到手腕的动脉血管，经过手术后暂无生命危险，但是要注意情绪安抚，防止病人二次自杀。

        陈晴被打了安定剂，送入病房休息。

        刚刚赶到的外院老师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后，她转身看向叶落和陈天乐。

        “你们做得很好，吓坏了吧，别担心，剩下的交给老师处理。我刚接到陈晴父母电话，他们已经坐上过来的飞机了。”

        听说陈晴父母要过来，陈天乐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叶落正想说话，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来的是警察。

        原来物业和陈天乐把陈晴送上120急救车后，怎么想怎么慎得慌，干脆就报了警。

        警察已经看过陈晴出租房的现场，基本可以判定是自杀，来医院不过是看看陈晴的情况，并且再深入了解一下案情。

        陈天乐的情绪在叶落之前的安抚下已经稳定，此时慢慢地和警察叙述事情经过。

        不了解具体情况的老师也在一旁听着。

        眼看没自己什么事，叶落便先出了病房。

        等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住院用品上来时，警察已经做完了笔录。

        老师急忙过来接叶落手里的东西，“你这孩子想得比我都周到。”

        警察们站起身，打算离开。

        此时有一位小哥哥不禁笑道：“叶落，多亏你及早察觉到同学的自杀想法，这才能挽回一条生命，你们学校该给你发个奖状。”

        老师也跟着点头，说回去就和领导说这事。

        警察走后，病房里安静下来。

        叶落和老师正在把生活用品放到相应位置上。

        这时，陈天乐突然说道：

        “老师，能别让她爸妈过来吗？”

        老师愣住，“不让她父母过来？为什么？”

        “因为、因为——”陈天乐挠挠脑袋，“她和她爸妈关系不好，特别不好的那种。”

        叶落手里动作一顿。

        陈天乐：“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师你问陈晴就知道了，最好别让她爸妈过来。”

        “来还是得来的，毕竟是监护人。”老师想了想，“等陈晴醒过来看看再说。”

        老师想让他们俩先回学校休息，但是两人都没同意。

        好歹等陈晴醒过来，他们才能放心离开。

        两个小时后，跟医生说的一样，陈晴醒了。

        她的脸色快赶上医院床单的白了。

        叶落给她兑了杯温水。

        陈晴轻声道谢，靠着病床，低头抿了口水。

        老师坐在病床旁，温声细语地和她谈话。

        自打陈晴清醒后，陈天乐便缩在病房角落里，装隐形人。

        老师和陈晴的沟通并不顺利，好多问题陈晴都避而不答，充满了拒绝的意味。

        面对刚实施了自杀行为的学生，老师不敢强硬地逼迫，打算缓缓再聊。

        直到病房的门被砰地大力推开。

        一道男声闯进来：“陈晴，老子给你脸了是吧？让你嫁给许嘉良你就闹自杀？！”

        病房里四人脸色均是一变。

        陈晴脸色更白了，放在被子外的指尖轻微发抖。

        老师一脸不解地站起来。

        装隐形人的陈天乐气愤地哼了声。

        叶落肩膀紧绷，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做出保护自身的防范动作。

        好在没人注意到他，叶落很快又放下手，只是肩膀一直用力绷着。

        看清病房里不止陈晴一个人，陈父脸僵了下，大步走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你是老师吧，我是陈晴爸爸。”陈父敷衍地打了个招呼。

        老师正色道：“你好，陈先生，陈晴现在情绪不稳定，请你尽量不要斥责她。”

        陈父不在意地应付着，“行行我知道了，陈晴是我女儿，我有分寸。你们都走吧，我和她妈照顾她。”

        老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正要走，袖子被陈晴揪住，死死不松开。

        她小声说：“老师，你陪我。”

        陈晴本就长得清纯动人，现在失血的脸色更衬得她像林黛玉一般娇弱。

        这下别说老师了，连陈天乐都从角落里钻出来，表示自己不会走，要走的人该是陈晴父母。

        唯一不受影响的人就是叶落了。

        陈父脸上没忍住怒气，“你爸妈陪你还不够！”

        陈晴垂下眼，声音轻得快听不见了。

        好在老师离她离得近，听清楚了。

        老师的神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语气严肃。

        “陈先生，刚警察来做过笔录，让我们好好照顾陈晴，后续他们还会过来。我看你们长途奔波挺累的，还是我们留在这里照顾陈晴吧。”

        “还把警察招来了？陈晴你可真有本事。”陈父骂骂咧咧了两句，冲身后的女人说了句走。

        “等一下。”

        叶落走到陈父面前，指了指他们刚摆上的生活用品。

        “叔叔，我是个穷学生，买完这些吃饭钱都没了，都是给陈晴买的，叔叔给我现金就行。”

        他摊开手掌，五根手指白皙又纤细。

        不听叶落的话，真看不出来他是在要钱。

        陈父：“……多少？”

        叶落：“八百。”

        “多少？！”陈父下意识要骂出声，被身后的女人拽了下，只好憋回去，“八百我能买两三套这些东西了。”

        叶落轻轻摇头，“叔叔，你知道的，医院超市的东西贵。”

        陈父：“………”

        谁他妈让你在医院里买了，钱多烧的！

        面对老师投来的目光，陈父压着火从钱包里抽出八张一百的。

        又是一声门的巨响，陈晴父母离开了。

        病床上的陈晴忍不住笑了声，老师也是眼带笑意。

        只有陈天乐还摸不着头脑。

        叶落缓缓转过身，把八百元放在小桌上，耳根都红透了。

        “那些东西，总共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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