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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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球一杆入洞。
严裕摆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换个位置，俯身、瞄准，又是准确无误的一发。
梁尓晋那个活宝不在，聚会的气氛就正常了很多。廖宇和管锋对严裕的球技门儿清，自然都不愿跟他打，于是两人在另一张球桌上切磋，倒霉沈小礼光荣成了作陪。
沈小礼十分不想靠近这尊话少面瘫的冷菩萨，但毕竟这里他地位最低，只有任凭差遣的份儿。
早知道，就再拖一天来尚江了！他暗暗地想。
“哎廖宇，你这回怎么在尚江呆这么久？可快两周了啊……草，打厚了！”管锋起身惋惜道。
廖宇擦了擦杆头，瞄着找角度：“廖望和这边的一所院校已经谈好了，等美国那边合同一到期，他就回国任教，我这两天一直在帮他看房子呢，要求还贼多……”
严裕身形一顿，打偏了，给沈小礼好大一个惊喜。
“笑话，你就是倒腾房子的，还看房子？”管锋乐道，“没人把你当找茬的赶出去？”
“我这边都是期房，赶不上。”
“廖望他什么时候回国？”严裕的声音恰逢其时地响起。
“夏天的时候，应该是七、八月吧。”廖宇回。
“那你急什么，还有三四个月呢。”管锋不屑。
“我怕到最后没合适的，还得从毛坯房搞起。廖望那个讲究的劲头，你还不知道？”廖宇摆好姿势，进了一球，“装修加通风，三四个月真的不够。”
管锋吐槽：“你对你爸能有对你哥一半上心，都不至于从小到大一直被嫌弃。”
廖宇贱贱地回：“这你就不懂了，我跟老廖同志天生八字不合，他不舒坦，我就舒坦了。”
“直接让廖望住景畔公馆不就行了，毕竟你也不常来。”严裕插话。
“那可不行，”管锋抢道，“景畔公馆那套大迷宫可是用来藏娇的，廖望再住进去，那叫什么？弟媳见大哥，两两干瞪眼？”
廖宇一皱眉，这话听着可真不对味……
“什么弟媳，”他直接反驳，“没那回事儿。”
“几个意思？我看你把人栓得死死的……”管锋一脸新奇，“敢情不是一见钟情？没走心？”
“越说越离谱了，什么一见钟情，没有的事。”
“咦老板，那你当初上赶着跟人家搭讪干嘛？”沈小礼哪壶不开提哪壶。
廖宇目光犹如铡刀，直直向沈小礼瞪去。
沈小礼瞬间闭嘴，开始日常自省：就你话多！
“说没有就没有，你爱信不信，”廖宇找好角度，架好球杆，“老子就是走个肾而已，腻了就直接……拜拜！”
走心？哼，谁稀罕！
“嘭——”黑8和白球同时入袋，廖宇傻眼了。
管锋喜闻乐见，真是白送来的胜利。
这家集餐饮娱乐于一体的桌球俱乐部占地广、服务棒，唯一的缺点就是远在郊区。晚饭结束后，廖宇和沈小礼先驱车返回市区。廖宇好像心情不错，自己主动握上了方向盘，并让沈小礼滚到副驾上去。
沈小礼难得享受一回，放松地靠着椅背。
这个老板其实也还可以，他想。
除了脾气差了点、说话欠了点、脸臭了点、学历低了点之外，其它都不错，比如给钱大方。
两年前刚毕业的他捧着简历去面试时，恰逢这位顶头大boss下来当场视察。
其实也不算视察，大boss只是将一沓简历拿在手上、一张一张地翻阅。突然，他不再继续翻下去，而是看着其中一张，意外道：“哟，老乡啊，就他吧。”
沈小礼就这么成了廖宇的助理兼司机兼勤杂工，等等。
“这几天我一直想说来着，”廖宇一边开车一边说，“这发型不合适你，还是之前的三七开更顺眼一点，你还是趁早换回去吧。”
“不能啊，北京知名tony老师设计的……”沈小礼摸着自己的子弹头喃喃道。
心里却很不屑——切！老子货真价实的直男，干嘛听一个gay的审美！
刚知道老板的性取向时，他其实有些后怕。
上司利用职务之便那啥那啥的故事，不要太多。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祈祷，希望故事永远是故事，不要变成事故。
等等，刚刚打球时这人说了啥？
——腻了就直接拜拜？
那拜拜了不就得换下一个了吗？这人空窗期可从没超过一个月！
沈小礼偷瞄着开车的廖宇，出于自己人身安全的考虑，又壮又怂地问：“老板，那什么，我还是想再稍稍确认一下，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对吧？”
廖宇一愣，看向沈小礼，那眼神新奇得很，充斥着各种情绪，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新物种。
“老板，看路……”沈小礼幽幽地提醒道。
廖宇确实回神看路了，但同时也慢慢靠边停下了。
“我这边后视镜里，后箱盖好像夹了什么东西，你下去看看。”他心平气和地指使道。
“哦，好。”沈小礼不疑有他，听话地下车，绕道车后。
什么都没有啊，他纳闷。
刚想回去，车却起步了……
？！
“老板，我还没上车呢——老板——”沈小礼急忙追了几步，边追边喊，“老板——姓廖的——”
黑帅的宝马并没有停下，反而越跑越快，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车里，廖宇对沈小礼的话相当有意见——一晚上尽惹我不高兴不说，还敢质疑我的审美……
路边，沈小礼双手叉腰，一脸无措，满腔怨气。
大晚上的，这可是在郊区的国道上啊！离市区还三十多公里！
狗屁老板，说翻脸就翻脸！等攒够首付，老子就不干了，老子先炒你鱿鱼！
气愤之余，他捡起一块石头朝廖宇离去的方向狠狠扔去……
一晃二十分钟，眼前不见一辆出租车或者公交车经过，三三两两的私家车也完全无视他的招手。
沈小礼无奈地挠挠头，一个相当具有挑战性的问题摆在眼前——难道真的要走回去？
就在他准备迈出漫漫长路的第一步时，一辆凯迪拉克急中带稳停在了身边，车窗摇下，严裕问道：“沈助理，怎么一个人在路边？”
老板的朋友，肯定都是一丘之貉！
沈小礼奉行连坐理论，又想遮掩窘态：“呃……那什么，晚上吃多了，下车走走，消消食……”
严裕神色吃惊：“从这里到市区，到明天天亮都走不到吧？”
闻言，沈小礼心更凉了，什么都说不出。
严裕见对方不出声，又客气道：“那就不打扰沈助理散步了……”
凯迪拉克缓缓起步，非常慢，慢得像乌龟。
“等一下！”
沈小礼猛跨两步，扒住未关上的窗框。车一停，他就拉开车门迅速坐进去，生怕晚一秒就过这村没这店。
“我已经散完步了，谢谢严总，xx酒店。”
严裕难以察觉地浅笑一下，随手发出去一条短信：人接到了。
不一会儿，廖宇回复：行，知道了。
——
“每次都是这种不见人影的鬼地方，”陈奕群一进车里就抱怨，“你tm是见不得人还是咋地！”
废弃的码头，零零散散停泊着几艘掉漆生锈的游艇和小型铁皮渔船。陈奕群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才找到这里。
“这次是你约我的。”木源不背锅。
“地方是你选的吧？时间是你定的吧？”
“你找我什么事？”木源直接问。
“那事我办不成，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顾知瀚不抽烟不喝酒，生活习惯比你不知道好多少倍，根本就不存在下手的时机。”
左手伸到车窗外抖了抖烟灰，木源说：“你急什么，我又没让你立马就成功。”
“我当然急啊，我都十几年没回家了好吗！”
“十几年都过来了，”木源深吸一口气，冷静盯着陈奕群，“还差这一时半会？没有破绽就慢慢来，说不定什么时候破绽就自己跑出来了。”
不知是在告诫对方，还是在告诫自己。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把矛头对准顾忠义，算计人家儿子算什么本事？”
“因为……让一个人最痛苦的方法，是毁掉他最爱的东西，要怪就怪他顾忠义对这个儿子视若珍宝。”
“啧啧啧，你真是个变态……”陈奕群喃喃道。
木源双目一瞪，那一瞬间面色阴沉至极。即便是转瞬即逝，也令陈奕群冷不丁一怔。
“变态有变态的好，至少没人敢招惹，”木源欣赏着车前波澜壮阔的江景，又继续道，“听说邱振鹤的寿宴不办了，恭喜你，又省下一笔。”
说到令自己高兴的事上，陈奕群嘴角一扬：“省什么省，马上就没了……对了，五月一前后你别找我，老子要带女朋友去海南，再不去估计就上手挠我了……”
“五月一？你是去看人还是看海？”
“所以说是‘前、后’，可能四月底，也可能假期后。哎，说起来我几次见你都是在大晚上，你白天都干什么呢？”
“不该你管的事别管。”木源语气挺冷。
“是你说的我们‘是友非敌’，我熟络熟络还不行？”
“带着一帮小弟来熟络？”
几十米外的一道墙后，一辆银色面包车里坐着好几个“陈家班”。
“他们……闲的没事，来江边吹吹风而已。”陈奕群尴尬地掩饰道。
上次不留一点油，谁知道这回你又会耍什么鬼点子？
“那你也去跟他们一起吹风吧，”木源边扣上安全带边说，“我给你一年时间，这期间估计我也不会再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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