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这天下午，二舅舅带着妹妹来了家里，妹妹被狗咬了必须到镇上的医院打狂犬疫苗。

        妹妹叫张陈，父亲姓张，母亲姓陈。由于母亲头胎生我是个女儿，担心二胎又是女儿生产后会被计划生育抓去结扎就躲在外婆家待产，若是女儿便准备送人。出生后因外公外婆不忍心送人便自己留下来抚养，外公对父亲说，姓还是跟你姓张，名就用我的陈姓。

        外公当时才五十来岁，虽然还有劳动能力，但是外婆身体不是很好还要抚养妹妹，也比较辛苦。

        妹妹的户口上在了大舅舅家，所以喊大舅舅大舅母爸爸妈妈，和表哥表姐们一样喊母亲“姑姑”。我不确定这时候的她是否知道母亲就是她的妈妈，我感觉她不怎么喜欢我们，不是很亲近我们，不过她总共也没来过家里几次，也就是过年会和舅舅来家里做客。

        变故似乎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妹妹回去后不久外婆就中风了，导致左手和左腿瘫痪。

        我们村里有一个医生是镇上医院的主治大夫，医术不错在村上开了家诊所，附近的村民慕名过来求医的人也不少。外公便带着外婆来这治疗，自此便在家里开始了长住。

        母亲把房间让出来给外公外婆住，又在堂厅搭了一张床带着我们睡。外公和母亲每天用大板车拖着外婆去打针，期间有很多外公家的亲戚来探望外婆，外公家的亲戚是真的很多，能感觉出亲戚们都很尊重外公外婆。

        外公每次来了都会去爷爷那里拜访和爷爷一起聊聊天，爷爷也一直很尊重外公，直到多年以后爷爷也时常跟我说起你外公是个好人，是个可怜人。

        后来我才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说，原来外公本是位少爷，曾外祖父不仅仅是地主，还是官僚地主。

        曾外祖父是国民党南京政府的一位团长，他的堂兄弟也有在各部任职。当时的家庭境况在当地算的上显赫。但是好景不长，国民党撤回台湾时曾外祖父并没有赶上船，靠着之前的财物留在当地也是个地主；后来土地改革推出斗地主，曾外祖首先被接受□□，家里的土地财物均被分了出去。自此家里一贫如洗，从未干过农活的曾外祖父也被迫要下地，据说当时下地砍柴的时候连柴刀都不会拿。

        伴随着□□的风暴，曾外祖父爱好的文物书籍迫于无奈也只得连夜扔进河中销毁，以免再惹出是非。在各种打击下，曾外祖父没能坚持多久病逝了。

        但是斗地主风暴并没有跟随曾外祖父的去世而结束；留下当时不到十岁的外公，还是个孩子因为是地主的儿子仍然要继续接受斗地主的惩罚，将麻袋套在头上绑起手脚跪在地上被众人踢打。一直到外公结婚生子后，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舅舅们依然被人说成是国民党的孙子。

        而曾外祖父的堂兄当年去了台湾躲过了一劫，后来台局允许荣兵回乡寻亲，找到外公一家后外公的生活才得以好转些。

        犹记爷爷时常拿来与我说笑：“当时带着父亲上门去外公家提亲，外公家的亲戚说若是曾外祖父在世，母亲如何也沦落不到嫁到你家去。”

        据说当时给了500元礼金，而母亲做为外公的长女，外公陪嫁了一台500元的黑白电视，这台黑白电视屏幕比别人家的大，频道也多了两个，另外还有3床被子，一个挂钟和些生活用品。

        爷爷年长外公二十几岁，之所以和外公如此谈的来也算是同病相怜，所以才惺惺相惜。

        爷爷出生后还没满月因家里穷被父母卖给地主家做儿子，幼时当过少爷家里还请过先生授课，十几岁时因家中变故无家可归只能落宿在稻秆堆里，也因此避免了被斗地主，穷困潦倒直到30岁才娶了二婚的奶奶。

        而奶奶幼时卖给人家做童养媳，生了一个儿子后丈夫有了新欢和奶奶离婚。奶奶的妹妹嫁在我们村上，便说媒把奶奶说给了爷爷。

        多年以后，奶奶还在我面前抱怨说姨婆给她说了一桩如此差劲的煤，嫁到这穷到揭不开锅的人家一辈子没活过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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