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上周谭昊的一审结果出来了，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一年，看来谭国栋果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喊着“大义灭亲”的口号，背地里可是没少使劲儿。要不然不提谭昊有可能涉嫌贩毒，单论把人打成重伤这一条就不可能有缓刑。
　　“嫂子，你这半个月天天这么忙，不觉得冷落我哥了吗？”辛彤自从季青见过爷爷之后，就一直这么喊她。季青让她喊姐姐，辛彤竟然说叫嫂子辛煜才给她零花钱，就是不肯改口。
　　“你这是替你哥哥来谴责她吗？”包姒拿着块木板左右端详，“这是干什么用的？”
　　“放那别动！别给我弄坏了。”季青急忙让包姒放手。
　　“它比我的头还硬，我会把它弄坏了？！一块木头，看把你宝贝的。”包姒对着木头，怎么也看不出花样来，看来看去还是块木头，颜色好看的木头…
　　季青抢过来，护在怀里：“你懂什么，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就差这么一块了。”
　　“晓清。”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高高的个子，挺直的背脊，鬓角的几根白发给他增添了几丝岁月留下的魅力，50多岁的年纪看上去要比真实年龄小了10岁，是个仍然英俊的男人。尤其那双灼人的眼睛，季青的眼睛像极了他。
　　“请叫我季青，谢谢。”季青这一周都在等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他这个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是觉得恶心，“请问您是哪位？”
　　“我…季青，我们能单独谈谈吗？”谭国栋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和他长得极像的女儿，她被接走时才2岁，已经24年没见了…
　　包姒和辛彤左右护法似的站在季青两侧，辛彤听到过有关他的事，挎住季青的胳膊，轻轻地喊：“嫂子…”
　　季青拍拍辛彤的手，和包姒对视一眼：“没事儿，你们继续收拾。”她领着谭国栋到后面的庭院坐下，季青一丝敷衍的微笑也没有，直接问：“你想谈什么？”
　　谭国栋坐到她对面：“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好。”季青一个字总结了以往没有他参与的生活。
　　谭国栋内心很复杂，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女儿，亏欠是有的，可当初他也是逼不得已，后来想过接他们回去，可他们的外公外婆和那边的王慧都不同意，他只好作罢。谭昊越来越让他失望，他一直在找他们姐弟，想给他们补偿。
　　多么可笑的相对无言，季青嗤笑一声:“没什么可说的就走吧。”
　　“晓清…小芃他现在…还好吗？”谭国栋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儿，她冷静沉着、气质出众，看他的眼神却没有一点温度，他从没像此刻这么后悔过。
　　“很好。”季青觉得可笑，他这是除了问好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我以前不知道……”谭国栋憋了半天，终是说出了一句对于季青来说完全没有意义的废话。
　　季青不知道谭国栋说的从前是有多“从前”，是王慧他们这次伤害他们的事，还是小时候王慧他们做过的恶事，或者是更早…至于道歉，季青更不想听了，站起来轰人：“你说完可以走了。”
　　谭国栋跟着站起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次的事谭昊已经得到教训了。”
　　“呵…终于说出了你来的目的。”季青冷言冷语，面带讥讽地说，“兴师问罪？”
　　“不是！你不要这么…”
　　“这么尖酸刻薄？还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季青自己都觉得可笑，她竟然有耐心坐在这里看谭国栋演戏，“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们。”
　　“我会补偿你们！”谭国栋预料到了季青会对他态度冷淡，他本来是不急于来找季青的，但谭昊这次的事让他意识到，季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温顺。他以后会给他们最好的最为补偿，他不相信他们会对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无动于衷。
　　“补偿？！你打算怎么补偿？用钱吗？”季青笑他的痴心妄想，笑他的天方夜谭，“谭先生，24年又5个月没见了…你第一句话问好，我理解。第二句话为你的儿子抱屈，我也能明白，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可这第三句话，你觉不觉得是在侮辱我们？”
　　“我是你们父亲！”谭国栋向季青强调他们的关系，在他看来季青只是被外人蒙蔽了，只要他以后对他们好点，他们会回来的。
　　“呵…父亲？你说你想补偿？”季青不给谭国栋开口的机会，寒气逼人的双眼直视他的眼睛，“你是能让外公外婆起死回生？还是…呵呵…还是能把被你亲手杀死的季琳救回来？！”最后的一句话像是耗尽了季青的全部力气，她突然眼前一片黑暗，闭上眼睛用手死死撑在桌子上。
　　“你！你…”季青的话像是一道惊雷，谭国栋五雷轰顶，他瞳孔骤缩，摇摇晃晃地伸出胳膊指着季青，“你…说什么？”
　　“季青！”包姒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季青，怒视谭国栋：“你还不走？”
　　季青脸色煞白闭着双眼不看他，谭国栋扶着门框对季青说：“我下次再来看你。”他现在的脸色比季青还差，手脚麻木地走到门口，对秘书说：“走吧，别对外人说我来过这里。”
　　“我没事。”季青推开包姒，轻轻对她说，“让我自己坐一会儿。”
　　“好。”包姒拉着跟进来的辛彤一起出去了。
　　辛彤时不时往后张望，小声问包姒：“我嫂子没事吧，她都自己在外面坐了一个小时了。”
　　“我没事儿，出去走走。”季青出来对她们说，“你们也都回去吧，别忘了锁门。”
　　“你去哪？”辛彤想追上去问问季青，被包姒拦住了，对辛彤说：“没事，我知道她会去哪。”
　　季青在H大里转了一圈，回到小时候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过的小院。周围都是斑驳的老房子，季青站在门口，听到邻居家有小孩打闹的声音，听到有老人聊天的声音，听到树上知了叫的声音，听到车铃的声音，听到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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