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原谅

在小凯的叙述下,  小霞一开始爱哭的时候更多，后来慢慢就变了，她开始管爸妈,  提醒爸妈以后还要靠她养老。

        莫小艾听明白了，腼腆小霞才是主人格,  她以前看见父母打弟弟时，只会哭，甚至自己也会挨打，这才衍生出彪悍小霞的人格。

        大忠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两个小霞，一个很温和会跟他做朋友，一个很彪悍，会打他。

        小凯以为小霞只是喜怒无常而已，所以他努力让自己只记得小霞对他的好，在小霞生气发脾气时,  他会躲起来。

        莫小艾把小凯的话都录了下来,  不过到了派出所她才反应过来，这东西不能给辛队长,  这录音笔小巧极了，现在可买不到,  给了事可就大了。她只好把两人的对话都写到纸上。

        辛队长正发愁呢,  找了个心理专家，但人家说两天后才能到,  又不是紧急的案子,  确实没法再催。

        见莫小艾又问出了端倪，他皱眉道：“你确定小霞是双重人格？”

        莫小艾把记录递过去：“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装两个人？大忠都能感觉到见到的小霞不是一个人，不过他以为是双胞胎。”

        辛队长接过那几页纸,  叹口气：“心理专家后天才能到，你先去招待所吧，等我查清楚你的身份，再去找你，别乱跑。”

        莫小艾十分无奈：“辛队长，你干吗这么纠结我的身份呢？我看你手头也没别的案子，你也说了看我不像是坏人，为什么不趁热打铁把事情搞清楚？”

        辛队长摊摊手：“那你说还要怎么搞清楚？这不是已经搞清楚了吗？别管小霞是一个人格还是两个人格，大忠已经死了，小凯的证词能证明大忠是被小霞害死，可她是为了保护小凯，才打了大忠，再说她也是未成年啊，精神又有问题，颠三倒四的，你说能怎么办？等着心理医生来做个测评，再把她交给相关部门也就行了，至于小凯爸妈，估计得判个十几年，这俩孩子脱离那个环境，以后应该问题不大。”

        莫小艾也觉得该查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查了，可系统一直不提示任务已完成，那就是还有隐情。

        “我想再跟小霞单独谈谈。”

        辛队长看了眼她做的笔录，点头应允，“也好，你劝劝她，进少管所之前还得先收监，免得她被关起来，精神再出问题。”

        莫小艾再见到小霞时，小霞正仰头呆呆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看这姿势就难受得很，她听到有人进来，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在看什么？”莫小艾温声问。

        小霞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莫小艾：“小凯没事吧。”

        “你真的担心他吗？”

        小霞皱眉：“他是我弟弟。”

        莫小艾根据眼神判断这应该是腼腆小霞，如果她是主人格的话，应该可以问出她的心路历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爸妈会带弟弟去乞讨？”

        “他们又没瞒着我。”

        “你爸妈打你弟弟时，你心里在想什么？”

        小霞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什么意思？小凯嫌我不护着他吗？我也想啊，可是我根本拦不住。”

        “他们打小凯是因为他做错事，还是单纯想发泄？”

        “都有吧，做错事肯定是要打的，但有时候没做错事，小凯也会挨打，我爸气不顺了就会打他，说他是扫把星，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小霞说着说着似乎又要哭了。

        莫小艾赶紧道：“小霞，现在你很安全，你弟弟也很安全，他在医院有人照顾，我看他待得很舒心，所以你不要激动，不要害怕，你爸妈已经被抓了，没人能伤害到你。”

        小霞叹了口气：“他们会被关起来，以后都不会出来了吗？那我跟小凯怎么办？”

        “你不是说想攒钱带小凯离开吗？放心好了，你爸妈进去后，会有社会福利机构负责，我这里也有爱心人士捐的款，足够你们长大成人。不过你们两个可能会分开一段时间。”

        莫小艾发现自己一说两人可能会分开，小霞似乎吁了口气，难道两个小霞都把小凯当成了累赘？

        如果小凯爸妈知道小凯刚生下来就有毒瘾，免疫力低，还故意弄瞎了他的眼，带他去乞讨，那是不是说明小凯爸妈已经彻底放弃了小凯。

        他们可能在清醒的时候，也知道这一家子只有小霞这一个健全人，如果想让小霞给他们养老，绝对不会把小凯这个负担推给她啊。

        或者毒品已经腐蚀了他们的大脑，他们的行为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莫小艾问：“小霞，你爸妈说过要让你照顾小凯吗？是他们叮嘱你要照顾小凯，还是你自己说的？”

        小霞愣在那里：“有区别吗？”

        “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我爸妈没有明着说过，可他们也没把小凯扔了啊，他们养着小凯，以后我也会养着小凯，毕竟他是我弟弟。”

        莫小艾皱眉，所以彪悍小霞撒谎了吗？

        小霞看着莫小艾，认真道：“姐姐，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小凯的。”

        莫小艾叹口气：“你父母都照顾不好他，他不是你的责任啊，以后有福利机构照顾他，你可以轻松点了。”

        “不，我答应过他！”

        “答应过他什么？”

        小霞抿着唇，又不肯说了。

        莫小艾轻轻拍拍她的手：“小霞，现在你爸妈都进去了，小凯也不在这里，你还在害怕什么？把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我好吗？”

        小霞眼圈又红了，莫小艾正担心她突然又变成彪悍小霞，可她却哭道：“什么真实想法？我的真实想法是离开那个家。”

        “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啊，所以别再担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跟我说说你跟小凯的关系吧，你是不是一直护着他，家里只有你对他最好？”

        小霞嘴唇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莫小艾马上道：“你对他不好吗？还是他经常连累你？”

        “我十岁那年，打碎了我爸的烟枪，当时我很害怕，不敢说是我打碎的。”

        莫小艾忙问：“烟枪怎么打碎？玻璃做的吗？是不是用来吸食毒品的工具？”

        小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爸叫那玩意烟枪，家里只有那一个，他说是从省城带回来的，他跟我妈经常为了谁用烟枪吵架甚至打架，我知道那东西对他们很重要，我不敢说是我打碎的！”

        她说着说着痛哭起来，莫小艾叹口气：“你害怕挨打，就说是小凯干的？”

        小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莫小艾又忙说：“小霞，不要怕，不要逃避，把你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你心里才会痛快，不然一直堵着，迟早会出事啊。”

        “当时小凯才六岁，他坐在门口削土豆皮，他为了学会削土豆皮，手上被划破过好几次，我帮过他两次，可又想出去玩，又得写作业，后来我就不管了。”

        莫小艾说：“我说过了，他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着说那天的事，你打破了你爸的烟枪，你爸是不是发火了？”

        小霞擦着眼泪点头：“我爸以为是我妈弄坏的，先是踹了我妈一脚，我妈说不是她，我爸就要打我，我就指了指坐在门口的小凯，我爸就去打他了。”

        她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小凯坐在那里乖乖地削土豆皮，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我爸一脚踹了出去。那天打的太厉害了，邻居都来劝，说会打出人命，还有人说要报警了，说我爸妈虐待孩子，我妈就说小凯小小年纪不学好，偷钱出去耍，把那些人打发了。”

        莫小艾听到她说一脚踹出去时，想着比现在还矮小的小凯莫名其妙被踹飞，心里一阵发紧，这孩子太可怜了。

        “有没有送医院？这么打孩子，你们居委会都不管的吗？”

        小霞摇头道：“居委会的来过，可老子打儿子，怎么会有人管呢，反正又没打死。有人说要送医院，我爸说让说话的那人掏钱他就送医院，人家哪里肯掏钱，我妈说就是磕到头了，不用送医院，她把小凯抱进屋，那些人就散了。”

        莫小艾无奈道：“小凯伤得重不重？”

        “很重，我爸妈把人都打发走，他们也出了门，我还以为他们是去给小凯买药了，不过他们一直没回来，到第二天才回家。当时小凯躺在床上，头上都是血，我还以为他死了，我抱着他哭了会儿，他才醒过来。”

        小霞咬着唇，眼里满是愧疚，“我把他扶起来给他喝水，他还谢谢我。”

        她崩溃大哭：“是我害的他，我都没出声，只是指了他一下，他都不知道是我害的他，他以为爸妈拿他出气呢。”

        莫小艾叹口气：“于是你出于愧疚，跟他承诺，总有一天要带他离开这个家？”

        小霞抬头诧异地看她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怎么知道？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我说对不起，我不敢帮你，也不敢救你，但你放心，总有一天姐姐会带你离开，我会攒钱带你去过好日子，再也不让你挨打了。”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是不是很坏，是我害他挨打，他挨打的时候我没有出去喊人，没有去拦爸妈，没有替他挡着，我闭着眼睛捂着耳朵，缩在屋里，我就是个胆小鬼。他居然还要谢谢我。”

        莫小艾拉住她的手：“现在你不是说出来了嘛，你知道自己错了，一直在弥补！”

        小霞却苦笑着摇头。

        莫小艾问：“怎么了？还有什么隐情？小霞，你不要怕，全都说出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小凯一定会原谅你。”

        “他会吗？”小霞语气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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