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生辰

冬至这日有假，街上比平常热闹了不少。

        林修泽早早就把自己收拾好，草草吃了碗饺子就出门了，“爹，中午不用等我了，您自己吃吧。”

        他穿过街市上热闹的人流，冒着雪，拎着自己给贾敏准备的生辰礼，轻车熟路地到了林府。

        “奶奶！”林修泽开心地喊了一声。

        雪从天落，佳人一身红衣立于廊下。

        贾敏今日穿了一身百蝶穿花红缎袄，下着一条粉白缠枝牡丹马面裙，因在廊下赏雪，还披着件如意纹的滚着白边的大红斗篷。红衣白雪，簇着她像一枝在寒雪中傲然开绽的红梅。

        林修泽笑着走近，雪越落越大，他恍惚觉得贾敏真真是天上来的仙女，这俗世间没有比她更美的了。

        结果转眼就看见林如海穿着一身情侣装站在贾敏旁边，还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他又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被闪瞎了。

        “修泽来了，怎么也不打把伞，身上都是雪。”贾敏笑着朝他招手，待他走近后拿了帕子替他拂雪。

        “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而且这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今天下，我看啊，这是老天爷都在给奶奶祝生辰呢，我自然不能打伞，也好沾沾奶奶的福气。”

        “就你嘴甜。”贾敏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不过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身子本来就弱，惹了风寒就不好了。”

        好，林修泽笑着答应了。然后便把他一直拎的食盒献宝似的打开了，“奶奶你看，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这是蜜饯？”贾敏看着食盒里的金丝蜜枣、金丝密桔和冬瓜糖问道。

        “是啊，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奶奶你快尝尝，看看和你平常吃的那个更好吃？”

        贾敏看着食盒里的蜜饯，突然想起了黛玉。她原本是不爱吃这种很甜的蜜饯的，可玉儿出生后身子不好，不知喝了多少药。

        那些药多苦啊，但她只能一碗一碗看着她的玉儿喝下去。也是自那时起，她才习惯在身上带着一小荷包的蜜饯，好让玉儿能随时吃到。

        时间久了，连她身上都总是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那个时候玉儿就趴在她怀里软软地说：“娘亲身上好甜，待会儿喝药娘亲喂玉儿好不好，那样玉儿就不会怕苦了。”

        “奶奶，你不尝尝吗？我提前尝过了，很好吃的。”林修泽看贾敏一直没动作，还以为她不喜欢，一时间有些失落。

        听到林修泽的话贾敏才回过神来，看着小孩以为她不喜欢，有些失落的脸，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贾敏拈起一颗金丝蜜枣尝了尝，竟然比她想象中要好吃很多，还跟她常去买的李奶奶那家味道很像。

        “你这是去找李奶奶学的，味道这么像？”

        “是啊，我专门去找李奶奶学的，我磨了她老人家好久她才愿意教我呢！现在我家里那些做失败的蜜饯都够我跟我爹当饭吃了。光买枣啊，橘子啊，糖啊，都快把我刚赚的那点钱花完了。”

        林修泽兴奋的给贾敏讲他做这些蜜饯的悲惨经历。

        这蜜饯他做了很久，一个月前他知道冬至日是贾敏的生辰的时候就一直在想送什么礼物。

        那天他在贾府边吃着蜜饯，边跟贾敏闲聊天的时候突然发现这蜜饯的味道跟贾敏身上那种甜丝丝的味道很像，后来私下问了若菊姐姐才知道，奶奶身上总是会带着一小荷包蜜饯，虽然不见得会吃多少，但总是习惯的带着。

        原来奶奶这么喜欢蜜饯啊，他当时想，然后又打听了一下贾敏最喜欢吃那一家的，就跑去磨人教他了。

        不过这蜜饯看起来容易做，但其实里面的门道可多了。比如果脯烘干这一步，烘多长时间就有很多讲究；再比如他现在手背上还有几个熬糖的时候被烫出来的小疤。

        “这些枣和桔子能值几个钱，也就是做起来费些功夫罢了。当我不知道呢，光那些牙膏和牙刷的分红就够养活你和你爹了。”

        贾敏看林修泽又在那假兮兮的哭穷，抬手就是给他一个脑瓜崩。

        嘿嘿，林修泽轻笑两声，“奶奶，这可不是费些麻烦，这是费了好大的麻烦。我送奶奶这些蜜饯，就是希望奶奶以后每天都是甜的，不吃一点苦。”

        听了小孩看似玩笑却很认真的话，贾敏接过他手上的食盒，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嗯，你的祝愿我收到了，我一定努力。”

        “好。”林修泽也笑了。

        他明白，贾敏这是在向他保证。

        他的祝愿是真心实意的，他虽然红楼梦没有看的多仔细，但他也知道一个多年没有子嗣的女人在封建时代会有多难过。

        而且明明是两人的问题，世人却只归咎在女子身上。

        贾敏这样一个明媚如花，才学过人的女子，林修泽并不希望她被世俗流言所累。

        “好了，进屋吧，你脸都冻红了。而且刚刚身上的雪没拍干净，现在衣裳都有些湿了，赶紧进去烤烤，可别真的惹了风寒。”

        贾敏推着林修泽进了屋。林如海跟在后面，突然有了点危机感，这次敏敏生辰，他准备的是他亲手刻的一对私印和一只海棠的白玉簪子。

        看敏敏刚刚的样子，应当是很喜欢那臭小子的礼物。他有点担心，要是敏敏没那么喜欢自己的礼物，被比下去了怎么办。

        “大爷想什么呢，你也尝尝，修泽真的做得挺好吃的。”贾敏推了推晃神的林如海，递了颗蜜枣到他嘴边。

        林如海看了眼林修泽，又看了眼已经递到嘴边蜜枣，想着是敏敏亲手喂的，这才勉强吃了下去。

        “大爷觉得怎么样？”贾敏笑着问。

        不知道为什么，林如海从那笑里品出了一点威胁的意味。原本的觉得一般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还不错。大丈夫，自当能屈能伸。

        “修泽啊，现在还早，不如我们来下几盘棋，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啊？大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臭棋篓子，要不您还是跟奶奶下吧，我在旁边看着就好。”林修泽看着笑得一脸狡诈的林如海，心里十分无语，这么大个人了，老吃他这个小孩的醋是怎么回事，还回回都是他遭殃。

        “你还小，下得不好也正常。正因如此，才要多下，多练练就会了。”

        林如海十分开心地挥手叫人把棋盘拿了上来，没再给他反驳的机会。

        贾敏本来想拦一拦的，不过又觉得这一大一小打机锋还蛮有意思的，随即帮腔道：“是啊修泽，下得不好，多下下就会了。”

        “奶奶！”林修泽无奈地叫了一声，“行行行，我下，今儿您最大，我是不从也得从。”

        这围棋啊，他虽然会，但真的只会一点点。他最开始学棋还是在他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为了追汉服社的一个女孩儿，他才去学了围棋。结果好容易跟人家下了一盘，输了不说，人女孩自此再没理过他。由此可见，他真的是个臭棋篓子。

        也不知道这林如海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他下得烂，还老爱跟他下，难道赢一个十岁小孩很有成就感吗？

        不过唯一一点安慰就是，每次他们下棋的时候，贾敏都会在旁边为他们亲自泡一壶茶。他虽然不懂茶，但总觉得贾敏泡的茶格外香一点。闻着茶香，林修泽才有一点实感，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穿越了，而不是在做梦。

        在连输了四把之后，马上就要输第五把的时候，林修泽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推，口里囔着不下了、不下了。然后抱着贾敏胳膊撒娇，“奶奶，大爷他欺负我，我一个小孩，大爷他就下如此杀手啊。”

        那模样，就差挤几滴眼泪了。

        贾敏被林修泽这幅样子逗得乐不可支，捏了捏他的脸道：“明明是你耍赖，还怪起别人来了。”

        “大爷明知道我不会下，还非找我下，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难道奶奶也不帮我吗！”

        “好好，我来帮你下，一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敏敏，你不能这么偏心！还有你小子，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什么。”

        林如海起身走到贾敏旁边，伸手把赖在她身上的林修泽给拎了起来。

        “在说谁偏心啊？”

        林母带着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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