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郭神医

“敢问姑娘贵姓？”郭仲景等贾敏坐定后笑问。

        “鄙姓贾，单字敏。”

        难道是是国公爷的女儿？听闻她素来聪颖，连名字都是跟着两个哥哥起的。今日一见，便知所言不虚。只见这通身的气度，就知此女颇为不凡。

        “那不知贾姑娘是哪里不适？”

        “我从小体虚，便一直吃着药。这两张方子，一张是从小吃的，年前停了后开始吃这一张，家里人说是有利于生育。”说着，贾敏递给了郭仲景两张方子。“敢问先生，这两张方子可有不妥之处？”

        郭仲景听到贾敏尊他一句先生，不由得哈哈一笑，“在下才疏学浅，当不得姑娘一声先生。”

        贾敏莞尔，“先生大才，京中谁人不知先生神医之名。”

        郭仲景不由置否，只笑道：“这两张方子有没有问题还要等先诊过脉之后才能知晓。”

        听闻要诊脉，若竹拿出袖子里的丝帕准备垫到贾敏手腕上，不过被贾敏拒绝了，表示既然是来看病的，就不必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若竹想了想，这里只有她们主仆三人和郭神医，自然是不会拿这些细枝末节去嚼舌头根子，便也没有再劝。

        诊过脉后，郭仲景这才慢悠悠开口，“姑娘脉象平稳，节律均匀、流利有力，虽然从小有些体虚，但经过第一张方子的长久调养，身子也没甚大碍了。不过这第二张方子，虽也是进补的方子，不过有些虎狼之药，对姑娘这个年纪来说有些过犹不及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方子若长久的吃下去，恐对姑娘有害。幸好姑娘只吃了一年，现在停用也无大碍。至于子嗣，姑娘还小，随缘便是。要是为了求子胡乱吃药倒容易败了身子。”

        贾敏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先生所言甚是。那不知若是为了强身健体，有哪些方子可以用？”

        “是药三分毒，姑娘如今身体康健，药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若是想强身健体，我这倒是有一套五禽戏，每日练上几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再给姑娘几道温补的菜谱，时不时吃上几道，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的。”

        “五禽戏？是华佗华神医创编的那套五禽戏？”

        “姑娘知道？”

        “在书上看到过。”

        “原来如此，不过华先生那套五禽戏年代久远，诸多内容有所散佚。我年轻时云游四方，四处求学，将许多东西删减增补，这才有了我手上这套五禽戏。”

        “先生现在也不老，”贾敏笑着接过郭仲景递过来的两本册子，“这新五禽戏想必是极好的。只是不知何处可学这新五禽戏，若是自己照着这册子学，怕是有所不足。”

        “这也简单，吾有一女，名骅，姑娘要是想学，到后院随她学上几遍也就会了。”

        “郭姑娘愿意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贾敏顿了顿，“敏还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姑娘但说无妨。”

        “这是我家若竹，”贾敏伸手将若竹拉了过来，“她从小跟着家里的嬷嬷学了几手调理身体的方子，我见她颇喜医理，便想问问先生，若是想学医，需先读那些书？”

        郭仲景闻弦而知雅意，不提贾敏的身份，只单这小丫头爽利的性子，倒是挺对他胃口的，他可不准备收徒，不过闲时提点几句，卖她这个小人情倒也无妨。考了考这位若竹姑娘，郭仲景便知她确实有些基础，便提了几本适合初学者看的医书，“若竹姑娘可先看这几本书，有疑问可来寻我，我若没空，寻小女也可。”

        “若竹初学，怎可劳烦先生。郭姑娘有先生这家学渊源，医术定也精湛。待会儿我去与郭姑娘说说，往后若竹有什么不懂的，便过来问问。也不能来的太勤，免得郭姑娘恼了。”贾敏歪了歪头，笑着说。

        “也是，小女脾气暴躁，来的次数多了，说不定她就烦了。”郭仲景笑着捋须，丝毫不觉得自己在编排女儿，反倒是觉得很有趣。

        随后郭仲景便让人领了她们去后院。让贾敏意外的是，她与这位郭骅姑娘颇为投契。若不是这次不能出来太久，两人恨不得促膝而对、秉烛夜谈。郭骅生得英气，她身上那份自在潇洒更令贾敏心驰神往。两人还约好等贾敏婚后得了闲，就给郭骅下帖子，邀她去林府玩。

        出了医馆之后贾敏三人便往书肆赶去。路上贾敏状若无意的问了问若竹愿不愿意学医。要是若竹不肯，她也不会强逼。前世梅兰竹菊四个，若竹对她最是忠心耿耿，虽然看起来有些木讷，但心里也很有自己的主意。若不是碰见过她一个人对着本医书在那瞎捉摸，贾敏也不会知道若竹喜欢医理。她本来是想着以后有机会再给若竹寻个好老师，只是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郭神医这么好说话，她也是顺坡就驴，没想到竟成了。

        见若竹愣在那里，贾敏便认真地对她说，“有了一技之长，才有安身立命之本。”

        “姑娘！”若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眼里蓄满了泪水。小时候家里穷的吃不起饭，她爹就瞒着她娘把她卖了。被卖了之后她爹娘也没来看她，只是要她把每个月的月钱寄回家里。后来成了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家里又央着她托关系把她哥哥弄到贾府当差。她都一一照着做了，后来哥哥来了，她也只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多年爹娘都没有来看过她？”

        张文一听这话，就抱着她哭着说对不起，反倒是她安慰起哥哥，说她不难过，她只是有点疑惑，都说孩子是爹娘的宝，家里穷的吃不饭把她卖了她没有怨过，只是为什么爹娘把她卖了之后从来都没有来看过她？结果张文一听这话哭的更厉害了。若竹没有从张文那里得到答案，便自己想着，应该是她只是个不起眼，没甚重要的人，爹娘把她卖了之后就把她忘了，所以才从来都没有来看过她。自那以后，若竹打心里觉得自己是个不重要的人。可姑娘不仅知道自己喜欢医理，给她找了个好师父，现在还问她愿不愿意学。这是不是说，姑娘心里有她，她比自己想的要重要一点点？她忍不住这么想。

        贾敏见若竹一副感动哭了的模样，赶紧说道：“你若愿意学，那便要好好学，认真学，可不能在郭姑娘那给我丢脸啊。”

        若竹没听出来贾敏最后一句话的打趣，一脸严肃的表态，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学的，不会给姑娘丢脸。

        贾敏见若竹没有不愿意的意思，也就放心了。

        到了书肆之后，贾敏挑了好些书，结果付钱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她现在不是很想见到，她也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的人——林如海。

        对林如海，当初她是怨过的。她去了之后，林如海的病也愈发严重，他就把黛玉送去了贾府。就算送黛玉去贾府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也不能就一个奶嬷嬷和小丫鬟陪着就把黛玉送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贾府打秋风的！好歹多带些人，多带些物件，也不至于让人如此看轻。贾府那些人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黛玉那么小，王嬷嬷又是没见过世面的，雪雁也还是个小丫头，如何能震住底下那些人。你既为玉儿筹谋，那便该谋划的仔细些。贾府那边不过派了一个三等的仆妇过来，就该知道那边是不上心的，你想送玉儿上京，就更要考虑的全面仔细。可偏偏林如海就这么把黛玉送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黛玉爹也没了，这才来投奔外祖家。

        后来林如海也去了，黛玉二入贾府，真真正正成了孤女。看着女儿以泪洗面，贾敏在旁边看着心疼不已，可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

        林如海死后，不论是年少的情意，还是后来的不满，十几年来的种种仿佛都随风去了。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也只是偶尔想起林如海是玉儿的父亲。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可在几十年后突然看到年轻时候的林如海，看着他眉眼间的青涩和那少年人身上的意气风发，贾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年轻时林如海是这副模样吗，连带着她自己，也忘了当初少女明媚如花的样子。

        林如海看着面前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这边贾敏也被若竹拉了拉袖子，贾敏回过神来，利落的付好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如海看着贾敏走远的背影，心下也有些疑惑，刚刚那位姑娘看他的眼神好像是认识他一样。可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若是见过，不会不记得。

        贾敏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她毕竟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了，她和林如海已经有过一世夫妻的情分，可重活一世，再一次嫁给林如海，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等过两日嫁了再想吧。

        回府的路上，贾敏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想起来问张文，“林府和贾家，你想去哪一个？”

        张文乍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能随姑娘去林家是小的荣幸。”

        贾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她现在手里缺人，看着也还有几分机灵劲，既然他是若竹的哥哥，随手拉他一把也不是不行。至于以后，那就要看他到底有几分真本事了。

        “今日我们只去了书肆，记住了吗？”贾敏向两人嘱咐道。

        张文和若竹相视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贾敏一回到院子就看到太太身边的鸳鸯正等着她们，进屋换了身衣裳就随鸳鸯一起去见贾母和贾代善。被训斥了一番后贾敏被勒令在成婚前不许再踏出院子。

        就和林如海一样，贾敏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贾母。幸好她马上就要嫁出去了，以后和这个娘家远着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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