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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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槿叹引从栖沧匆匆赶来玉京。今日是她拜入上仙门下当值第一日，来的路上人潮拥挤。
是的，是人，都是下界的凡人。
今日是广开天衢后，仙选的日子。许多修仙的子弟应招前来参加考核。
槿叹引站在‘跃仙宫’门庭前看着殿内拥挤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各大知名仙府的府号前排起了应招的长龙。
而最长的那条龙的府号前，应试官座位空空，负责考核的仙官还未上值。
那位置居于一排知名府号的正中，很是显眼。桌上的号牌上明晃晃地写着一行大字。
执事官府邸仙选处。
府名，兰烬落。
执事官，总管天界大小府派类别，文的武的，都要过问。她与微命都猜错了，长泩上仙，她的这位仙司竟是个文武双全。
“大人！你可算来了。”见她出现，两名小仙官迎了上来。
“在下寅纹。”
“在下卯伍。”
“拜见大人！”
槿叹引点头，在一串长龙的目光里脸不红，心不跳的悠悠落座，拿起桌上的茶水悠悠的品了起来。
排队的人群里出现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只见这位女仙官，斜靠在椅子上，眉目低垂如冰清冷。抬眸时又化作一汪春池，艳阳落在水面上。
玉指一下一下地摆弄着茶盏的盖子，清脆声低低传来。
她一张嘴，眼神便不自觉地移到她的下庭。
唇珠上的那抹红，像是点了血，在淡眉弯月下，招摇得惊心动魄。
“寅纹，卯伍？”槿叹引疑惑，“你们不是星君府上的吗？”
“大人，星君把我俩送来了兰烬落。长泩上仙让我俩这段时间就跟着您。”寅纹连忙回答。
她点点头心叹道，这位上仙不喜身边有人伺候，倒是把星君的好意甩手丢给了她。
受封执事官的官位后，兰烬落日日都有仙府或散仙送礼物上门。这一对小仙官岁数不大，应当只有百岁左右，同她一样一出生便在玉京。
想来是昨日她嚷嚷着人手不够，刚好替她留了两个帮手。
她端着茶细细品着，摊前的长龙一动未动。
有人不满，发出牢骚。
“怎么还不开始，都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第一次见到神仙也要迟到的，按照她这个速度，怕不是要排到明日。”
“这是哪位仙官啊，没在人间见过这位仙人的神像啊！”
“就是，按理说长这么好看，我若是见过定是过目不忘的。”
“好看有什么用，这捏着就碎的身子骨在人间充其量就是个花瓶。”
“花瓶怎么了，给我抱我乐意啊嘿嘿嘿。”
“别说了别说了，这女人看过来了！”
谈话的几个人闻言顺着提醒，看见那仙官一双眸直直地望过来。
刚才眸子里的暖意仿佛是错觉，眼下这位仙官的眼里尽是寒霜，俯瞰着他们如同蝼蚁。
“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她问，脸上有一抹嘲讽。她抬手，远隔数十米，那人脸上落下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一下，劈歪了那人的头。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堕去畜生道都不配下个蛋，也敢在本仙官面前大放厥词。”
她想起了昨晚调戏她老姑奶奶的那盏祈愿灯，心头不顺。隔空指了指，那几个人脚下一空，直直从九天落了下去。
“仙官饶命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充斥着整个跃仙宫。
所有府号前排着队的修仙者都震了一震，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引灵官，纵是道友们不符合条件，也要好生送他们回去，你这你这”
“这怎么？”她转头直坦坦地看向隔壁出言制止她的审计官。
“这这有损仙界威严！”审计官愤愤道。
看看她刚才嘴里说的都是什么污词，撒尿,下下下蛋？
“哦。威严!”她挑眉。“两万天条里有这一条？”
“自是没有，但是”
“那就等编出来这条之后再来同我说吧。”她不耐烦打断审计官的话。
什么时候，这群人都不用捋着天条就能够对她指点了。
审计官到嘴的话被噎了回去，大脸通红。
槿叹引不理会其他仙官的唠叨，手里的这盏茶终于喝完，坐正身子。
她指了队伍最前的一位修仙者说道。
“你，开始吧。”
快到正午，我们的引灵官大人终于开始上值了。
“您真的是引灵官大人吗？我见您同东湖寺里的那座神像一点儿也不像。”
“你所应何职？”她提起笔，沾了沾墨水，摊开来人的考核册。
“在下来自阪良城，东湖西市。”
“所应何职？”她平视着对方又问了一遍。
“大人，在下骨骼惊奇，十二岁可使仙诀，十四岁便可”
“下一位。”
她低头，在考核册上画了个叉。
“仙上？我这还没开始呢仙上，仙上。”这人见自己突然被淘汰，大惊失色。
还未有更多的话说出口，便被槿叹引袖子一挥，送下凡去。
她转了转手腕，考核册上落了这样一句。
批注：未开灵识，无法沟通。
旁边站着的寅纹，卯伍吞了吞口水。
还好他们两人自出生便在仙界，要是遇上今天这样的阵仗，想必自己也紧张的不能通过考核。
受招上玉京的修仙者到底还是凡人，对于九天上的一切难免好奇，面对以往跪拜的神像突然以真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激动，失态也是常有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仙在上，受小人一拜！”
案前，来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手指粗的三炷香，对着槿叹引哐哐哐的就磕起了头。
“所应何职？”她气定神闲。
“大仙，您可否帮我和去世的老母说上一句话，就说儿不负所望，终于登得九天”
“你找错人了，阎王在地底下。”她打断。
“可您不是引灵官吗？我娘的魂不是被您给引走的吗？”来人不解。
“本仙官为何要抢黑白无常的活儿？”她满头黑线。
下一秒考核册上出现大大的叉。
批注：修错道，建议转接地府公职处
“仙上，喝口茶。”卯伍见她叹气，连忙端过来茶水。
他这下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礼司再三嘱咐今日各位仙官的茶水里要多加菊。这些修仙者不但骨骼经络惊奇，脑洞也是奇葩怪异。
就连平日不食谷水的审计官，都接连喝了好几杯。
案前又来了一位。
“所应何职？”
“判官。”
槿叹引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来人面色偏黑，络腮胡对仗整齐，一脸板正。
她敲了敲桌面，发问：“若有人来状告本仙官名下另有人间私产，该如何处置。”
络腮胡原本准备好了许多问题，引灵官一个也没问，倒是自己出起了道题。
他想都没想一脸正义的答道：“自是抄没私产，按律判刑，交与刑官领罚。”
说完他捋了捋胡子，颇为得意。
呵，女人。想要考验我是否会给同府的自家仙司徇私？那肯定是不能够啊！
“哦，你很好～”槿叹引称赞。
她刚才与络腮胡对视的时候，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位任职后，第一个便将参自己犯律的册子通通判个遍的画面。
低头，一个大大的叉出现在考核册上。
批注：胡子里夹有米粒，形象滑稽不符合官职属性。
“下一位～”
随着长龙慢慢见尾，天衢暗了下来，白日变橘。一下午除了一些芝麻小官，收获平平。
伸着懒腰，槿叹引打量大殿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很多仙府的府号前已经收拾干净。
最后一位结束后，槿叹引嘱咐寅纹、卯伍收好东西出了宫门。
刚出跃仙宫的大门，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三月的春雷，大声到惊落从南方回迁的鸟儿。
这是下雨了？
槿叹引皱眉，她还要赶回栖沧呢。
她虽为仙，能够用诀避雨，但是骨子里对雨天生来的厌恶，如果不小心沾上几滴，一整天都很丧气。更何况她今日当值，看了一下午的耍马戏脑袋嗡嗡。
陆陆续续出来的仙友相互拜别，宫前的石阶下站着一道白色长影在与人寒暄。
寅纹惊喜地跑上前：“长泩上仙，你怎么来了！”
槿叹引抬头，便撞到了自家上仙的眼睛。
一身白衣，衣袂沾染了残叶，还未来得及拂去。他顺着声音回过头来，睫毛上像是有两滴春雨。
“我刚从下界回来，想着你三人在此处上值便顺道过来看看。”
他说着注意到槿叹引脸上的表情恹恹：“怎么，今日的人选不够满意？”
被点名的槿叹引像是一个皮球，突然扎破了。
想她之前作为一位散仙，每日只用完成自己的任务，从没有上值这一说。
“上仙不是说了我只用挂名，为何还要当值？”她仰着脸叫嚣道，一副被你骗了的表情。
被吼的长泩愣了一下：“前几日，有上仙同我商议，要将各位仙官每日上值的时辰转换作香火。”
他拂去衣袂上的那枚残叶，接着说道。
“我想着你若是能够多上值，对于拓展自己的灵池是有好处的。你若不愿，我也可以不安排你”
“我愿意我愿意！！！”
话还未说完，刚才还一身疲惫眼神暗淡的引灵官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你不早说！”她懊恼！
长泩惊叹于她的变脸，眼睛弯了弯。
“那明日？”
“自是要来的！”她从卯伍手里接过那一堆的考核册，大步地往兰烬落走去。
寅纹在后面追问：“引灵官，今日不回栖沧吗？”
槿叹引回头答道：“今日起迟了，明日要赶早。”说着望向还站在原地的长泩。
“上仙，今日想要泡澡，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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