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调戏

‘得罪？

        岂敢岂敢。不知道我说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杀气四溢有没有人会信。’

        槿叹引抱着桃子，脑子里快速过滤要怎么回应。

        宴席上，众位仙官已经出了天衢，围着神君告状槿叹引不讲仙德，竟然对着众位仙友使出杀招。

        “杀气？”神君摇摇头。

        “叹引的蝴蝶也就是有些长得丑了些，不过还是很可爱的，怎会有杀气？”

        啊

        这话一出，玉台下告状的仙官像是吃了只果蝇，支吾着不知如何继续。

        “神，神君，我这”有仙官指着自己胳膊上的血痕，想要让他看看这可爱的蝴蝶都干了些什么。

        旁边有仙友拉住了他：“算了算了，你还看不出来吗，神君存心偏袒她。”

        “别说了。”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哎～”众仙叹气。

        天衢里，槿叹引放出的蝴蝶都乖乖地回到了她的袖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听见神君说它们长得丑，在里面四处乱撞个不停。

        远些看，像是有风在她的身上辗转。

        她为什么要同他解释？

        脑子里掠过这一声音，她抬起头回道：“上仙多虑，我只是不愿受人管制罢了。”

        “我说过，仙官不愿，我不会强求。”

        这下轮到槿叹引迷惑了。不强求，那为何要给她行贿赂？

        手里的桃子分量十足，虽然不如她之前在桃园偷吃的那个大，但是这可是注入了一千年修为的抱桃仙呐。

        他就这么给了她，任谁看都很可疑。

        “我刚入玉京，大小事务忙得脱不开身，更别说管制谁。你若真来我属下，只是挂名而已。”符长泩见她误解说道。

        看吧，还是想巴结她。

        槿叹引翻了个白眼，心想他定是受了那群老官们的谗言，认定她是关系户了。

        “挂名？”

        “嗯。”他点头，“我这两日听闻不少仙官说仙府内的灵池快要见底，你若是”

        “能在上仙府邸的灵池里泡澡吗？”槿叹引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空气凝结了几秒。

        “我酷爱泡澡，但是自己的仙池大小实在是不允许。”她解释道。这么说可能都有些抬举自己的仙池了，事实上它的大小泡脚都不能够。。

        槿叹引摸了摸鼻子。

        符长泩看着眼前的女子，此刻天衢里的风已经停了。她的衣角还是漂浮着要去够身旁的烛火。

        说话间，她眼底的敌意好像淡了许多。

        他想起自己刚才质问对方愿灯几盏的语气，实在算不得有多友好。

        虽然是她先露出敌意。

        “能泡。”他回答。

        声音大了一调，倒是给面前的槿叹引吓了一跳。

        “除了做我的祖宗，其他都可以商量。”他说着眼角弯了些弧度，语气里有些无奈。

        沾染了烛火的烟尘，像是低语。

        还有这等好事！槿叹引的眼睛亮了起来。

        要知道，灵池对于一个仙人来说是多么强大的补给，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在灵池里畅游的感受了。

        ‘我都两万岁了，都能做他的祖宗了！’

        只不过想起自己刚才的大言不惭，现在又想去蹭人家的灵池，确实有些打脸。

        她看着对方的眼角有弧度展开，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有些大惊小怪。

        但想起刚才在他腰间的那把剑，又摇了摇头。

        槿叹引，你可不要被区区灵池所诱惑，现在广开天衢，只要你用功修炼，多行善事，迟早你也会拥有漫天灯火的！

        “上仙，我什么时候报道！”

        她听见自己的嘴巴说出了不经大脑同意的话。

        “随时。”符长泩答。

        “往后在长泩上仙属下自当好生勤勉，不得躲懒。”

        玉台上神君的叮嘱还犹在耳边，槿叹引恍恍惚惚地退了下来。

        那边的恭祝声还在不断，在她走回座位的短短十来步内，受到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刚刚的争夺打落了不少盏祈愿灯，现在大家都在天衢边上轻点着自己的愿灯，吵吵闹闹好不快活。

        看着这样的景象，槿叹引心中感慨，这样两界相融的日子，竟然再回首都是五万年前了。

        当年三界大战，天界重创魔界，使其消亡。

        战神归墟前，曾立下绝地天通的诏令。

        仙神不得干涉下界命格，断凡人祈愿，断修仙者飞升，以天衢为界，神凡两界不得往来。

        这道令在一开始确实起到了平衡三界秩序的作用。但时间长了，玉京里的众仙官发觉不对。

        少了魔界的侵扰，人间断绝和天界的连接后顶多是暂时的损害。

        但是对于玉京，便是灭顶之灾。

        看着自己昔日的仙友，一个个失去供奉后法力尽失，归为凡人，最终从那百越台上一跃而下。

        这样的冲击，每日都在玉京里上演。

        这根本就是战神的骗局！几个远古的上神自己天天琢磨如何归墟还不够，还想着拉他们一起下仙坛。玉京再无仙神，这应该就是战神那一道绝地天通的诏令，最终的意义。

        这样的答案，让天界的众仙难以接受。

        偏偏那时五大上神仅剩的两位其中一位现在的神君元祈受战神的影响，在西泠海的无灵区上琢磨着归墟这件事。

        就更不谈天天在海上忙着抓鱼，巴不得这玉京早日塌了的上神华年。

        一时间玉京仙官，仙仙自危。

        这时，一帮灵池即将枯竭，坠入轮回的仙官想出了办法。

        入魔道！

        “都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了，我们还要在这儿留着给那些上神陪葬，想得美！”

        有一就有二，如今魔道空虚，苟延残喘之势根本不足为惧。

        换一种修炼之法罢了，还能不必受天规戒律，不入轮回。除了不再有降妖除魔的贤名，一切都正好不过。

        “贤名？我都没有信徒了，哪来的贤名？”有仙官对着同僚的劝诫回击。

        这话一出，许多人动了心思。

        一时间大量的仙官破戒律，剔仙骨，入魔道。

        轰轰烈烈，像是和尚庙大批的僧人下山还俗，就差敲锣打鼓。

        这番闹完后，天界原本就残破的体系更加潦倒。

        天规律条两万章，无人诉告，无人判。

        那魔界就像是从天界分出去的远房亲戚，时不时还要拖往日旧友给各路仙官发来请帖。

        今日是从前的厕仙成婚，邀她前去魔界喝酒。

        明日是从前的判官生孩子，邀她前去吃宴打牌。

        这不，前几日婚婆托人写信来，想要给槿叹引说亲。

        “婚婆！

        莫要害我修行，本来万年法力不曾已是罪过，怎能同你们魔族人通婚？”

        拒绝婚婆的信件上，槿叹引如此写道。

        深夜，春风宴结束。槿叹引一回到栖沧的住所，就看见桌榻上躺着婚婆的回信。

        用手探了探，厚厚的起码写了五张纸。

        婚婆：

        叹引我乖，

        你修为不进，同你成婚有何干系。凡人那里有一句什么话来着，先成家，再立业。

        况且现在你们仙界的执事官已经入了我们魔界，有谁管你和魔族还是海族成婚？

        我同你说，之前我介绍的一对仙魔夫妇，生出来的孩子可好看了。

        你现在听不进去我的话，等你仙岁再长一些，那就不好挑啦。

        如今你都已经快两万岁了，我跟你说啊，女仙官过了三万岁着道坎啊”

        槿叹引看着信里婚婆的长篇大论思绪又飘向方才的九天。她那些因为仙途无望自入魔道的仙友们，如今看见这样一副重开天衢的盛景不知作何感想。

        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应当是没有吧，毕竟他们一个个在魔界替自己张罗婚事的样子不像是心中愤恨。

        不知道婚婆到底在魔界发出了怎样的征婚信息，这段日子，她每天都会收到数以十计的请婚书。

        微命调侃她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冤枉啊，她连见都没见过婚婆说的那些魔中豪杰！！

        “叹引大人～”

        有小童在门外叫她。

        “何事？”她放下手中的信件。

        “审计官大人让人给你送来了两只祈愿灯，说是你走得急，忘记取走。”

        说着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提着两盏灯都快要有小童的个子高了。

        槿叹引作为天界的仙官，府邸却不在玉京。

        在天边紫霞的尽头，流星落下的衢底。

        名叫做栖沧，大片的榆荚林和沼泽。

        菖蒲叶子伪装着府邸，湖上架着轮回之灵须走的石烟桥。

        “大人！”小童换着她，“这灯放哪儿呀。”

        “我也有吗？”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收到过祈愿灯了。

        前几年还能收到一盏，这两年断了之后，她还以为她最后一个信徒也跑掉了呢。

        “拿来给我看看！”她高兴着从床榻里坐起。

        “上仙安好。”

        一盏灯上写着她熟悉的四个字。

        哇，她那消失的信徒又回来了吗？

        她看着灯罩上熟悉的字眼，想起了那许多盏她收挂在湖底的灯。

        都是一样的四个字，上仙安好。不祈愿，不落名。

        “哎，可惜了这么多年都没法儿告诉你，我根本不是什么上仙。”她丧气地说道。

        只是一个没有信徒的小仙官罢了。

        小童见自家大人的面上有些惆怅，连忙举过来另外一盏。

        “大人，还有这个。”小童将灯举过自己的头顶。

        “嗯？”

        字写的有些小。

        槿叹引伸着脖子想要看清楚罩面上的字，灯里的烛火摇晃得厉害。

        “仙官烂漫，我见犹怜。”

        ？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槿叹引又读了一遍。

        “什么意思？烂漫？犹怜？

        说我吗？

        这是调戏本仙官？？”她指着自己大声呵道。

        吓得小童手里一抖。

        灯被槿叹引一把夺了去。

        她不敢置信地里外翻找了一遍，终于在灯的底座下找到了供灯的仙观所在。

        阪良城·陡山·霁雪观

        “这个观里供着的不是我的老姑奶奶吗？”她大惊。

        随后震怒。

        “这人竟敢调戏我的老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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