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危险来临

关掉手机，林青睢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甚至忘记了洗澡，大抵是平日里学习太累了。她做了许多细碎的梦，有一些回忆的片段，还有一些是奇妙的梦境，比如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却只有卷子大小的一块陆地、会喷火的女巫养了只吃三角板的猫、橡皮做的鲸鱼在墨水里游泳……

        第二天，林青睢是自然醒的，可能是林妈妈想让她休息休息、便没有叫她，也可能是林妈妈叫了，她没听见。

        初晨九点半，天光和煦，透过窗帘的缝隙洋洋洒洒地进来，连空气中每一粒细小的微尘都照得清清楚楚，一切都惬意极了。

        林青睢下了楼，在楼梯上伸了个懒腰。林妈妈看见了她，转身去为她盛了一碗粥，又端了一盘土豆丝和油条。

        林妈妈一边收拾厨房案板，一边说道：“早上好，小青，有件事想麻烦一下。”

        林青睢咽下一口粥，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将语气装点上笑意：“什么事，妈咪。”

        “嗯，是这样的。妈咪最近新买了两箱红富士的苹果，感觉挺好吃的，但有点买多了，你去给小白送一箱吧。”林妈妈说着，指了指门口放的大纸盒子，红艳艳的外壳，还有金灿灿的商标，每一寸纸上都透露着一种原汁原味的旧时代风情。

        ——这一准是红富士，连掺假的都不太可能。

        林青睢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给辛矢夷送苹果，于是便问：“妈咪，怎么送苹果，小白喜欢吃吗？”

        若要说辛矢夷喜欢吃的水果，林青睢盲猜是橙子，因为他昨天安慰她时拿出的是香橙味的阿尔卑斯。

        林妈妈仰起低着洗碗的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似是陷入了回忆。

        许久后，她说道：“应该是喜欢的吧。几年前，你俩还小那会儿，有次科学家交流大会在秦皇岛召开，我跟你晏阿姨碰巧见到了，你跟小白顺理成章也见着了。咱住的酒店旁边刚好是个苹果园，你那时候天天缠着小白，让他给你摘，摘完还要给你削皮，完事儿了你自己吃还不够，非要跟他分享一半。虽然挺不讨喜的，但人家也没拒绝。”

        “天哪…我小时候怎么这么跋扈。”林青睢有些崩溃地捂着脸，有种“无言面对江东小白”的感觉，连筷子都不要了，那油条甚至一口没动，浓稠的粥甚至还剩下半碗。

        “小青，不许浪费食物，要吃完才行啊。”

        林青睢再次欲哭无泪。

        ……

        吃完饭，林青睢搬起门口的红富士箱子就走了，有些沉重，少女的两个胳臂勉强能抱住。

        推开四合院的门，她看见一只猫从自己面前飞速地跑过。是昨晚那只蓝眸的白猫，此刻，它全身的毛几乎炸起，剧烈地喘着气，甚至没有回望少女一眼，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咦？它是饿了吗。”林青睢在心里想，“猫咪会吃红富士吗。”

        她也不管那么多了，抱起箱子接着走，想着早点见到辛矢夷，向他请教几道物理题。

        一路上，林青睢感觉身后凉飕飕的，总觉得有人在身后看着自己，那灼热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的背上烫出一个洞来。

        是猫吧，刚刚那只猫想吃红富士了？林青睢想，等到了辛矢夷家，他会喂它吃鱼干的，那就放任那只“猫”跟随自己了。

        过了一个转角，终于到了辛矢夷的四合院门前，她站在一片梧桐树荫蔽下，叩响了那扇门：辛矢夷？我妈咪让我来给你送苹果了，开一下门。”

        庭院里似乎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声，那是辛矢夷正从厅堂出来。

        林青睢站在门后等他，猛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竟然从自己的身后不远处响起、那种被人注视的强烈感觉又再次传来。奇怪，那些脚步声根本不像是猫……她心里一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一路上跟踪自己的根本不是什么猫，那是个人！而且那个人正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要干什么？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恐惧朝她涌来。她怕极了，用力地敲打辛矢夷家的门，勉强控制住与平常一样的声线、只不过其中带了一丝焦急与惊慌：“辛小白！再不开门我就走了。”

        她都喊他小白了，他一定会急于来厉声制止吧，那也好，只要能快一些……

        “小白！快开门，太沉了我拿不动了！”

        “小白——快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绝对不能回头，回头就完蛋了，那人已经跟了自己一路了，林青睢几乎要哭出来。

        辛矢夷终于打开了门，还一边不耐烦道：“来了，你烦不……”

        训斥的声音一顿，因为他看见了她身后闪过的那抹人影——跟踪者躲在了矮墙后面。辛矢夷的大脑比寻常人灵敏太多，猛然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人的脸，他在通缉令上见过，是流窜来成都的通缉犯！至于他看见自己开门为什么要躲，只能说明他在跟踪林青睢！

        “来了就行，进来吧。”他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瞬间的反应时间，他赶紧拉少女进了门。门一关上，辛矢夷把林青睢怀里的红富士箱子丟在一边，落上了庭院的锁、拉着少女的手拔足狂奔。

        他拉着林青睢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又锁上了房间的门。辛矢夷的房间分前后门，躲在这里最保险，如果歹徒从正门破门而入、两人可以从后门逃跑。

        刚一安顿下来，林青睢心脏狂跳不止，瘫软地坐在了地板上。

        辛矢夷维持住自己的冷静，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床上，递给她一杯水。他几乎办半搂着她，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林青睢，你心可真大，看见背后的人了吗？”

        两人谈话的声响必须尽可能小，歹徒可能没有离开，甚至会因为不甘心猎物逃脱而悄悄潜入庭院。

        敌暗我明。

        “没、没看到，但我感觉到了…”林青睢猛灌一口凉水试图冷静下来，她在颤抖，一边抚平心跳一边说着。

        辛矢夷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那个人我在通缉令上见过，正是这两天闹得满城风雨的外来通缉犯。林青睢，你不光心大，命也大。

        林青睢的手在颤抖，差点打碎杯子，她几乎要落泪：“呜，小白，那我们该怎么办……”

        辛矢夷不语，他环视一圈，发现了角落里一只白团子。于是他抱起了那只在他卧室里撒娇打滚的白猫，又在书桌抽屉里摸索了片刻，拿出一个微型摄像头，别在了猫咪的颈圈上，将它放出卧室门，挥动手势让它出院子。

        白猫身形敏捷，似乎是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三两下跃出了围墙。

        林青睢也没想到，猫咖的猫咪竟然能在此时发挥侦察兵的作用。

        辛矢夷打开了电脑，链接摄像头的蓝牙，为了让林青睢消弥恐惧感，他另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半搂住她的肩膀，小声说道：“我让猫出去看一圈歹徒在哪，你先冷静下。”

        林青睢眼前发黑，出了些虚汗，支支吾吾地说道：“猫不会有事吧，万一被发现…”

        辛矢夷冷笑一声，说道：“放心，成都巷子里，猫比人快。”

        他又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问道：“你在路上有没有发现他，或者有没有过什么让他怀疑你可能发现他的举动？”

        林青睢摇摇头。

        “很好，我刚才也一切如常，歹徒可能心生怀疑，但好在我们还没有与他正面对峙上。冷静，小青，你感到有人看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一个人极度恐惧或紧张之时，用亲昵的语气称呼对方，可以帮助其更好的放松下来。

        林青睢靠上他的肩膀，试图用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颤颤巍巍答道：“刚出家门那会儿，看见一只飞奔的猫，我还以为是猫咪想吃红富士所以才一直跟着我，就没在意……”

        辛矢夷的神色顿时有些凝重，他低头思考片刻，又问道：“那猫在飞奔时有没有剧烈的喘气声？”

        林青睢回忆了下，答道：“有……”

        辛矢夷剑眉微蹙，冷冽的声音一丝不苟：“小青，问题就出在猫身上，猫一般只有在觅食时才会快速奔跑，而跑动时不会发出足以让人类听到的声音，不然猎物会逃跑。”

        “你说的喘气声，是猫在害怕时的反应，所以它不是想吃你的红富士，是在逃命。这就说明，他跟了你一路，其中的原因就不用我说了吧？他是想对你下手了。”辛矢夷说着，感受到林青睢颤抖地很厉害，于是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那宽厚有力的手掌传来的温度，林青睢的心如擂鼓略微缓和了些。

        辛矢夷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循循善诱着：“你听我说，小青，不要害怕。既然他跟了你一路，那就说明他已经摸清你我的住处了。只要他杀心一起，咱们两家人都逃不了，现在的局面，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我们只有报警了，但警察来了能不能抓住他还是两码事。”

        “那、那怎么办…辛矢夷、不，小白，你、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在抖…”

        辛矢夷一把握住林青睢的肩膀，死死地盯着着她的眼睛：“小青，你看着我，冷静下来！”

        他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此时却偏偏有一缕光落入了，这双眼似乎含有无尽的力量与勇气，随时可以与门外的恶人同归于尽的觉悟也在其中了。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林青睢终于放松了下来，只不过指尖仍然在颤抖。

        辛矢夷道：“你听我说，如果他多点心眼，就很有可能猜到我们会报警了，而且便衣警察速度很快，每一个路人都会成为他怀疑的对象。一旦打草惊蛇，出于安全考虑他一定会离开，警察要是抓不住他，我们就都完蛋了，第一次作案失败，一定会有二次作案。”

        “况且成都的宽窄巷子有多错综复杂就不用我说了吧，警察来了都不一定能在巷子里堵得到人。”

        “那…那怎么办？”

        “小青，你听好，我先报警，让警察埋伏在叁崎巷和水斛巷的交叉口，然后想办法让歹徒自投罗网。”

        林青睢的眼眶红着，泪水在眼里打转，但她仿佛是为了某些坚持，不肯让泪水落下来：“这…小白，歹徒又不是傻子。”

        辛矢夷没有回答。他抱着电脑，注视着屏幕，因为此时侦查猫有了结果，歹徒依旧在刚才躲着的那栋墙后，距两人说的“叁崎巷与水斛巷交叉口”要经过一个转弯和三百米。

        看来他是真的不害林青睢不罢休了。

        辛矢夷安抚了下林青睢，让她原地冷静下。他站起身来，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黑色匣子。

        虽说是放在床底，可这只黑匣子上一尘不染，棱角分明，红木的表面光洁，一看就是经常被保养的。辛矢夷解开匣子上的锁，那里面是一双带着黑色牛皮刀鞘的廓尔喀军刀。

        辛矢夷拿出这双刀，取下了牛皮刀鞘，寒光凛凛的廓尔喀军刀在昏暗的房间里也依然寒光凛凛。每当拿起这双刀，辛矢夷眼神都似乎带上了几分血性。

        他自己拿起一个，又将另一个递给林青睢，可她有些害怕，不敢拿。

        “小青，这是廓尔喀军刀，抗日战争那会儿，我太爷爷随军支援缅甸反法西斯作战时用的。后来建国了，我爷爷继承了这两把□□，并带着它们上了抗美援朝的战场。”

        “子弹打光了，就用刀。这两把廓尔喀军刀，杀了不知多少个鬼子，所以每当我拿着它时，我都会格外安心，不信你来试试。”

        林青睢颤颤巍巍接过军刀，险些没拿稳，良久，她说了句：“真的…”

        “小青，现在你想想你的老爸和妈咪，多幸福的家，你不想他们因此遭殃吧。”

        辛矢夷的眼神里透着坚毅和几分凶狠，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竟萌生出了一丝勇气，就在握住刀柄额那一刻。

        中国人的祖先会庇佑每一个中国人，这两把廓尔喀军刀的原主必然如此，他们肯定不会放任自己的后人死于一个社会的蛀虫。

        林青睢的眼神也坚毅起来，她不再颤抖了：“我不想让这个人伤害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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