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削他丫的

雨势减弱，闷雷声阵阵，从远处传来。

        她们停在天台铁门外的时候，下课铃声刚好响起。

        铁门斑褐，轻轻碰下都会落下一大片铁锈，但是门上的锁却是崭新的。

        蒋靖靖从包里摸索出一把钥匙，轻车熟路的开门上楼。

        天台上只有一小块地方有屋檐遮着，里面有几张废弃的办公桌，桌上堆着杂物，还有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叶明卉并不陌生。

        她俩躲进屋檐下，蒋靖靖点好烟丢给她打火机，俩人之间的距离不远，叶明卉没接住，捡起地上的打火机，唇边衔着烟，手却微微抖着，像是不听自己使唤，打了几次火都没成功。

        叶明卉泄气的打算拿下烟，她手里的打火机被蒋靖靖拿走，蒋靖靖一手挡着风，给她点了烟。

        “换个好点的打火机。”叶明卉抽了几口，才悠悠说道。

        蒋靖靖翻了个白眼，懒得拆穿她。

        “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叶明卉偏头问她。

        “这是我自己的钥匙。”蒋靖靖随手把包扔在墙下，从一张桌上扯了床被子扔在地上，“我把学校的锁换了，我的钥匙开我的锁有问题吗？”

        叶明卉伸手挡了挡被她带起来的灰，被她说的话属实无语住了，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蒋靖靖盘着腿，想起这被子的来历，同班的刘浩之前向她借这里的钥匙，说要追女孩，把这儿整的花里胡哨的，又是帐篷又是气球夜灯，把这儿当宾馆，又不收拾带走，把她累的够呛，不过现在还有点用处。

        叶明卉坐在这被子上心里还是挺微妙的，她和程简延荒唐的第一晚就是在这个地点这床被子上。

        “你认识章东凯？”叶明卉想起她之前看见章东凯的反应。

        “啊，和我一个班的。”蒋靖靖说。

        叶明卉有点惊讶：“你也是大四的？为什么你会去上大二的课？”

        “我挂科啊，补考又没过，现在要重修，要不然拿不到毕业证。”

        “叫什么名儿？”

        “蒋靖靖。”

        “我叫叶明卉。”

        “我知道，咱们系谁不知道你？”

        叶明卉顿了顿，苦笑地撇开视线，沉默不语地吞云吐雾起来。

        蒋靖靖后知后觉，过了会儿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有歧义，两人之间气氛尴尬，蒋靖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章东凯就是个人渣，开始在班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见人就笑，和女孩说话都会害羞，其实都是装的，他心里变态极度自恋，他去年一直骚扰我们班一个女孩子，跟踪人家，幸亏我正好路过，那女孩才没受伤害，报警后他硬是和警察说女孩是自愿的，暗恋他。”

        叶明卉听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她抓到一个重点：“你是人渣感应器啊，这次也是你如果才救了我。”

        “我原本就在旁边的空教室玩手机。”蒋靖靖想起了一直待在那儿男生，算了那种人不提也罢，她说，“不是，你知道自己有危险为什么不喊呢，你要喊了不止我，可能会有别人尽早会进去帮你。”

        叶明卉无奈地说：“因为我要面子啊。”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面子？”

        “你应该知道我的视频私下在学校里传遍了吧。”叶明卉轻哂，“我是受害者，可是那些人说我什么的都有，说我卖的，故意拍出来发到网上的，还有人在谈论我的市价，我没解释，因为解释没用，但是并不代表我不在乎。”

        “那个廊道里没有监控，我叫人帮我然后呢，就和你说的那样，章东凯会编一个故事，说我暗恋他勾引他，不信的人自然不信，其余的只会润色这个故事，在之前事情的基础上更加不费余力地编排我，我不想事情再闹大了。”

        又是片刻的寂静，叶明卉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和一个陌生人解释这么多干什么，但是她心底的暗流涌动愈烈，掩饰压抑的太久，破开一个小口都有喷溢的征兆，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蒋靖靖烦躁起来，暗骂一声，挥起小臂，半根烟投进屋檐外的水洼里，眉间的川字一直没展开，问叶明卉：“你就是不打算报警？”

        “我刚才说的够清楚了。”

        “我不赞同你这个做法，章东凯这人绝对还会来骚扰你，这次是我恰好碰见了，下次你怎么办？要不你和你家里人说下这个事？”

        叶旭华那尿性，只会觉得她又给自己丢人，都巴不得她死在外面拉倒，和他说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叶明卉叹了声：“行了，这事儿我会想办法。”

        “你想个屁办法，不行，我带你去报警立案。”蒋靖靖话没说完就起身捞起包，再打算拉叶明卉起来。

        叶明卉没想到蒋靖靖的力气这么大，她差点没栽地上，她思维跑偏，问她：“看不出来你挺有劲儿啊。”

        蒋靖靖不屑地哼了声：“我可天天两大碗米饭，肉蛋奶荤素搭配，一星期锻炼五天，练过拳击打过太极，不是我有劲，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太弱了。”

        “别成天追求苗条节食减肥，吃多些多锻炼，身体强壮遇到危险才有体力跑啊。”

        “对对对，您说的对。”叶明卉趁机逃出她的魔掌。

        蒋靖靖接着话头说着：“上次我解救女同学，一上去就给章东凯那b一个飞踹，你是不是没见过狗吃屎是什么样子，我见过。”

        “还有，遇到情况不对就被和人起口角，反派都死于话多。”

        “我是反派？”叶明卉的眼神满是警告。

        蒋靖靖啧了声：“不是，但我的意思是话别多。”

        “是是是，哪天可得见识一下您的风采。”叶明卉装作有电话进来，朝她说，“我朋友催我下去了，我先走了啊。”

        “啊？哦。”蒋靖靖愣了愣点点头，看着叶明卉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叶明卉突然转身回来，调出二维码：“加个微信。”

        叶明卉走之前半真半假地威胁她：“今天的事情你不准说出去，你要说了就完蛋了。”

        等蒋靖靖栓上锁，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她扒在栏杆上朝下望，楼道空空荡荡，她是要带她去报警来着。

        雨刷器摇摆的越来越频繁，叶明卉系安全带的时候，乔妍看见了她手臂上红色的指痕。

        “你这怎么了？”

        叶明卉抬起手看了看：“没什么，可能是睡觉的时候手压着了，怎么我给你发消息你不会啊？”

        “唉，这不是没看见吗。”乔妍不好意思起来，“就我之前和你说的二班追我的谢诚，今天又和我表白了，我答应了。”

        “呦，恭喜啊！为了祝贺你脱单，姐们请你吃喝玩乐去！”叶明卉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

        乔妍摇头：“不了不了，待会儿我和他约了看电影。”

        “行吧。”叶明卉想到什么，问她：“你男朋友是二班的？”

        “对啊。”

        “那他认不认识一个叫章东凯的？”

        “章东凯？”乔妍想起来，“我听他说过这个人，是他的室友，听谢诚说这人之前看上去随和，其实阴的很，而且爱嫖，只要不回寝室住就是去嫖了，还带着隔壁寝的一起。你怎么问他？”

        叶明卉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今天改论文他和我搭讪了。”

        “你可别理他，他可不是个好鸟，他专门建了个群，在里面‘交流’那些东西，还总是约着出去‘耍’。”

        “你真是百事通啊，这都知道？”叶明卉问。

        “我男朋友也在那个群。”乔妍见叶明卉狐疑的目光，忙解释，“他是被人拉进去的，后来主动跟我坦白，我让他退出去。”

        “哦。”叶明卉抿了抿唇，又说，“拜托你个事儿呗，让你男朋友先别急着退群，章东凯有什么动向及时反馈给我。”

        乔妍毕竟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敏锐地抓住了信息：“你关注他干嘛？他欺负你了？”

        “是，但是未遂。”

        “个臭垃圾。”乔妍气愤地锤方向盘，喇叭声把经过的同学吓一跳，恼怒地回头朝车窗里张望。

        “行，必须的，我让谢诚留心，到时候你想怎么来姐们全力支持。”

        叶明卉失笑，“我能怎么来，当然是交给警察叔叔。”

        车程过半，乔妍想起向朋友打听到有关程简延的消息。

        “那个，我听说程简延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

        “嗯，听他说过。”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追前女友和人打架，差点受处分这件事。”

        叶明卉愕然，她实在想不到程简延也会有这么热血的时候，她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被雨水泡着，像灰败的油画，她想起程简延对她说的，没追过人，不禁冷笑。

        乔妍这边继续说：“瞧不出来啊他，不过最后还是和前女友分手了。”

        叶明卉之前调查过程简延，他小学的时候母亲和妹妹去世，父亲不养，被亲戚送到了儿童村里，周黎琳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资助他，前年程简延的父亲去世，程简延休学了一年，今年才到学校继续完成学业。

        “你怎么知道的？”叶明卉问她。

        “我找人打听的啊，主要是他和咱们这届渊源挺深，没花多大功夫就打听到了。”车缓缓停到巷子口，转头神秘兮兮地对叶明卉说，“他前女友是我们这届传媒学院的，肤白貌美还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拿了冠军，叫林潇夏。”

        叶明卉嘶了声：“你最近挺有精力八卦我的啊，看来男朋友的魅力没多大啊。”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省得你被渣男骗了。”乔妍不忿。

        “放心啦，渣我他还不够格。”叶明卉解开安全带，朝她摆手，“走了啊。”

        乔妍见外面的雨势，忙问：“诶，你没带伞？”

        “忘在学校了。”

        “这雨这么大”

        “没事儿，我跑几步就到了。”

        到了出租屋，程简延还没有回家，叶明卉浑身都湿透了，先进浴室洗头洗澡，等一切都收拾好，已经到了下午，她就着桌上上午没吃的早点草草对付了一餐，觉得浑身乏力，背脊发冷，打了几个喷嚏，上床睡觉去了。

        程简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屋里没动静也没亮灯，但是能听见房间里传来老式空调运作的声音。

        程简延弯腰，将玄关处她杂乱的鞋子摆放好，开灯，放包，提着菜进了厨房。

        过了几分钟，他挽着袖子出来，站到卧室门前，沾了些水珠的手指轻扣了两下房门。

        门里没反应，又敲了两下，依旧没响动，程简延转身离开的步子一顿，回头看向门把手，眸光隐隐闪动，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他握住门把手，慢慢转开，冷气拂满全身。

        屋里很暗，窗帘只遮住了一半，程简延黑蒙蒙的身影倒影在门对面的窗户上，床角被客厅的灯光照亮一块小三角，其余的被光线氤氲的笼着。

        程简延轻步走到床头，叶明卉紧阖着眼，睡的极其不安稳，她蜷缩着，毯子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侧脸和一小截颈项，她病态尽显，好像不论他做什么，叶明卉都无法反抗。

        程简延喉头滚动，伸手虚虚握在她的脖子上，他多年来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画面，仿佛出现在他的眼前，不断侵蚀着他的神经，他眼底一片阴鸷，周遭寂静，他与屋外隔着一半厚重的窗帘，没人会知道他正在做什么。

        他缓缓收拢手掌，触碰到她的皮肤时，灼热的温度惊醒了他。

        在他发怔的片刻，叶明卉被他手掌冰凉的温度弄醒了，她半眯着眼，被面前黑糊的身影吓一跳，她虚弱地看着面前程简延，艰难开口：“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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