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第334章，卧底众生相，（一）

当然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说编撰密码本，物识合适的适合于隐藏潜伏又能适应周围环境的收发报人员等等，不过比起收发报机来，这些事情就简单的多。

        在双屿岛上，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岛上已经建起了不少居民新村，岛上的工厂也在陆陆续续的开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开展中。

        在双屿港的小镇上，居住着许多移民，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来，现在成了邻居。

        在一间屋子里，住着一个年轻人，他叫刘成，是个读书人，身体有些偏瘦。当时到了岛上之后，因为他有些文化，安排他去教书，可是他不肯，偏偏要去厂里上班，管理人员看到他身体单薄，就安排他去了纺织厂，和那些女工一同工作，看纺织机。

        在双屿岛的东南，有一个叫台门的村庄，大量的移民也住进了新建的新村里。有一户人家，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主人叫王和贵，过去是个佃户，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现在他的老婆也在厂里上班，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工钱。他自己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农民就做农民该做的事，他在种田。虽然他干着靠天吃饭的活，但是他的肚子不靠天，无论田里收成多少，他的口粮是由村里每个月发放的，可以说现在的日子跟过去有天壤之别！

        在双屿岛的印染厂里，有一个30多岁光着头的移民工人，他的名字叫胡八，他的活有些重，每个月有一两五钱银子。当时去印染厂工作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原来是个混混，也加入了移民大军。不过他人也光棍，他也是被人相中后来岛上的，对雇用他的那些人，开口要一笔银子，这些东主都看好他，陆陆续续他拿到了三十几两银子，够他一年低层次的花天酒地了，胡八也不含糊，没二话揣了银子就走。

        在岛上的纺织厂里，有一个女工叫杨翠花。移民之前，她只是一个下等的□□，年纪大了，30多岁的女人在窑子里已经混不下去了，平均几天才接到一个客。赚的那些钱只能糊口，连最便宜的胭脂水粉都买不起！□□们在年轻的时候为了挣钱，她们在老鸨子的纵容下，有意无意的会喝各种汤药，有的能让女人停经，也有的会让人怀不上孕。杨翠花也不例外，等到差不多年纪她想从良了，娶她做妾的男人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个杨翠华居然怀不上孕，也就是说不能生育，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要来干什么？还不如自己去逛趟窑子，虽然把自己千百亿子孙浪费了，可天天还可以有新的感受。杨翠花被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只能重操旧业，可年老色衰之后，这口饭就不那么好吃，来找她的也只是最底层的贩夫走卒，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某一天有一个曾经的恩客来找到她，让她跟着移民大军去一个地方，要求很简单，就要去看看那些织布厂是怎么把布织出来的，或者其他随便那些大明日月同辉商行卖出来的东西是怎么做成的，并且答应给她一笔银子，数量不大，20两。而且还先支付了二两！20两银子杨翠花算了算，节省一点，可以过上10年，10年之后已经不是老娘而是老太了，到时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于是她答应了赚这笔意外之财！

        这样的人，岛上还有一些，他们互相都不认识，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移民前，被某某人雇用，前来打探，任务听起来很简单，到作坊里去做工，把你们干活的工艺记下来，回来拿赏钱，而且开出来的赏钱还不低。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都是业余探子，但是业余归业余，钱大家都认识，于是这些不合格的探子组成了一支各自为战的大军。那个胡八能够领到的赏钱最多，因为有好几个缙绅都雇佣了他，他们都觉得胡八有这方面的潜能。刘成考了几次秀才都没有成功，他的先生觉得他再读下去也没有意思，便举荐了他。他的先生虽然只是个教书的，可是政治倾向非常清楚，那便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如今江南的缙绅们财力大减，东林党人的地位岌岌可危，他的先生也投入了实业救东林的声讨大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先生就派了他的门生出战。而那个王和贵更是不堪，他只是地主家的佃户，平日里也是食不果腹，偏偏又是个老实人，东家指东，他不敢往西，在东家的指使下，也加入了这支大军，当然他的东家也是个吝啬鬼，仅仅答应他们一家回来之后地租减两成。

        就这么一支杂牌军，怀着各自的心思，受一种共同的力的驱动来到了双屿岛，刚开始一切都顺利，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工作位置，进入了作坊上工或者其他岗位，进入了自己的角色。那些驱使他们的人也很得意，洋人的秘密终于要揭开，到时候多少总能知道一些诀窍。有些东西只需要一点拨，马上就会豁然开朗，之所以这些卧底都各自为战，因为那些缙绅们心里还有个小九九，这个秘密只要我掌握了，我何必要与他人分享！

        这样的各色的探子还有许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就找几个典型的出来说说。

        咱们先不说俞啸的工作组所掌握的情况，不过所有来到双屿岛的移民，先要过上第1关，那就是入籍。这个入籍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每人报上姓名、性别、出生地、出生的年月，然后给他们每人一块木牌子，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下面一串字符，其实这不是字符，而是一串阿拉伯数字，阿拉伯数字大明人看不懂，其实这串数字里面讲究很大，前两位代表了省份，后面8个数字代表了出生年份，岛上用的是公历来代表年份，所以谁也不知道这劳什子的符号是啥意思？最最后面还有一个数，不是0就是1，一是代表男的，零是代表女的。

        领到牌子的人得到了忠告：“你一定要把这块东西保存好，这东西代表了你，今后见工每日里上班，居住的地方要检查，你都要亮出这块牌子，代表你的身份！”

        拿的人都云里雾里，不过有一句话他们记清了，这东西就是吃饭的家伙，千万不能丢，于是纷纷把它挂在脖子上，或者系在裤腰带上。

        接下来就该说说上面提到的那几类人的境遇了。

        那个读书人刘成，如愿以偿地进了纺织厂，他是为数不多的纺织男工。到他踏进车间的那一刻起，他的人就傻了，里面除了轰隆隆的机器声，还有就是像蜘蛛网一样的棉纱线，那些棉纱线不是在飞快的转动，就是一根根有序地进入了纱锭里，那些纺机也不是木头做的，四周全是铁，也没有人在驱动，到处都在自动的工作。刘成一看这些就知道坏了，先生交给自己的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他在这里即便是待上10年，也不可能搞明白这些机关巧簧是怎么制成的？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在花大力气，也没见到牲畜在用力拉动，这些东西怎么会自动在快速的飞转？

        在他发呆的时候，有人推了他一把，指着边上一个中年妇女：“刘成，这是吴阿姨，她今后就是你的师傅，等你的工作熟练了，你的任务就是看住5台机器，如果有棉纱断了，你要给它接上，不过现在先别着急，你先看一台，熟练了一台一台加上去，只要你能看5台机器，就算合格了！当然像吴阿姨这样的熟练工人，她能看10台！”

        整个上午刘成就像一个行尸走肉，随着机器的隆隆声音，他只能机械的重复着各种动作，他心里在暗暗的骂自己的先生，你这不是逼着我跳火坑吗？我堂堂一个读书人，虽然连秀才都不是，可怎么能干这种下等人的活呢？何况这个活也不好干，一天4个时辰忙个不停，要去茅房方便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他也方便不出来，为啥？纺纱车间都是恒温保湿的，人待在里面时间长了就要出汗，即便是个大姑娘，在车间里也只能带个肚兜，衣服穿多了人受不了，只见到人喝水下去，不见到人去茅房，所有的水分都被汗水挥发了。

        刘成整整干了10天，手脚倒是麻利了，可是所有的工艺原理，他一个也搞不懂，不过有一点，他看明白了，车间里面一天的产量，在大明1000个女人纺上一个冬天的纱，还没有这里多，怪不得他们的布能够卖的这么便宜！即便自己每个月能拿到一两银子，可自己每个月从机器里面纺出来的纱，可以让大明几千个女人没日没夜纺一个冬天，他愤愤的想到，这是奇巧淫技，可偏偏就是这些东西，搞得东林党的大佬们灰头土脸。

        他提起自己赖以为生的毛笔，可是觉得千斤重，想把机器的样貌图画出来，可是真的无从下笔，自己看到的只是外貌，里面是怎么样的，他实在搞不明白，而且为何会自己动，这更是怪事一件。

        此刻他又想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我这是在海上，没船我怎么能回去？即便是有人找到自己，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别说用话说清楚，就是连一张画也画不出来。何况听车间的工人说，这是一条流水线，前前后后还有不少道工序，进去干活的人是有规定的，闲杂等人不得入内，自己就算把自己这一道工序搞明白了，天晓得不知道还有多少道工序等着，如此看来，自己这个细作等于是在白费工夫，反而是在为人家创造财富。报酬只是一两银子，他心中愤愤不平，再反而一想，在大明如果吃住都给人包了，每个月还有一两，这好事情哪里也找不到，他不由得暗暗的气叹，熬着吧！反正先生那边也无脸去见他，就不如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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