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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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头是土安镇打更的更夫，这一行他一干就是四十载春秋。
土安镇大街小巷他不知是走了多少遍，磨破了多少双鞋？手中这面铜锣也变得坑坑洼洼，黑不溜秋，早已没有了它昔日的风采。
花街巷，这是他每日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一夜，打完五更天，李老头独自一人走在这条阴冷的黑石子路上。
寒风瑟瑟，李老头将双手拢于袖中，那面旧铜锣则是紧紧地夹在了腋下。
前面拐角处有一间豆腐铺，如往常一样，李老头会去豆腐铺要一碗刚出锅的热豆浆，然后再吃个热乎乎的馒头就可以回家陪老婆子暖被窝了。
一想到那热气腾腾而又香甜可口的热豆浆，李老头的脚步不由又加快了几分。
忽然，他感觉脚下似乎踢到了一物，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定睛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借着月光，李老头发现地上这人面色惨白，肢体僵硬，看样子已然是不活了。
李老头先是一惊，不过片刻之后便缓过了神来。这几十年下来，这种情形他自是见得多了，哪年没有那么一两个冻死在路边的酒鬼或者是流浪汉？
这时，李老头忽然感觉脚底下黏糊糊的，有些滑腻，也没多想，他用手指抹了一点凑到了眼前。
月光下，指尖上的那抹猩红格外醒目……
“哐当！”
幽暗而寂静的街道中传来一声极为清脆的铜锣坠地声！
……
今天，土安镇上的那些酒肆以及茶馆的生意异常地火爆。
然而，不管是吃酒的还是喝茶的，他们所议论的都是一件事情：花家药铺的大管事柳青山昨夜死在了翠云楼的大门口！
起初，传言说那柳青山是被人刺死的，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说对方是一名来无影去无踪的隐世高人。
也有人说是那柳青山是自己喝醉了酒，睡在路边被过路的马车给压死的，对方人也跑了想找都找不到。
可是到了后来，又有传言说柳大管事其实是去翠云楼找姑娘，结果吃多了药给累死的。
各种各样的说法可谓是层出不穷，可哪一个最为可信却是无人说得清。
然而，真相到底如何谁又会真正地在乎呢？大家只希望再多些精彩的桥段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要知道，对于土安镇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江城而言，此等轰动的事情并不常见，人们平常谈论的话题大多也仅局限于张家长李家短这些毫无亮点的破事之上。
总之，花家药铺大管事突然死亡这件事情还是在这小镇上沸沸扬扬流传了好一阵子，直到后来的某一天突然便戛然而止了。
原来，柳青山的那位仙人哥哥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小镇上，听说他勒令县衙大力调查其弟的死因，而县衙也是极力地配合，并且还发了文书禁止人们再私下议论此事。
只是官衙查来查去也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毕竟这柳青山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太多，要彻底清查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官衙后来还是斩了几个脑袋算是给柳青龙或者说是给花家一个交代。
至于后来那柳青龙有没有再继续逗留在小镇上？有没有再继续追查此事大家也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也没有人再敢私底下议论。
……
淌水巷是土安镇上一条普普通通的巷子。
秋风萧萧，小巷的石子路上落满了枯叶。
一大清早，如往常一样，街道两旁的店铺便陆陆续续打开了门，年轻的伙计们也都纷纷拿出扫帚打扫着各自门前的灰尘以及落叶。
小巷的尽头有一间极其简陋的小店铺，说是店铺，其实也就是一间由几根大木桩再加上一些木板没心没肺胡乱搭起来的简易窝棚。
窝棚前架着一口大铁锅，锅中热气腾腾，白色的米粥在里面不停地翻滚，旁边则是一摞高高叠起的蒸笼，上面还冒着白色热气。
窝棚前的一张小桌旁坐着一个身穿粗布青衣的少年，少年身旁放着一只竹篓，竹篓上还靠着一顶硕大的草帽。
少年要了三个馒头以及一碗白粥。或许是真的饿了，只是片刻的工夫，少年面前的碗碟便已是空空如也，犹如洗过一般。
这少年自然便是天崖，他用袖子抹了抹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老板，你家的馒头真好吃，我想多买一些，能便宜一点吗？”
闻言，窝棚里那名身板儿健实的男子放下了手中毛巾，微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小店只是小本生意，本就没多少利润，真的是不能再便宜了。不过嘛，不是我吹牛，在这条街上我家的馒头可是最大最白的。对了，你要买几个？”
“三十个！”
“三十个？”男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是一喜，“要这么多呀？那好吧，买三十个的话多送你三个，你看怎么样？”
天崖点了点头：“那好吧。”
“好咧！三十三个馒头，马上给您包好。”男子吆喝了一声，打开蒸笼便开始取馒头，口中还一边问道：“小兄弟，瞧你这模样是要出远门啊？”
“大哥，去南平城有没有车马或者是舟船？”
“小兄弟这是要去南平城？就你一个人？”
“恩，就我一个人。”
闻言，男子停下了手中的活，他看着少年惊讶地道：“哦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胆子可不小啊！此地到南平城的路程不近而且又多山，这路上可是危险着哩！”
天崖笑了笑，说道：“嘿嘿，我不怕。”
“啧啧，果然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男子砸吧砸吧嘴，赞了一声，旋即又道：“去南平城的水路自然是没有的，官道倒是有，至于车马的话那可不太好说，时有时无的，不过若是运气好碰着商队的话，你倒是可以搭上一程。”
“商队？”
天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以往的确是有不少商队前往南平城，只是这个季节前往南平城的商队却是不多了。
“对了，昨天有一队镖队进了城来，那些人看着都很是生分，我猜应该是来我们镇押运贵重药材的，毕竟现在的那些山贼可是嚣张得很，前几天我还听说有一队商队被山贼给劫了，甚至还死了几个人。”
“路上真的有山贼？”天崖有些惊讶。
“这个可不好说，听说那些山贼神出鬼没，而且个个心狠手辣，谁碰到那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小兄弟，你可得小心些啊！”
“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哥的提醒。”
“嘿嘿，不用谢！我估摸着他们这一两天内应该就会出城了，我看你不如去打听打听，说不定正好顺道。”
“大哥，那个……”天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要不给我拿十个馒头就好了。”
闻言，男子顿时有些哑然，心道这果然是话多必有失！
其实，天崖本来也就没打算乘什么车船，他刚才也只不过随口一问而已，虽说那南平城距离此地的确不算近，不过以他的脚力走个七八天也能到了。此时，听店老板这么一说，他顿时又有了主意。
虽说不一定就会遇到山贼，不过能搭乘上一个车队自然是最好的，自己一路上勤快一点帮人家捡个柴喂个马什么的，没准还能叨扰到几顿热饭热菜。
若真是这样的话，不仅可以安全许多同时还可以省下不少买馒头的钱，毕竟他手中那点钱大多数都还是村民们给凑的，自然能省则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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