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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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偃说完,将手里的宫灯递给谢知微。
谢知微接了过来,抬起头,朝他嫣然一笑,便爬上了马车,马车走前,谢知微又挑起了车帘子,往外道,“陆大人,药茶要好好喝,每晚二更天要入睡,我回来,会查看陆大人的脉象。”
陆偃失笑。
谢知微看向他身边的汤圆,“汤圆大人!”
“哎呦喂!”汤圆腿一软,差点跪了,哭丧着脸,“县主,奴才可当不得一声大人,县主有什么吩咐,奴才无不遵命!”
“嗯,你帮我盯着陆大人,让他好好用药茶好好休息,每晚早点休息!”
汤圆惊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大人,朝谢知微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战战兢兢地道,“奴才,奴才遵命!”
汤圆闭上眼睛,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啊,还能让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不成?
陆偃的眉眼温和得如同三春里的暖阳,一双眼尾狭长的眼夭夭如桃李,灼灼有辉光,悦怿罄折,流盼若华。
这是谢知微从未见过的陆偃,只觉得这个男子,如狐妖一般,有着夺人魂魄的妖魅,不似人间尘客。
马车从西华门驶出,才转过西角楼,马车的速度降下来了,谢知微挑开帘子朝外看去,见萧恂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坐在飞云骓上,朝她哒哒哒地溜达了过来。
萧恂居高临下,一双如画的眉眼却是凝着寒霜,不悦地看着谢知微,“你骗我,是不是?”
谢知微心知肚明,脸上却一片茫然,“我骗你什么了?”
萧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赌气地别过脸去,不理她,但马速也没有提起来,就这么陪在旁边,朝前走去。
春寒料峭,谢知微掀开马车帘子的手被冻僵了,萧恂愤然地转过身来,用马鞭,将那马车帘子一捅,车帘子落了下来,谢知微深吸一口气,靠坐在马车内壁,只觉得小孩子越来越不好哄了。
谢家的大门缓缓地被打开,老太爷领着谢家一众人站在大门口迎接,萧恂的马没有靠近,在巷口的大树下,远远地看着谢知微的马车驶近,在正门口停下来。
虽然明日就可以见面了,可萧恂的心里并没有任何喜悦。不像是从少华山回来,他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就跨回城里,听到她在宫里,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冲了进去。
得知她被留在宫里,他还记得当时雀跃的心,想着以后想看到她就能看到她了,他心里就好似藏了一只兔子,欢脱不已,又忐忑不安,生怕她不待见自己这样的性格。
士族门阀的姑娘呢,浑身都是书香气,而他是个莽夫。
从来没有人这样霸占过他的心,哼,什么书香门第,气质芳华,分明就是个强盗,偷了别人的东西还不自知。
萧恂十多年,从来没有那一刻如现在这般,一颗心如在冰火两重天里,来来回回地辗转,片刻都不得安宁。
这一刻,少年方识愁滋味。
等谢知微进了大门,谢家的大门缓缓地阖上,萧恂才调转马头,失魂落魄地朝果子街去,他今日和父王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现在回去,他不要面子的吗?
才到了郡王府门口,这大半夜的,大门居然开着,萧恂有种不好的预感,才下了马,曹叔从里面出来了,接过了萧恂手中的马缰,“郡王爷,王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萧恂没好气地道,但还是大踏步地进去。
正殿里,生了三个火盆,屋子里被烘得暖暖的,萧恂气都快透不过来了,捏着鼻子,朝坐在上首的胖墩墩瞪了一眼。
“哎呀,儿子,看到你老子我就流鼻血,我就说你长大了嘛!”襄王乐呵呵地笑道。
萧恂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问道,“不是让我滚吗?跟来做什么?”他搬了把椅子在窗边坐下。
襄王手里捏着一把紫砂壶过来,“年轻人啊,就是火气大,你说我不那么和你大闹一场的,怎么跟你娘交代?你娘还以为是我撺掇你出去送命呢。不过,儿子,你说你一个武将,上战场杀敌那是理所当然,你为何非要跑去那种瘟疫横行的地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说了吗?家国有难,匹夫有责!”萧恂懒得搭理他这个爹,也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两句实话来,翘着个二郎腿,准备跟他爹长耗的架势。
“唉,儿大不由爹啊!”襄王忍不住问道,“儿啊,你是不是因为谢家那姑娘去,你才非要去的?”
萧恂惊得跳起来了,面红耳赤,恼羞成怒,“胡说,明明是我一开始就要去的。”
“哦!”襄王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心说,果然,这是为了追媳妇连死都不怕了,他摆摆手,“唉,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要去就去吧,你娘那里,我去帮你说。”
“那你赶紧回去吧,我明日就走了。”萧恂摆摆手,跟挥走一片云彩一样。
谢家,七谏斋里,老太爷坐在榻上,地上两排椅子,谢知微坐在最末尾的椅子上,低垂着头。
屋子里静极了,良久都听不到一点声音,谢知微怯怯地抬起头来,看向她父亲,谢元柏一直盯着女儿,她也正好对上了父亲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爹!”谢知微愧疚地喊了一声,“爹,女儿不孝!”
谢元柏伸出手,隔着几,摸了摸女儿的头,“你没有不孝,想去就去吧!”
老太爷放下茶盏,对谢季柏道,“家里还有多少现银,都拿出来,趁着瘟疫的事还没有完全传开,让微姐儿列个单子,多买些药材和米粮,送到雎州去。”
谢知微松了一口气,她做出这个决定,虽然是她自己一个人去,可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从七谏斋出来,谢知微先去扶云院看袁氏,袁氏正在灯下,用纱布缝制一件巴掌大的东西,四四方方,长宽不一,两侧各缝了一个细细的带子,形状很奇怪。
“母亲,这是什么?”
“听说这是防瘟疫的。”袁氏忍着泪水,将两侧的带子往耳朵上一挂,那四四方方的纱布便将她的口鼻都罩住了,纱布只有两三层很透气,不妨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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