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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陆濯二登门...)


在军营待了一天,  傍晚陆濯回府后,主动去给英国公夫人请安了,贺氏恰好也在。

        “昨晚老太君可说了什么?”英国公夫人比较担心寿安君,  孙子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陆濯解释道:“老太君并不知道我与娆娆争执的内情,  只是娆娆不想见我。”

        英国公夫人长松一口气,小姑娘耳根软好哄,  若寿安君知道孙子做的好事,恐怕不会放魏娆回来。

        放松之后,英国公夫人看亲孙更加不顺眼:“你看娆娆多懂事,你那般欺负她,  她还替你遮掩,  替咱们陆家留了情面,否则叫寿安君知道我教出了你这种无礼的子孙,  我都没有面目去见她!”

        贺氏白日已经从婆母口中知晓儿媳妇为何生气了,  这事她完全站在儿媳妇那边,跟着婆母数落儿子:“守城啊,  你能说出那话,  是不是觉得娆娆她娘归家改嫁不对?这种事,  你一个爷们懂什么?内宅妇人若没了丈夫,  等待她的便是漫长孤单的一辈子。像咱们家,  人口兴旺,  我平时与你两位婶母说说话打打牌,  聊聊你们几个堂兄弟,  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娆娆她娘在承安伯府的时候只有一个妯娌,膝下又只有娆娆一个女儿,  她当然要趁年轻时给自己谋条后路,否则等娆娆出嫁了,  她连最后一点寄托都没有了。”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看着陆濯道:“娆娆她娘已经不错了,魏二爷去世后,她又在夫家守了三年,以她的脾气,那三年应该是为了娆娆,她真的归家时,娆娆已经十岁多懂事了,我听说当年她想带魏娆一起走的,是魏老太太舍不得孙女。”

        陆濯目光复杂地看向两位长辈,她们对寡妇改嫁竟然都是赞同的态度?

        陆濯还以为……

        英国公夫人看懂了长孙的眼神,想了想,叹道:“虱子长在自己头上才痒,什么妇道妇德都是男人编出来约束女人的,你看那些丧妻的男人,有几个这辈子就不娶了的?可能妻子才下葬,转眼就把新妇娶进门了,有谁议论吗?这些道理,本来不该跟你一个儿郎说,谁知道你竟然那般迂腐。”

        陆濯惭愧地低下头。

        “罢了罢了,昨日你去的匆忙,明日休沐再去一次吧,赔礼我都安排好了。”

        陆濯告退。

        回了松月堂,祖母果然已经把赔礼都送过来了。

        陆濯叫阿贵备水,昨晚睡在地上,他要沐浴。

        翌日,陆濯在家中用过早饭便出发了,他骑在马上,阿贵牵着无棚马车,车上摆的全是赔礼。

        街上百姓来来往往,见此都好奇地凑过来打听。

        这次,阿贵没好意思再回答了。

        只是这样的阵仗,过不了几天少夫人被世子爷气跑的事定会传开来。

        一个时辰后,陆濯一行抵达了闲庄。

        阳光明媚,魏娆与表妹周慧珠在闲庄的大花园里一起荡秋千,暖暖的春光洒在身上,舒服的想要睡觉。

        寿安君派了小丫鬟过来,请魏娆去会客厅。

        魏娆惬意地倚着一侧的秋千索,漫不经心地问:“可是出了何事?”

        小丫鬟道:“世子爷带了一马车赔礼,要向少夫人您赔罪。”

        周慧珠“哇”了一声,从隔壁的秋千上探头对魏娆道:“娆姐姐,表姐夫前晚才来过,今天又来了,他可真在意你啊。”

        魏娆瞪她道:“你懂什么,他真在乎我,就不会气我,再有,我气没消之前,你喊他世子,不许叫表姐夫。”

        周慧珠缩缩脑袋。

        魏娆对小丫鬟道:“你去回老太君,就说我玩累了回房休息了。”

        魏娆常在闲庄住,这边的丫鬟们都知道她的脾气,没再多言,笑着去复命。

        周慧珠一边晃秋千一边歪着脑袋看魏娆,稀奇道:“娆姐姐,表……世子那么俊的人,换做是我,都不忍心生他的气,你竟然能狠得下心来。”

        魏娆哼道:“越是俊的,越自视甚高,对人越不客气。举个例子,如果现在有一个比他还俊的世家公子站在你面前,指着你的脸喊你小肥猪,你生气吗?”

        周慧珠登时气红了脸。表姐妹四个她长得最胖了,虽然也不是特别胖,祖母都没说什么,母亲、姐姐却一直劝她少吃点,时间一长,周慧珠就最讨厌有人说她胖。现在魏娆拿小肥猪举例,便准确地踩到了周慧珠的痛脚。

        “何止生气,我还要揍他!”周慧珠气鼓鼓地道。

        魏娆就笑了。

        会客厅,寿安君打发走小丫鬟,无奈地朝陆濯摇摇头:“这是还没消气呢,你们到底为何吵的,世子跟我说说,我也好帮忙劝劝。”

        陆濯哪敢说,真把寿安君气出病来,魏娆要恨他,家中祖母母亲也要继续责备他。

        “老太君可否说服娆娆与我见一面?”陆濯恳请道,这一次,他真的知道该怎么赔罪了。

        寿安君见他很有信心的样子,道:“下午试试看吧。”

        晌午陆濯照旧陪寿安君用的午饭,饭后跟着李公公去客房休息,到了与寿安君约好的时间,陆濯由李公公带路,来了园中湖边的一座水榭之中。水榭由一条堤坝延至湖中,四面临湖,清幽雅致,很适合一个人静心,或是两人谈话。

        李公公命人备了茶点,这就退下了。

        陆濯坐在茶桌左侧,侧对那条蜿蜒曲折的堤坝,如果魏娆过来,他的余光便能发现。

        堤坝两侧种植了垂柳,二月时节,垂柳枝条上结满了密密的芽苞,只待春风变暖便冒出嫩叶。

        一条鱼跃出水面,咕咚一声又掉了进去。

        陆濯的注意力慢慢落到了这片园景中,因为郊外的地方够大,闲庄的造景大气与雅致并存,单论景色,国公府都不如闲庄。

        碗中的茶水渐渐没了热气,暖阳也从半空缓缓朝西边移去。

        等了太久,陆濯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凉茶。

        放下茶碗时,余光中灰蒙蒙的早春之景,终于多了一抹艳色。

        陆濯偏首,看到了长堤另一头的魏娆,她穿了一件梅红色的妆花褙子,同色的裙带勾勒出一把双手可握的纤纤细腰。无风时,那轻盈的裙带静静地挨着白色长裙垂落,一阵湖风吹过来,梅红裙带与雪白的裙摆同时摇曳,仿佛仙子踏风而来。

        丫鬟碧桃止步在岸边,魏娆自己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把团扇,边走边兴趣寥寥地晃动着,薄纱扇面一会儿遮住她精致的下巴娇艳的唇,一会儿又露了出来。

        陆濯收回视线,离席站了起来。

        魏娆真不想见陆濯,可外祖母说了,如果她不来,陆濯便要在闲庄住下去,等到她露面为止。

        跨进水榭,魏娆便停下脚步,看着走过来的陆濯道:“世子想说什么?”

        一副说完马上就离开的不耐模样。

        陆濯垂眸道:“不瞒姑娘,从我初回京城,第一次听说姑娘母族之事时,便在心中无法认同老太君纵容周家女子改嫁之风,无法认同姑娘肆意出城进山之举。究其原因,在于我父亲与两位叔父战死沙场,母亲与婶母们清心守寡,我便以为天下女子都该当如此。”

        魏娆撇撇嘴,猜到了。

        陆濯继续道:“所以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新娘是你,便认定你绝非我陆家贤妻人选,待姑娘也极为不敬,冲动之下更是屡次口出恶言。大错已经铸成,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今日前来,陆某只是想告诉姑娘,祖母、母亲都很喜欢你,也理解令堂为何改嫁,我亦从她们口中明白了女子守寡的难处。今日开始,我不会对令堂再有任何不敬之心,更不会再对姑娘存任何偏见,还请姑娘看在家中长辈的份上,随我一同回府,同时安了两边长辈的心。”

        魏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奇道:“这话是你自己要说的,还是老夫人教你的?”

        陆濯抬眸,正视她探究的眸子道:“陆某方才所说,字字皆是肺腑之言。”

        魏娆嗤了下,摇着团扇往旁边走了几步,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早知世子看不起我,不过我也不在乎,我答应冲喜并不是为了你这个人。这次我负气离开,是因为世子辱我至深,我心中愤懑,便是世子诚心悔改,我一时半刻也忘不了当日受到的屈辱,你现在叫我回去,我实在不甘。”

        陆濯理解,看着她白嫩的侧脸问:“那你打算在这边住到何时?”

        如果魏娆能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可现实摆在眼前,她没有任性的资格。

        苦笑一声,魏娆喃喃自语似的道:“我想住到月底,又怕老夫人担心太久,这样吧,世子若愿意,下个休沐日再来闲庄做做样子,届时我同你一起返回国公府。”

        她不是原谅陆濯了,而是不想给两边长辈添太久的麻烦。

        陆濯能看出她对闲庄的眷恋,就在这一瞬间,陆濯明白了祖母的话。

        祖母一直在夸魏娆懂事,就算魏娆赌气来了闲庄,祖母给他定下的哄好魏娆的期限,也是这个月底。魏娆也想住到月底,但她妥协了,主动将归期提前了十日,免了英国公府继续被百姓们多议论十日。

        “多谢。”陆濯诚心道。

        魏娆讽刺地斜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水榭。

        陆濯辞别了寿安君,一行人进了京城城门,又被路上遇见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陆濯得了魏娆许诺的归期,心里十分安稳。

        英国公夫人、贺氏得知魏娆愿意回来了,暂且放过了陆濯。

        可接下来几日,不断有相熟的女眷登门,抱着关心的名义,纷纷打探魏娆为何跑去了闲庄。

        婆媳俩只说小夫妻俩闹了口角,并把过错揽在了陆濯头上。

        京城官民津津有味地议论着陆濯夫妻,就连戚仲恺都听说了,跑来质问陆濯做了什么。

        戚仲恺那神情语气,颇有替魏娆打抱不平之意。

        幸好陆濯知道戚仲恺对魏娆的感情更像一种护花惜花之情,并非多深刻入骨的男女情爱,便也没有与过于关心自己妻子的好兄弟计较什么。

        “与你无关。”陆濯淡淡地回应道。

        戚仲恺气得抓头,想继续骂陆濯,又怕陆濯误会他还在惦记四姑娘。

        不能骂,戚仲恺憋了半天,终于想到最关键的事:“那你向她赔礼道歉了吗?你欺负了人家,总该好好认个错吧?”

        好友面前,陆濯仍是淡漠的态度:“休沐了我会再去一趟,接她回来。”

        戚仲恺:“我怎么听说,上次你带了一车赔礼都没哄好她?”

        陆濯抿唇。

        戚仲恺捶了他一肩膀:“说你傻你还不信,你送那些俗礼有什么用,你得送她一样她喜欢的,让她看见眼睛发亮的。我记得我小时候,每次我娘跟我爹置气,我爹都送她一样珠宝首饰,我娘往头上一戴,什么气都消了。”

        珠宝首饰?

        陆濯想到了魏娆还他的压岁钱,他若拿珠宝首饰去哄魏娆,魏娆肯定会觉得他是在拿金银珠宝羞辱她。两人第一次争执,就与银钱有关。

        不过,戚仲恺说的也有点道理。下次他去闲庄,魏娆肯定会与他回来,可她并没有原谅他的冒犯,如果他能用一件礼物换取两人芥蒂尽消,以后和顺相处,祖母、母亲肯定会高兴,他也不必再被一家人埋怨。

        问题是,魏娆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一种能让她忘了辱父辱母之恨的礼物?

        陆濯去了一趟松月堂的库房,一圈逛下来,发现这里没有什么是魏娆用银子买不到的珍奇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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