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父子君臣

不过到底是第一次这样同父皇说话，父皇最厌恶的就是皇子对他有二心，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从开口的那一刻开始赫连玄烬就开始忐忑不安，生怕这个连天机都能洞晓的尊者察觉到什么。

        他跪在地上，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赫连帝的脸，但不用想也知道，父皇现在八成正用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着自己。想当初自己被困在长明灯中的时候曾见了不少次这样的场景，阶下跪着瑟瑟发抖的人，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以惨死收场。

        只是过了许久都不见赫连帝开口。

        殿中一片死寂。

        良久，他终于开口，“烬儿，我突然想起来，前不久我无意中透过红莲坠看到，你的皇妃正被关入封魔域的水牢，你说父皇应不应该将她救下？”

        “父皇，儿臣觉得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毕竟……”

        “知道了，你且退下。”没等他解释完赫连帝就已经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除此之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父皇！”赫连玄烬抬眼看着赫连帝，他有些奇怪，一是奇怪父皇竟然什么都没说？！二来他并不明白父皇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女人来。

        “还有事？”

        “父皇就不想听儿臣的理由吗？”

        “你我父子，无需解释。父皇信你。”

        看来只是自己想多了。

        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果然啊，父皇还是太信任自己了，他竟然都不怀疑自己的动机。想到这里赫连玄烬心中倒是生出一股愧疚来，毕竟今日他带着私心骗了一向最敬重的父皇，当然也是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儿臣告退。”说完，他便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帮赫连帝将门轻轻合上。

        神座之上，赫连帝任凭赫连玄烬的身影消失于眼前，他看着正阳殿上的大门一瞬间打开又一瞬间关闭却依旧无动于衷，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

        赫连玄烬在殿中千载，这一千年间，自己对他的一切全都了如指掌，真没想到今日他竟然敢有了他自己的考量，他也想不听话么。

        想挑战神权，只可惜，赫连玄墨能做到的，他赫连玄烬做不到。

        果然，在诸皇子中，自己还是最满意那个敢直面自己的逆子啊，毕竟少了他这神族中净是些俯首称臣之辈多无趣。

        从正阳殿出来的赫连玄烬便被赫连白城拉着前去怀青阁赴约，不过席间赫连白城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自己一些这次外出的细节。赫连玄烬回答地谨慎，尽管如此他还是担心会被对方发现。

        赫连白城这个人心思敏捷，任何细微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自己稍有不慎哪怕一个动作不对都有可能成为他瞧出破绽的关键，于是赫连玄烬便不敢与他深谈，酒不过三巡便以有事为由怀青阁处离开。

        因为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去父皇那边，闲着无事赫连玄烬便漫步于上清宫中，一边细细想着近日来发生的一切。转着转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到那日与宁御千初遇的地方。

        那个时候，自己刚从长明灯中出来不久，父皇说他这张脸可能会派上用场，于是便给了自己一张面具带着。当时人人都怕他惧他，甚至就连身边随侍的人都不敢与自己交谈，说起来她是第一个不怕自己的人。

        也许自己并不爱她，只是需要一个不害怕自己的人而已。

        一千年来，自己带着对赫连玄墨的恨意，上古神脉，那是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的东西。可现在他却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才是那个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人。因为除了正阳殿里的那盏灯，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想到这里赫连玄烬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悲，赫连玄墨消失，可以有宁御千惦记着他即便她现在恨他，可至少这种恨意也能够延绵无期，还有赫连白城有流风都记得他。可自己，若是此刻消失不见的话，所有人大概也只会以为是赫连玄墨消失了吧。

        赫连玄烬这个人，没人会记得。

        又逛了一会儿，他便早早的来到正阳殿外候着，父皇说了是两个时辰之后自己即便是来早了也要只能乖乖在这里等着，他说是什么时辰就要片刻不多片刻不少才行，即便是早来了也绝不能进去打扰他。

        说起来，赫连玄墨这一点与赫连玄烬无疑是不同的，若是今日站在这里的是赫连玄墨的话，只怕这会儿早已经在正阳殿中了。

        正因如此，那个人才有着让赫连帝最为欣赏的东西。即便成不了手下一把杀器，倒也能成为一个有意思的对手。

        终于，在外面又站了半个时辰之后，殿中终于传来一声“进来吧。”

        像上次一样，等赫连玄烬进到正阳殿关好门后，赫连帝离开神座起身朝后走去，而赫连玄烬则紧随其后，跟着赫连帝走着。不过相比较前几次的紧张，这一次他倒是从容了许多，这条路通往的地方是，龙渊。

        二人到了龙渊，往深处走的时候，他再次路过被捆在阵法中的赫连玄墨，与上次见他时一样，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男人依旧双目紧闭，四肢全被紧紧地锁住，而与上次不同的是，加在他身上的阵法似乎更多了，而困住他的链子也换了淬着更多灵力的。

        都已经被束缚成这样了，难不成这些人还担心他跑了？未免也太过小心了。

        他没有张口，这里不是他一个小辈能插嘴的。

        “怎么，还没有起色？”赫连帝口中带着几分戏谑同前来迎接他的人道：“我说，若是诸位做不到的话，是不是该请你们那位出来了，他闭关闭了这么久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吧，难不成他老人家仙去了不成？”

        “神皇殿下怎可如此无礼！”听着赫连帝的挑衅，那人面色不悦道：“哼，对付这样的小辈，我们几个就可以，犯不着请大人出关！行了，两位还是快些进去吧，大家已经等候多时了！剩下的，赫连帝还是少操心一点的好！”

        “是么，”赫连帝看一眼旁边如同熟睡的赫连玄墨，随后便对那人笑道：“那本帝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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