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欢喜

无涯上仙的接风宴上觥筹交错，洛长歌却觉得无比煎熬。

        宴席之上，她只要一有机会就偷偷瞥一眼上座的苏扶卿，但无一例外的，他的目光似乎总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不记得与他的种种过往，即便是在梦中有过与他有关的一星半点的记忆，但那张脸她却从未看清过。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之前自己不是连自己的脸都看不清吗。

        其实对与洛长歌来说，‘苏扶卿’这三个字对于她而言除了隔世的仇恨以外就只剩下一个名字。

        可即便如此，当她望向他的时候，他眼中流出来的孤寂与绝尘还是足以将她凌迟一万遍。

        恍惚间，苏扶卿望着自己的眸中温柔一闪而过。

        洛长歌自嘲的轻笑一声，看来今天喝的是有些多了，竟然醉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应该早就一剑将自己杀了吧，哪里来的什么温柔。

        “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了。”洛长歌起身在碧烟的搀扶下离了席。

        “你状态不好，我服你回房休息。”碧烟蹙着眉头，她与洛长歌自幼一起长大，她的心思自己自然是一眼就看得出来。

        “不了，碧烟，陪我去院中转转吧。”自己这个样子该怎么见师傅，再说她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将此事告诉他。

        “无涯上仙到府上来这是世间多少人家盼都盼不来的荣耀，你怎么不开心。”

        “你不也一样吗？”洛长歌反问一句，是啊，那可是无涯上仙，听说他从不与人间有过多的接触，如今竟提出要在并肩王府上留宿几日，这样的荣耀是多少世家羡慕不来的，自己怎么能不高兴呢。

        “我不过是并肩王府上的下人而已，这苏扶卿于我素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亦不会因为他的到来就有什么不一样，所以他来不来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如此，我为何要高兴又为何要不高兴。”

        昏暗的灯光将碧烟脸上流露出的一丝不屑悉数掩去，就连她藏在深处的恨意也一并藏起。

        洛长歌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碧烟，她红唇微微颤动，但那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洛长歌转而微微一笑，罢了，有些话，她不说那自己就不问。良久，洛长歌才问了一声：“青禾不在府上了吧。”

        “应该是的。”碧烟嘲笑一声：“这世间的妖哪一个见了苏扶卿不害怕，想必她现在已经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藏起来就好。”洛长歌舒一口气，之前听踏月提起过，他说自己前世的愿望便是以苍生为己任，各灵族之间能够平等共处，而现在她的愿望就只是身边所爱之人都能平安顺遂。

        “这位大仙应该也是个脾气坏的，你平日也离他远些，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碧烟不禁应声笑道，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却还要来担心别人，这丫头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

        沉默无话，周围又归于寂静。

        二人一前一后漫步在后花园中的朱廊上，早春时节里皇城中的风虽不似寒冬那般凌冽，但还是让洛长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碧烟见此责怪一声：“刚才让你戴好披风再出来你就是不肯，现在知道冷了吧。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若是以后离了家你这样的八成要冻死在街头！”

        “这不还有你嘛，有你在我怎么可能露宿街头呢。”

        “那若是没了我呢，总不能让我陪你一辈子吧！”

        “除了跟着我你还能去哪，反正你去哪我都要把你捉回来，这辈子你就跟着本郡主吧，哪都不许去。等到哪天我死了，我就放你自由。”洛长歌笑着看着碧烟将她的外衫套在自己身上，她才不许她离开呢，自己身边的人谁也不许离开！

        “我又不是你们并肩王府的奴隶。”碧烟噘着嘴叹一口气道，郡主了不起啊，只要自己想走就算是并肩王也不能说什么吧。正欲埋怨她一声，谁知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洛长歌那温柔的暮色。

        果然，人长得好看了就什么都能被原谅了：“算了，我去给你披风，你坐在这里等我。”

        “好。”洛长歌自知无理便乖巧的坐在廊下的长凳上目送碧烟离开，将碧烟调戏了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借着微醺的醉意洛长歌索性倚在旁边的红漆柱上小憩一会儿。

        梦里，那个一直和自家师傅对弈的白衣男子的面容也终于清晰起来。

        “阿千，你是不是又私自下山了？”逍遥山的落梨树下，苏扶卿皱着眉头数落着刚从山下‘扫荡’回来的宁御千。这个月都已经是第八次了，照这个频率下去她还修不修灵了。

        “嘘，师兄，你小声点，要是让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话虽如此，可宁御千的脸上却是毫无惧意。

        “你说你啊，在我们师兄妹三人中你灵力最弱，到现在连武灵级别都不到，若是以后遇到了魔族你又该如何？！难不成你也要朝人家撒娇，让人家打断你一条腿？”

        “这不是有你嘛，师兄。有你和二师兄在，谁敢打断我一条腿！你们都那么厉害了我干嘛还那么努力。”这些歪理她总是一套一套的。

        “行了，我和玄墨替你把经书抄完了，你快回房休息吧也该累了。”

        “谢谢师兄。”宁御千亲昵得挽住苏扶卿的胳膊边走边讨好道：“师兄，我给你说，人间有个地方叫北辽国，那儿可有意思了，等以后啊……”

        梦里，苏扶卿和宁御千的往事还在继续，梦外，见到梦中的自己并未受罚，洛长歌的嘴角也挂着甜甜的笑。

        自从知道了自己是宁御千之后她已经没有再做过这些前尘的梦了。也许是今日太累了，又也许是因为遇到了故人。

        一步之遥的苏扶卿站在洛长歌面前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熟睡的少女，刚才他以祈福为由将墟落扔给一众世家公子一个人离了席出来寻她。寻了许久，没想到却在这儿发现了她。

        阿千，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苏扶卿缓缓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靠近洛长歌的睡颜，可就在即将要触碰到少女的面颊之时，那指节分明的手掌却怃得收了回去。

        苏扶卿自嘲一声，看来自己是真的醉了，若不是如此又怎会对这个妖女心生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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