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琼浆玉液

就在我愣神的瞬间，钟毓不知怎么的就同云虹厮混到了一起，他们举杯对饮好不快活。

        看着云虹和钟毓很是亲密的样子，我不太愉快地拨弄着手里的算盘，不禁腹谤道：钟毓这个没有坚定立场的，什么时候同云虹关系这么好了？

        看上去他们就像好久没见到的朋友，边喝酒边吃着清淡小菜，时而大笑时而唏嘘。

        不一会钟毓似乎察觉到了我愤恨的目光，转头看向我，还向我挥挥手道：“阿年，过来歇歇吧。”

        原本想傲娇转头的我，看到此时稍稍有些清冷的醉梦天，估摸着我自己闲着也没什么意思，便索性做到了钟毓身边，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而这时候，云虹对待我的态度也有了很大转变，说不清原因，总之是不似之前的嫌恶便是了。

        “你们……”我指了指他们两个人，“怎么关系忽然这么好了？”

        “呵呵，”云虹低声一笑，“知己难逢。”

        “是啊……”钟毓感慨道，顺手为我倒了一杯茶，而他却同云虹喝起了酒，“现在才知道，我们竟是这般合得来。”

        我干笑两声，真是不敢苟同。

        钟毓似乎是看出来我内心的排斥，他轻声对我说道：“阿年，其实你知道的当年之事不过是冰山一角，与其自己在脑海中随意推测，倒不如先听听看云公子是怎么说的。”

        我眨眨眼，看向云虹，他此刻的笑容有些崩塌，终是笑不出来，叹息过后自嘲地摇头，对我们真真切切讲述起来他同凌静羽的事情。

        在百年前，云虹还不是神仙，只是个在修仙路上走得跌跌撞撞的虹异而已。幸运的是，他儿时曾开了慧根，算下来他的飞升之路还是蛮顺利的。

        一次偶然，云虹幻化成人形，却恰巧遇到几只妖兽要吸食他的性命提升修为，一番搏斗后，云虹终于找到个突破口，由于体力不支便化成一道彩虹匆匆逃离了。

        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他听到女孩子的笑声，朦朦胧胧地醒来，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受伤男子的样子，半躺在溪水之中。

        “姐姐，我刚刚明明看到这里有一道彩虹的，怎么不见了？”

        两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其中一个较小的女孩率先发现了他，匆匆跑过来，当她看到他受伤的场面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顿觉失礼，急忙道歉，“大哥哥，不好意思，我、我……”

        倒是姐姐比较冷静，她将妹妹揽到身后对云虹温和一笑，“大哥哥你好，我和妹妹在后山游玩，恰巧路过这里，若是无意冲撞了你，还请见谅。”

        云虹本想摇头说无碍的，但这才发觉自己几乎动不了身子，他被那几只妖兽伤得有些厉害。

        闷声轻咳出来，竟喷出一道血痕。

        姐姐眉头微蹙，扯下自己的一片衣裙先简单为云虹包扎一番，然后让妹妹在这里帮忙照看，便转身去了林中寻些东西。

        将近一个时辰后她才匆匆跑回来，满身泥泞像是摔了几跤，原本还干干净净的亮丽锦裙现在却破烂不堪。

        姐姐兴高采烈地跑到云虹身边，将草药在溪水里洗干净后递给他，“这是止血的草药，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你先吃下些。”

        然后她自己又将一些草药洗净，在石头上狠狠碾碎后轻柔地铺到云虹的伤口上。又悉心地把绷带包扎好。

        即便云虹是虹异，有些法术能自己治愈伤口，但这种情况下着实是不好太明显，在被这个姐姐治疗的过程里，他的心微微触动，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这样细心了，又何况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好了，伤口的血止得差不多了，”姐姐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大哥哥，我们要不要将你送回家？”

        她打量着云虹受伤的腿，关心道。

        云虹微笑着摇头，他的家这两姐妹怎么能找到呢？

        姐姐似乎是能看出人的心思，她明白云虹的拒绝里有些坚定的意味，便对他摆摆手拉着妹妹告辞了。

        那一刻，看着她们离开的样子，云虹忽然期待下一次相遇，而他后来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没有问这两姐妹的名字，最让他难过的一件事便是他再也没有机会找到那两姐妹了。

        他的伤养好后，又受了几道飞升了雷，阴差阳错地让他升天成仙，掌管人间天象。

        因为是刚上任，他有很多需要交接的事情，在天界忙忙碌碌地做了许多事情，待一切告一段落后，人间已过百年。

        那两姐妹已经化为时间的一捧黄沙，不辨踪影。

        云虹消沉了许久，他气自己，连那姐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段时光里，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整日浑浑噩噩的。直到有一天他在梦里梦到了那日的场景，梦到了那两姐妹，梦到了姐姐为他疗伤时轻柔的动作，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似乎已经得了相思病，而且病入膏肓。

        云虹疯狂地想尽一切办法，终是决定找到那女子的转世。

        只是，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如何去找她的转世，同她在一起呢？

        有时候最是造化弄人，一切不过是命运的安排。

        兜兜转转，上天终于感受到了云虹迫切的心，安排了一场天象，需要云虹去人间布置。

        那个地方，名叫狭中。

        那时，他对于自己一定要来人间布虹的事情感到疑惑，本想匆匆了事却在去往狭中的道路上遇到了雨神和雷神，几人相谈甚欢，竟险些错过降雨的时辰。

        可雨神却激动地将雨量下多了……

        在天界，打雷下雨这类天象的数量都是有严格控制的，多下一滴都要遭到惩戒。

        雨神和雷神正忙着下雷阵雨，来不及抽开身挽救了，加上云虹反正是要下凡布虹的，两位损友一致决定将云虹踹下雨云，云虹不得已特地将多下的雨水收回。

        只是慌乱中的匆忙一瞥，他便看到曾经救过他的那姐妹中的姐姐在雨中奔跑的身影。

        绝对没有错，一定是她。

        云虹这样想到。

        凌乱的大雨将她的衣衫打湿，狂风袭来，险些要将她刮跑，云虹心疼地看着她柔弱的身影，终是动了恻隐之心，收回刚刚要挡雨的动作，一个飞升便跑到了女孩身旁，翻手变出来一把纸伞，撑在她的头上。

        女孩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这个为他挡雨的男子。感激地笑了笑道：

        “谢谢你，大哥哥。”

        云虹柔柔地看着面前同百年前的女孩一模一样的脸，轻轻抬手为她拭去额头上的水滴，“不客气。”

        过了会，雨水下完，雷声消逝，云虹想着自己就要去布虹了，便对女孩笑笑，终是问出了他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目光有些闪烁，云虹只当她是害羞。

        “凌静羽，”女孩抬头冲云虹灿烂一笑，“大哥哥，我叫凌静羽。”

        恍惚中这声呼唤与云虹脑海中的她的声音重合，时间仿佛从未流失，他还是百年前被她救了的他，而她还是那个可爱的女孩。

        还想说些什么，云虹却听到雷神的呼唤，只得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揉了揉女孩的头，“静羽，你想不想看彩虹？”

        “想！”女孩扬起笑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你要记得，风雨之后，彩虹一定会出现的。”云虹对女孩这样说道，然后匆匆转身离开。

        那场风雨之后，天边遥遥地升起一道美丽的彩虹，地上的女孩欣喜地望着彩虹，努力地跳起来想触碰却怎么也摸不到它。

        那时候，云虹想，一定要带她走一走这座彩虹桥，带她去天上看看。

        这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回到天庭后，雷神、雨神、虹神因为下雨布虹出了岔子，被罚在天界打扫十日，一定要把天庭的每个角落打扫地干干净净不留尘埃。

        其实玉帝并非多想惩罚他们，只是觉得天庭有些脏了，便顺势利用了这几个免费的劳动力。

        天庭有多脏，脏到了这十天他们三个人根本就没时间喘口气。

        待云虹终于能歇下来的时候，他才想起一件事，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整整有十年了，那个女孩有没有想他，有没有期待他这个大哥哥再为她撑一次伞？

        时不可待，云虹稍稍思考后便捏了一个决驾着彩虹桥落到了凌府。

        似乎又是机缘巧合，云虹刚刚到了地面，就看到凌静羽提着篮子向他迎面走来。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这十年来，凌静羽定是有些变化的，可云虹心里很是肯定她就是曾经的凌静羽。

        云虹有些紧张，双手微微握拳，在凌静羽过来的时候，他轻声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名唤静羽？”

        凌静羽显然有些诧异，看得出来她是大家闺秀，没有一丝失神，她冲云虹微笑道，“是，公子可有什么事？”

        是了，云虹还是十年前的样子，而凌静羽却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是她口中的大哥哥了。正好可以娶作妻子了。

        云虹从心里笑了出来，“倒是无事，只是想请姑娘同我走一趟，去一个地方。”

        察觉到她的防备和警惕，想到她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云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然而想到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让她想起一切，云虹便很快释然了，调笑道：“姑娘可是不信我？”

        凌静羽轻轻摇头，不知怎么的，她很是相信面前的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篮子，她对云虹笑道，“好。”

        来不及反应，云虹便抬手在空中幻化出了一道彩虹，自然地牵起凌静羽的手走向遥远的天空。

        凌静羽很是惊讶，却没有说出来，云虹倒是理解，他指了指脚下的彩虹，“这道彩虹能通向天空，我要带你去天上。”

        疑惑的眼神投到了云虹的脸上，凌静羽正认真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神秘的男子。

        云虹依旧笑着，“今日天上有宴会，我带你去尝一尝天上的琼浆玉液。”

        天界早就放宽了界限，允许仙子同人结亲，当然配偶的生老病死每一个神仙都是要接受的。很多神仙怕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变老接受不了，也就很少利用这个条例，大都是仙与仙终成眷属的。

        琼楼玉宇间，各路神仙相聚一起，欢欢喜喜，相互庆祝斟酒，凌静羽的出现并未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惊讶，倒是云虹的好友们诧异云虹这个冰山竟然也会对着哪个女子笑得这么温柔，而这女子生的美丽，虽没有仙子的气息，但娴静的气质丝毫不输天上的仙女们。

        凌静羽感到很新鲜，但更多的是害怕，稍稍躲在云虹的身后，云虹对她的信任和依赖很是开心。

        找到位置上坐好后，云虹为凌静羽倒了一杯酒，“这就是琼浆玉液，你尝尝看，不会喝醉的。”

        怯怯地捧着白玉酒杯，凌静羽有些不敢喝，云虹低声笑了笑，将自己的酒杯倒满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在凌静羽面前反转一下，证明已经喝完。

        凌静羽不好意思地笑笑，受不住云虹炽热的眼神，她稍稍饮了一口，似乎觉得很是好喝，低声笑了笑，再举杯喝了一口。

        云虹见她的样子倒是蛮开心的，便顺势又为她倒了一杯。

        “这酒很好喝，我能不能带回去一些？”凌静羽柔柔地问。

        “好，你若是想喝我随时带你来……”话毕，云虹饮完一杯。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坐在自己身边，他当然很是愉悦了。

        辗转几次，凌静羽也喝了几杯，她出自酿酒世家，喝完这几次酒她仍未醉，而旁边的云虹却高兴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是有些醉了。

        趁着清醒的时候，云虹忙带着凌静羽离开，在天上呆上一天，凌静羽便会在人间失踪一年，这事情可就大了。

        他甩袖扬起一道彩虹桥，同来时一样牵起凌静羽的手悄悄回到凌府。因为施了障眼法，所以凌府的其他人都看不到他。

        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凌静羽牵住他的手，鼓起勇气问道，“公子，你、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云虹便好。”看着眼前羞涩的凌静羽，云虹的醉意上来了，恍惚地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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