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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阴谋(四)


没有余暇去想那“五分钟”究竟代表着什么?也来不及去细细咂摸这“五分钟”的具体含义;重要的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利用起来,把人给抢回来呢?

        现实的问题只有一个:郑青宇的小命,是实实在在攥在那些“行尸”的手上的。

        若想,毫发无伤地把人生夺过来,绝非上嘴皮一碰下嘴皮,那么容易。唯一,能给我们一点儿乐观希望的是:拖拽郑青宇的那个“行尸”,看似高大强壮,实则行动力十分缓慢。只要我们再加快一些速度,倒是不难追上。可是,真是追上了,要采取怎样的营救方法;心里,是一点准谱儿也谈不上啊。

        气喘吁吁,累得如同一头上了年岁的老牛;紧张着急,外加疲累脚软;我的额上,起了一层的汗。身上,皮肤的汗腺充分地发挥了它发达的生理机能;让我觉得自己好似刚刚蒸过了桑拿,清晰地感受着体内水分大量的流失。

        只要,不在半路因脱水晕倒,就是成全啊。

        跑进了酒店大堂:虽然我们没有停下脚步,飞速掠过眼前的景象,也足以让视觉和心脏,同时受到了一计猛撞!

        昔日,奢华瑰丽,宽敞整洁,嘉宾云集,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如今,破败不堪,满地残骸。华贵的真皮沙发,高档的水晶吊灯,纷纭乱极,东倒西歪;四处是零零散散散的玻璃碎片。还有一个个被砸或被扔得坏得不成样子的皮箱,满地开花——散落的各式衣物,珠宝首饰,个人用品,凌乱地没有一点儿规则,像是分布在画纸上的一块块彩色污渍……偶尔,其间还能看到几张五颜六色的外国货币,点缀其中;说不出来的,有一种繁华落尽,满目疮痍的凄凉之感。

        我,不太敢去想这些物品的主人是谁?他们的主人,又经历了什么?这些,尽是显而易见的。

        最难过的是:大堂内的前台后面,还有电梯的拐角,倒伏着几具看不清面目的尸体。有男人,也有女人,数量不是很多。一眼扫过去,目测大概有四五个人。看上去,大多是酒店的服务员。

        看这满眼污七八糟,昏惨惨的情状;不难想象:当变故发生的那一刻,这里曾经有过怎样匪夷所思,又惨烈残酷的一番生死搏斗!

        投映在我们这些“幸存者”的眼里,除了心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恐惧,害怕,震撼与伤感之外;仅剩下对于生存,不弃不舍的无限渴求了。

        生存的全部奥秘,在于为了生存而放弃生存。

        我们,如飞蛾扑火一般的行为,算不算身体力行地在实践辩证法的理论中,最难解的生存要义呢?!

        再是目不忍睹的场景;在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多费心思去感慨。

        萧靖,丁诚贞与我,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顺利而快速地穿过了酒店的大堂,直奔目标,从正门向着外面跑了出来。

        终于离开了困住自己一天一夜的酒店,心头,竟也没有怎样的欢喜。只因为,街面上充斥着吊诡的一派平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小白鼠似的,被困在了更大的一个密闭空间中。

        要说有什么不对的,也是不准确的;一切都很对,就是对的太奇怪了。

        景观道上的银叶和国槐,仍然绿树成荫;叶间,犹闻不奈的蝉鸣。街边两旁的停车位上,整齐罗列停放着各种的车辆;交通指示的红绿灯,依旧有序地闪动着,运行如常……。各色商铺,静静立在原处,花枝招展的广告牌,绚丽缤纷;原来该是怎样的繁荣,便是怎样的繁荣。只是,街上没有车在跑,斑马线上,看不到一个行人;停放的车子里,像是躲在童话里睡着了似的,不见人影;大开的商铺之内,也寻不到售货员和顾客。

        这个世界,像是静止了。静止在了,荒芜的,漫长流淌的时光的长河中。

        驻足在这么奇异安静的街面上,你根本不可能相信自己真的逃出来了;你只能怀疑自己若不是活在梦里,便是被困在了一个虚无的假象之中。

        我们,置身在这个很不真实的世界里:感受着它的静谧,它的神秘;还有,它的假。

        我们,曾经被钢筋水泥,人潮拥挤,堵车排队,折磨得怒气冲天之际祈求过的闲静自在;一旦真的实现了,反而是一种透凉彻骨的栗栗危惧……。

        萧靖和我对视了一眼,我又看了看诚贞,倏忽变得苍白的脸色——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被这样一幅充满末世色彩的,怪异而荒诞的情景,深深地吓到了。

        “他们在前面!”萧靖,指了指前方,语气紧迫地说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可见,一大群的“行尸”沿着四环的这条主路,缓慢而有秩序地移动着。密密麻麻,如暴雨之前搬家的蚂蚁大军;观之叫人头皮发麻的庞大队伍。我总觉得,照人数上看,这不仅仅是酒店里的那些。

        先头部队,目测有四五百人。队伍的后面,隔着大约五百米的距离,是第二梯队,亦有上百人之多。这一部分的“行尸”中,以女人,中年人为居多,行动上也更迟缓,摇摇晃晃的,恰似支架残缺老化,带不动的风车。再隔上二三百米之距,就是第三梯队了,也是我们见过的那些,拖着活人行进的“行尸”群。

        拽着郑青宇的那个“行尸”,恰走在队伍的最末端。他的步伐,趔趔趄趄,像是受过很重的伤,耽误了脚下的行程。

        “他在最后面,对我们来说,还好办一点!”丁诚贞,微皱着眉,观察了一会儿,才说。

        我,握住了手中的球棒,点着头应道:“得一击得手!要是前面的人反应过来,我们就跑不了了。”

        萧靖,把身上背着的大伯放了下来,靠在路旁高高的一棵国槐树下。繁茂密实的枝叶,遮挡下了炎炎烈日。他,还很小心地又用布绳,把大伯的身体与槐树的枝干绑在了一起。这样,若是万一大伯醒过来,我们又没有及时赶到;他即便想贸然动作,也是不可能的,杜绝了意外的发生。

        萧靖,将大伯安置好,拍去了手上的尘土,对着我无奈地一撇嘴:“没有办法了,先把人放在这儿吧,比较安全。要不然,想救你那个郑大医生,咱们可忙乎不过来。”

        这话说的,怎么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空气中,仿佛都飘着一股子酸味儿。我,暗暗纳罕。

        “嗯。只能先这样了。”我,自知这是没有办法之中,最好的办法。

        我与诚贞,各自握住了手中的“武器”,深吸一口气,顶在胸口;萧靖,抽出别在腰间的那把剔骨刀;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鼓励一番……。

        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奔着“行尸”队伍,冲了过去。

        萧靖,腿脚快,抢了前面。

        我,居中;诚贞,由于脚下踩着一双半高跟的鞋,不太方便,落在了我的后面。

        疾奔了大概几百米,我们离那个高壮的“行尸”,只不过五十米的距离了。

        萧靖,给我递过一个眼色:我们,放慢了步子,屏住气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打草惊蛇。

        这些“行尸”,再是力大无穷,不知痛痒;可他们自身的劣势也很明显:头一个就是,他们的灵敏度不行,对外界的感知很迟钝。所以,只要我们加倍留意,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他们。

        30米……。20米……。10米……。

        5米……。

        越来越近了……。我,把球棒高高举过头顶,准备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萧靖,剑眉倒竖,冲着我咬了咬下唇:眸子里,寒光一闪:我,得到了他的指示,抡起球棒,对着那个“行尸”的后脑,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那人,哼也没哼,猛然间,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似的,软塌塌地一歪,身子一偏:鲜血,迸溅四落……。

        萧靖,在一旁,跃起身来,飞上去就是一脚——正踹在对方的腿弯处;左手一揽他的脖子,右手横着刀刃一抹——利落地解决了看似孔武有力的男人。

        尸体,猝然倒地,血流如注。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前襟:一瞬间,胸前绽开了一朵朵妖冶的红花,仿似开放在往生之路上的曼珠沙华,美丽而危险,散发着死亡的香气。手背的“虎口”处,有丝丝的血液渗出来,不知是我用力太猛反伤了自己,还是溅到了对方的血。总之,血色鲜艳夺目,如一粒烙在腕上的朱砂印。

        撂倒了一个“行尸”,萧靖,防备地注视着前方——不等他,有心存侥幸的想法;不远处,另外的几个拖着“活人”的行尸,已经停下了步子。

        看来,行动再是迅速,也没法不惊动他们。“多米诺骨牌”的效应,终究无法避免。

        丁诚贞,一把拉过郑青宇,将他拽到了一边。我还没等弄懂怎么回事,她已经上前“啪啪”地朝着郑医生那张方正,英俊的脸,煽了两巴掌。

        我,被她这两巴掌,给打懵了——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这是,在检查人死没死透吗?后来,我想通了,这是诚贞在用这个不近情理的方法,来试图唤醒郑青宇呢。

        情势所迫,纯属不得已之法吧。

        我,没那么暴力,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半跪在郑青宇的身边,使劲儿地推了推他,心焦如焚。

        “郑医生……。郑医生……。快醒醒……。你怎么样?能动吗?给我一个反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丁诚贞确实给打疼了起了作用;还是郑青宇本人的精神意志,足够坚强。反正,在喊了几句之后,他竟哼哼唧唧地,幽幽转醒;很快,睁开了眼睛……

        “郑医生,可以动吗?你要是再躺在地上不动,我们一会儿没准儿都得陪着你躺在这儿。”诚贞,这时说话,言简意赅,分外直接。她,手握着球棒,往地上一支,眼光四处飘移,机警地环视着四周的动静。

        郑青宇,咧着嘴,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型,忍着疼;吃力地说道:“我……我……试试……。应该,没问题……。”

        我和丁诚贞,听了他的话,一边一个,架着他的胳膊;总算是,一点一点把人从地上给生生架了起来。

        “糟糕了!那些家伙被惊动了!这下,我们可要有麻烦了!”诚贞,绷着脸,焦急地说道。

        我,瞧了瞧郑青宇目前的状态:他现在完全属于强打精神。让“行尸”给打晕了,又在地上被拖行了那么久,身体一时半会儿要想恢复,太难了。再说,我们心里都有数,他的身上,肯定有伤。

        郑青宇,咬着牙,试着活动活动自己的四肢,伸展几下自己的腰肝;要强地拒绝了我们的搀扶。

        “不用担心,我好歹也是长年泡在健身房里的人,没那么脆弱!”他,边甩着手腕,边对我说:“这会儿,感觉好多了。刚才只是被那帮家伙突然袭击给打昏了,没了意识;身上倒是没有大伤,不会影响我什么……一会儿,我们两个男人先拖住他们,你们先找路跑,知道吗?……。。”

        我,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嘱咐,话音儿还没在耳边消散呢;他的人,已先奔了上去。

        作者闲话:

        今天终于可以按时更文了,谢谢看文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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