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闹分家（捉虫）

第8章闹分家

        趁着两人喝酒说话，苗小喵偷偷探出身体去够桌上的麻辣小龙虾，就在她的手摸到龙虾盆时，一只大手轻描淡写地把盆推开了。

        苗勤之给她剥了一只清蒸虾尾肉，放到她的小木碗里：“小孩子不能吃辣，对肠胃不好，爸爸给你剥虾，小喵只要记得吃就好。”

        苗小喵：“……”小龙虾不吃麻辣的，还能有什么灵魂？

        麻辣鲜香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屋子，苗小喵只能幽怨地看着摆在八仙桌正中心的龙虾盆，然后一口吃掉苗勤之特意为她煮的清蒸虾。

        眼看着那盆麻小一点点被消灭掉，苗小喵只能在心底哀嚎，太惨了，她太惨了，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苗小喵还惨的人了。

        结果还真有，苗家的邻居们也都被这股霸道的香气馋的茶饭不思。大人们还能控制，小孩子已经在家里撒泼打滚遭大人打了。

        火芝婆是个最经不住馋的人，这两年大伙儿们的生活好了，家里几个孩子有出息，不缺吃不缺喝，她也不想为了那么点吃的去遭邻居白眼，但她这辈子亏了啥，都没亏过嘴。

        犹豫再三，老太太还是忍不住杵着拐杖往苗家去。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从她藏零食的箱子里拿出了一袋鸡蛋糕。

        嘿，她这可不是吃白食，她是换来着。

        这老太太也是有口福，她来时，盆里还剩的十来只，苗勤之拿碗装了给她带回去。再晚一点，可是连盆都要被添干净了。

        苗勤之把碗递给她，交代道：“小龙虾有点辣，您吃的时候注意别呛到了。”

        火芝婆笑眯眯地接过碗，道：“谢了，苗家小子。你放心，咱们甜水村的人就没有不能吃辣的。”

        然后把她带来的鸡蛋糕递给苗勤之：“这鸡蛋糕是我三女儿端午送来的，没动过，给你家小丫头吃。”

        苗勤之连忙拒绝：“不用给。小龙虾是几个孩子在坝外的烂泥田里抓的，不要钱。”

        火芝婆摆摆手：“行了，别扭扭捏捏的。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家小喵的。鸡蛋糕拿着，不然你娘又要在背地里骂我天天吃白食。”

        苗勤之：“……”

        见苗勤之迟迟不拿，老太太干脆把东西往苗小喵的怀里一塞，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拐杖，麻利地走了。

        苗小喵接到鸡蛋糕下意识往身后一藏，苗勤之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出了苗家门，火芝婆就忍不住了，拐杖脚边一扔，拿出一只小龙虾，咬掉虾头的壳，然后去嗦里头饱满鲜嫩的虾黄。嗦掉虾黄，她接着去啃尾肉。嫌弃一只手吃得不过瘾，老太太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苗家倒座的大门门槛上，碗放旁边，两手开工。

        不知不觉，一碗小龙虾只剩一堆虾壳。她嗦了嗦手上沾到的酱汁，慢悠悠站起身，回到家还在回味，麻、辣、鲜、香，这味儿真是绝了。就是可惜她去的晚，小龙虾有点冷了，不然刚出锅肯定更加好吃。

        不过瑕不掩瑜，苗家老三这手艺是真不错，看来在外头那么些年是学到了真本事，不是个表面光的绣花枕头。

        至于逢年过节，苗老三回家了都没露一手，还真是刘春儿（苗老太）这老太太舍不得儿子辛苦，不是给他做面子说的假话。

        火芝婆走后，苗家人继续吃饭。

        小龙虾已经没了，几人就着剩下的汤汁又干掉了两碗大米饭，然后才满足地摊在椅子上，剔牙的剔牙，摸肚子的摸肚子，舒服地不愿意动弹。

        苗建军拿着随手掰下的细竹枝，踢掉塞在牙缝的虾壳和菜叶，问道：“勤之你这次放几天假，能在家里呆多久？”

        苗勤之顿了顿，还是说了：“我这次回来，就不回省城了。”

        “不回去了也好。”苗建军随口应道，突然坐直了身体，又问了一遍：“勤之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有点没听清楚。”

        苗勤之只好重复一遍：“不回去，不回省城了。”

        苗建军剔牙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吐掉嘴里的饭菜残渣，问他：“不回去是什么意思？你工作呢，不要了？”

        “已经离职，没有工作了。”

        “离职是什么意思？”苗建军质问道，“你那工作不是做的好好的？都工作这么多年了，说离职就离职？是你自己提的辞职，还是酒店要辞你？”

        苗勤之还没说话，李翠芬插话道：“就你弟这个蔫样还能是他自己要辞？当然是人家酒店要把他辞的。苗勤之你老实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惹恼了老板，让人家非要把你辞退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最好捏的那只柿子！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践踏。

        李翠芬继续道：“你为那个酒店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吧，十几年了，人家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板要辞退你，你就傻乎乎的应了？你现在就回去，去求你们老板，下跪也好，抱着人家大腿苦求也好，怎么着都得让人家留下你！”

        苗勤之脸色又青又白，难看地很，他诧异地看向李翠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苗老太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地厉害，难怪这些天夜里总睡不安稳，原来是应了这一遭。

        “你瞪着我看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眼见李翠芬还要说出更过分的话，苗老太马上打断了她：“好了老大媳妇，你少说两句，勤之要辞职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有道理？有什么道理？”苗勤之都辞职了，以后也拿不回钱，李翠芬可不像从前那样需要顾忌，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忍着苗老太，她质问道：“妈你说说好好一个工作，说辞就辞了！那他以后做什么？在家种地？种地能挣多少钱？家里这三个养起来不要钱的吗？”

        “您儿子倒好，说辞职就辞职，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我话说在这里，他要是不肯回去求人家留下，那我们就分家！”李翠芬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要是苗勤之还能挣钱，看在钱的份上她都得忍着，但他若是挣不了钱，那就麻利地滚蛋。她累死累活种地挣钱可不是用来养三房的小崽子的。

        苗小喵没想到大妈这么势利，连一天都等不了，刚知道爸爸没了工作，就想把他们都甩开。

        刚想开口说‘我们一家不用你养’，就听到苗老太尖声道：“分家？分什么家？我还没死呢？老大媳妇你就惦记着分家？”

        “不分家，留着这样窝囊的小叔子做什么？”李翠芬冷哼一声，“工作工作保不住，老婆老婆留不下。”

        “够了。”苗老太大声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了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要在家里提起，你是把我的话都当做的耳边风吗？”

        苗老太气得心梗，却还是忍着怒气交代几个小孩：“苗东苗南，把小喵带回屋里去，这个点她该睡午觉了。”

        “我不走。”苗小喵不想走，不能留下爸爸一个人面对咄咄逼人的大伯大妈。

        “你不走，你一个小屁孩能做什么？”苗老太挥了挥手，示意苗东苗南赶紧把她带走。苗东苗南马上从座位上下来，要把苗小喵带走。

        “等等，等等。”苗小喵连忙把火芝婆塞给她的鸡蛋糕抱进怀里，糕点是用麻小换的，小龙虾是爸爸煮的，哥哥抓的，不能留给大伯母他们。拿到糕点，小孩才由着苗东苗南拎回屋。

        三房的三个小孩离开了，那就只剩下大房的苗恩祖。

        “恩祖你也走，你下午不是还要上学吗？早点去学校，看看书，预习一下功课，有不懂的也好多问问老师同学。”

        苗恩祖还不乐意，被苗建军蹬了一眼，人走了。

        几个小孩都走了，堂屋的大人再没有了顾忌。

        李翠芬翻起了旧账：“妈，前两年小喵她妈偷了家里钱和野男人跑了，我有说什么吗？我一个字都没提。”

        “为的什么？因为我们是一家人，都努力干活攒钱想养活家里这几个小孩。遇到那女人是我们倒霉，但现在呢？您小儿子明知道家里困难，还辞职。都不说钱不钱的事儿，我不满的是他这不负责任的态度。”

        “你，你——”苗老太气得话都说不出，她从来没想过李翠芬的嘴皮子能这么厉害。

        还你没多说一句话！你有话可说吗？

        你和老大在家里种地，粮食是留在家里一家人一起吃没错，但大头不也是你们自己吃的。三房就三个小孩子，能吃的了多少东西？

        而苗勤之十三岁去做学徒，除了头两年没工钱，后面挣的钱他都寄了回来交到公中，你大儿子、二闺女还有小儿子读书用的不都是公中出的钱？

        吃饭的钱和读书的钱，哪个是大头？再者，你和老大在外头做小工挣的钱都是你们自己留着的，我从来没让你们上交过。

        何草那恶毒女人是偷了家里钱，可她偷的也多是勤之攒下的。

        苗老太算是明白了，老大媳妇这个人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从前小儿子还能挣钱，人又老实，挣了钱也都寄回家里，她占了便宜就能忍。

        现在小儿子没了工作，眼看着挣不到钱了，她就想把人撇开。

        苗老太也不打算和李翠芬多说，她把目光投向了苗建军：“建军，你说说你是个什么想法？”

        “人家都说做兄长的要照顾弟弟，这么多年你弟弟没说让你照顾，反而是照顾你们这个家的。现在他遇到难处了，你真要把他撇开？”

        苗建军没说话，李翠芬抢先开口：“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建军没有照顾弟弟，反而是他苗勤之照顾我们一家？

        你想想三房三个小孩，平时是谁照顾的？他苗勤之倒好，自己充善人，人家不要的小孩也敢往家里捡。你捡就捡好了，自个儿不照顾，就往家里一丢。没有我和建军种粮食，他三个小孩能喝西北风长大吗？”

        李翠芬说完，又把矛头指向了苗建军：“苗建军我和你说，你要是敢充大头，我我，我就不和你过了，我回娘家。至于你，你就留着和你弟弟一起过吧。”

        李翠芬说完，转身回屋，关门时嘭地一声，重重合上。

        苗老太被李翠芬的无赖样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房门手都在发抖：“反了天了，谁家媳妇敢在婆婆面前这样摔门的。”

        “老大你就这样看着你媳妇顶撞你妈？”

        苗建军抓着头发，低声道：“妈，您少生气。翠芬那人您还不了解，她就是刀子嘴，我们现在肯定不分家，就算要分家，也得勤之稳定下来不是？您放心我现在就回屋，好好教训她一顿。”

        苗建军说着，站起身回了房间。

        苗建军一走，苗老太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满脸倦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苗勤之眼神发直，说实话大哥和大嫂结婚没两年他就去了省城，工作忙回家也少，和大嫂，甚至是大哥的接触都不是很多。

        但每次他回家，家里都是和和气气的，大嫂也很热情。便是小喵她妈卷了家里的钱和人私奔后，李翠芬见到他都是一脸安慰。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他觉得温柔和善的人在他面前露出狰狞狡诈的一面。

        不对，不是第一次，苗勤之苦笑摇头，他想起了在省城发生的一切。

        短短几天时间，苗勤之就发现自己整个工作生活都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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