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对质

皇帝端坐在御书房内，面色平静。下方坐立不安的几位重臣觑着他的脸色不敢开口，静静等着主人公上殿。

        他们都是皇帝的心腹，对于事情的始末知道的清楚一些，可无论如何，四皇子也是皇室子弟，今日倘若不能要了他的命，他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更何况帝王心思难测……倒不是说他们贪生怕死，可谁也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他们忠于皇帝忠于太子，这么多年下来早已将自己的家族与太子绑的牢牢地，而若是皇帝后悔处置了四皇子，必然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太子且不说，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几个臣子。

        虽说这可能性不高，可先皇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最重要的是，据闻四皇子惹怒皇上，可不单单只这一件勾结陵阳王贪墨赃款的事。皇家密辛，听了要命啊！

        右相感受到身后几个小辈有些骚动，与一旁的镇国公对视一眼，心里摇了摇头。这些人还是太年轻。学识能力尚可，可这心态的确还需要磨炼。

        “皇上，四殿下到了。”

        皇帝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这一路都安静的出奇，四皇子有些惊疑，待到了御书房门前，里面鸦雀无声，叫他心里更添了一分忐忑。可一路走到这里，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强自镇定下来，四皇子带着一如往常的假面对出来通报的公公点了点头，踏进了御书房。

        薛惊弦一言不发的跟了进去，在薛将军身后站定。

        四皇子一进门便见着这样的场景。

        两列臣子肃立在殿下，听见开门声都无声的望了过来，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

        四皇子暗自咬了咬牙，上前几步跪拜过后开口道：“父皇，不知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半晌，叹了口气：“老四，竟真的是你。”

        四皇子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是儿臣？父皇这是在说什么？”

        皇帝并未回答，也并不叫他起身，反倒对几位大臣说道：“今日人多，也叫几位爱卿长长见识。把人带上来吧。”

        伪装成神医的异族被带到御前，瞥见跪在正中的四皇子眼神闪了闪，老老实实的跪在一边。

        右相一早便听皇帝说起过那“神药”，只不过也是今日见了这阵仗，才猜出这异族乃是受四皇子指使，更隐隐推测出，四皇子要么对太子动了手，要么……右相悄悄掀起眼皮看了眼神色平静的皇上，心中有了数。

        四皇子强作镇定，他只当是自己与此人的来信被截获——或者说，心中期望是如此。否则，他谋划数年，加之这一年多来的书信来往，罪证确凿，就真的完了。

        “父皇，不知这是？”

        皇帝叹息一声：“你这副乖巧的模样，的确是演的很好。别装了，朕早知道你与这异族勾结，意图谋害朕的性命，好谋权篡位！”

        四皇子大惊失色，其中的惊慌不知是否带了几分真心：“父皇！儿臣冤枉啊！此人的确与儿臣相识，可也只是泛泛之交，绝不曾、也不敢谋害父皇您啊！”

        皇帝摇了摇头：“你来说说，你那‘神药’的功效。”

        那异族早在半年前刚一进宫不久便被抓了起来，各种刑罚都用过了一遍，该交代的早便交代过了，此时自然不会隐瞒什么，垂着眼睛平静的叙述了一遍，包括其药物的好与坏。

        四皇子心中惊疑不定，知道此事定然是暴露了，正要开口认错，便被人打断了。

        右相揣着手面色严肃：“皇上，此物留不得。用之使人精神亢奋、却亏空身体，久而上瘾，停药痛苦至极……此毒不可谓不歹毒！若在民间传遍开来，人人都服用此药物，长此以往……”

        皇帝面色沉了下来。

        他初时只恼怒于有人要借此歹毒的手段暗害他，愤怒冲昏了头脑，并未深思，此时被右相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想到太子当初前来提醒自己之时说起的故事，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四！你可有想过后果？”

        四皇子咬了咬牙，神色怨毒，对右相这夸大其词的老狐狸心中更多了几分记恨。可在皇帝面前，他还是要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儿臣不知父皇在说什么……此药的确霸道，可寻常百姓哪里买得起，天下人人自危实在有些夸大了。”

        “太子，你觉得呢？”

        太子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方一被点名还有些愣怔，这才开口道：“此药药性强烈，既能减轻疼痛又能使人精神亢奋，百姓且不说，世家大族和高官定然会买些尝试。而此药极易上瘾，药量需求定然越来越多。按照这异族所说，此药只在他手下种植，恐怕供不应求。上行下效，百姓是否会效仿服食药物且不说，可他们想活着、想赚钱，便一定会根据年景选种种植。倘若服药之风越发盛行，百姓种植的‘神药’也越多，长此以往，我大雍恐怕无粮可用。”

        四皇子冷眼看着，只觉太子危言耸听。

        却听太子还未说完，“此为其一。其二……若朝堂之上，百官俱都服用此药物，对大雍来说更是一种灾难。”

        右相不知内情，只当这使人精神亢奋却败坏身体，且极易上瘾便已经足够歹毒了，听了这话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此话何解？”

        皇帝替他回答：“右相不知服了此药的人具体是何种模样，便叫诸位一道见识了，也叫诸位知道，为何此药务必除尽，斩草除根！”

        孙公公会意，及时叫人带了试药的死囚进殿。一个是已经服用了一段时间的试药人，一个是尚未服用过的。

        殿内第一次见到这等情景的大臣都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纷纷跪地应道：“此药须得斩草除根，皇上圣明！”

        皇帝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今日的主角：“老四，还有什么要说的？”

        四皇子苦笑一声：“无论儿臣如何解释，父皇都认定是儿臣所为了吗？”

        皇帝眼神里带了些温度，更多的却是痛惜：“此案龙隐卫查的清清楚楚。老四，你糊涂啊！”

        “糊涂？什么叫糊涂？莫非按照父皇给儿臣界定好的路线，安分做一个游山玩水的逍遥王爷便是不糊涂吗！”四皇子低低笑道。

        “那你想要如何？”

        四皇子叹了口气，难得的不再用一张假面示人，也不再掩饰自己浓浓的嫉恨与野心。

        “都是您的儿子，却有的人生来就是太子，天潢贵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如我一般的，却只能被父皇安排一个安乐王爷的结局。让儿臣如何能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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