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发现

宫中。

        皇帝神色莫测的盯着眼前精致的锦盒出神。

        “宣何太医。”

        “是。”

        殿前伺候的宫人轻手轻脚的出门去了太医院，后脚便有宫人通报说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让他进来吧。”皇帝缓缓呼出一口气来。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了，哪怕他是天子也逃不过生老病死。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能体会到身体的虚弱和病痛。

        他是天子啊！登基数十载，经他手做出的决策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可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许多想法没有实施，许多成果没有看见……

        可余下的生命似乎已经能看得见尽头，他怎么能甘心呢。

        这巫医是他微服出门的时候碰见的，私底下更是派人将其调查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疑点。

        可越是没有疑点、越是一切正常，却叫他越发起疑。

        但这是长生不老啊。哪怕这药效没有那么神奇，只是延长几年、哪怕一年的寿命呢？

        一个跋涉在沙漠里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杯水，一半的可能是毒，一半的可能是活，你会选哪一个？

        可若是这个人马上就要渴死了，选择会不会有所改变？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皇帝已经五十岁了，登基前与那几位兄弟争斗，刀光剑影的，落下了病根，登基之后为政勤勉，积劳成疾，早些年便一直靠着太医院开的补药调养。

        这种时候，一颗名为延长寿命、消除沉疴的丹丸出现在他面前。

        不得不说，他的疑心从头到尾没有消去过哪怕一丝，可心里的渴望也越发高涨。

        太子进殿之后看见的，便是一个沉思的父皇。

        皇帝抬眼看过去：“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太子对着一心濡慕的父亲也不绕圈子，行了个礼应道：“儿臣刚听了个故事，想讲给父皇听。”

        皇帝皱了皱眉，他此时心烦意乱，哪里有什么心思听故事，可瞧着眼前一脸坚定的儿子，知道他在自己面前向来倔的很，终归是叹了口气妥协，摆了摆手道：“讲吧讲吧。讲完快走。”

        父子间向来亲近，太子也不恼，将自己听来的故事细细说来。

        皇帝先前还有些百无聊赖的听着，听到那“神药”的药效之时，立时抬起了头。

        太子讲完，便见父皇眯着眼睛危险的看过来：“你从哪里听来的？”

        太子一脸镇定，“市井传言，听说是最近报纸上连载的故事。儿臣听闻父皇今前些日子带了个巫医回宫，这巫医也献上了神药，便想着给父皇提个醒儿。”

        “你觉得朕会随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医？”皇帝语气淡淡的，换了旁人此时恐怕早已两股战战，跪倒在地，太子却始终目光坚定，面色不改。

        “儿臣知道父皇定然会找太医院仔细分辨，可寻常人哪里会想得到，世上竟还有如此药物，查验时难免有遗漏。”太子直直看过去：“父皇，儿子站在这里，并非是以太子的身份，而是以您儿子的身份。没有人比儿臣更希望您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只希望您能更谨慎一些，莫要被奸人蒙蔽。”

        皇帝定定的看了他许久，这才长叹一声，“景渊，朕明白。让朕、好好想一想，也给太医院一段时间。”

        祁景渊面上划过一丝担忧，“儿子先告退了。”

        皇帝的面容隐在烛光下，鬓边已生了许多白发。

        ——

        陆云月不知道自己的提醒能做到什么地步，又是否会对那位至关重要的人物起作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她也不是什么固执性子，不说做完了便抛到脑后，可也不会纠结于此事茶饭不思，没过几日便拉着薛以柔跑去自家庄子上“避暑”。

        说是避暑，实则还未到那个季节，可正如袁氏所说，她这段日子劳心劳力的，总想着出去玩乐放松一下，便跑去了城郊。

        庄子附近有一条小河，可以摸到小鱼和虾蟹，另一边的小山上种的是竹子，薛以柔还捉了竹虫准备带回家。

        而此时的宫中，太医院院正也带着丹丸和结果见到了皇上。

        “禀皇上，经核查，此丹丸原料应为少量的人参、茯苓、灵芝等药材，对身体无恙，此类药物可调养身体，并无不妥。”院正何太医战战兢兢。这药他确实没看出来什么问题，能强身健体，他信，可要他相信这药能延长寿命、长生不老，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是太医，是大夫，行医数十载，对人身体的研究几乎达到这个时代的顶峰，哪有什么“神药”长生不老？荒谬！

        他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肯定会有人的医术比他更好，可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说什么长生不老的都是招摇撞骗！

        可他不能这么直白的告诉皇上，只能委婉的说：“至于能否长生不老……臣才疏学浅，分辨不出。”

        皇帝捏起手边的丹丸，举到眼前细细端详着。关于太子讲得那个故事和猜测，他当日并未一并告诉何太医。

        “朕听闻，有一种植物能使人焕发精神，却会致人成瘾，何太医，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何太医皱眉思索：“这……臣不曾听过。”

        皇帝放下丹丸，抬眼淡淡的看向他：“那么，倘若此丹丸里加入你不曾见过听过的药物，你能否辨认的出？”

        何太医一惊，他哪里还听不出皇帝的意思，连忙跪倒在地：“臣无能。”

        “罢了，起来吧。此等药物实在匪夷所思。”皇帝摆了摆手，“下去吧。”

        何太医离开，皇帝叫人传了太子，等人到了后便一起出了门。

        他命巫医制药，每日可得一颗，都命人暗中送去了偏殿。

        那里绑缚着一个死囚。

        前几日确实如巫医所说，在狱中被折磨的精神与身体似乎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也是从这一日起，开始停药。

        刚一踏进偏殿，便听见一阵嘶吼声。皇帝心中一惊，太子更是变了脸色，“这是……”

        皇帝沉着脸点了点头。他带太子来，也是知道儿子是真的担心他吃错了药，若是这试药的死囚没有出问题，太子也能放心些。

        而若是出了事，也能一起商议一下对策。

        他是想长生不老、放心不下这个江山没错，可他想为太子铺路的心思也是真的。

        “走吧，进去瞧瞧。”此时，二人哪里还不知道这药是奔着他来的。

        若是没有那则故事提醒，皇帝得到太医院的答复之后，按照他的心思，定也会找人试药，只看见试药人精神焕发、身体康健，一连多日都是如此，甚至越发神采奕奕，定然会信上大半。再加上自己的心中的渴望作祟，促使着他服下丹丸。

        试药人的用处到此结束，既是死囚，自然也不会留他一命，同样，便也看不见他没了这药之后会如何痛苦癫狂。

        “这就是幕后之人给朕准备的结局么。”皇帝背着手站在殿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不住打滚翻腾、放声哀嚎着求药的死囚，声音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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