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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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静仍旧在不急不缓地拾阶而上,她白衣似雪,风华绝代,姿态优美,与箭雨飘飞的惨烈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和对比。
不只是张残,所有的金兵或许都不敢相信,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淋漓的厮杀战场,会有一天变得如此梦幻,而仅仅是因为一个柔美的女性加入了其中。
不断有金兵在步静的身侧倒下,但是步静依然忘我般,美目凝视着栖龙山的山顶,不为所动。也依然忘我般,任那些箭矢差之毫厘的于身旁疾飞而过。
看到这里的时候,张残甚至怀疑,步静之所以在箭雨中毫发无伤的穿梭行走,或许并非她能化作万千的神奇灵觉的感应,而是因为高高在上的箭垛之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弓箭手,也舍不得破坏这份美感。
张残突发奇想:倘若自己顺手摘下一支羽箭,并且朝着步静的后心投去,会不会打乱她的脚步,会不会干扰她旁若无人的节奏?
有这么一则小故事,说一个心底清澈的少年,竟能与百鸟和一些无杀伤力的小动物做朋友。他质地淳朴,心无杂念,是以彼此间相处得十分融洽。然后有一天,有人告诉少年,既然有此特技,为何不凭此捉住鸟儿,再到集市上换取银两。少年听了颇觉有理,并感觉之前的十几年简直就是白活了。不利用特长去做些事情,岂不对不起自己的独特天赋?
于是乎,他便抱着抓鸟儿的心态再次来到林间。
于是乎,再也没有任何生灵愿意近他十丈之内。
虽说飞鸟走兽本就有灵性,但是如果一个高手,只能感应到杀气,而感应不到一个人的杀心。那么这样的高手,或许充其量只能在本书中活上两章,甚至连台词都没有。
所以张残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只见步静停了下来,轻盈地转身,双眸平静地看着张残。
张残心中一惊,哪能想到步静竟然如此敏感。要知道自己升起的,不过是恶作剧似的念头,并且根本不敢有付诸于行动的任何实际行为,却依然瞒不过她。
被步静这么盯着,张残都不知为何,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步静没有说话,又重新折身登山。
张残这才松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之后不禁想到,倘若将来娶妻,最好还是娶寻常女子,就像婉儿或者萧雨儿这种小家碧玉的类型最好,千万不能找一个绝世高手或者太过精明的女性。不然到时候某天喝花酒回来,届时她轻描淡写地问一句你上哪儿回来。别说撒个善意的谎言骗人了,干脆直接点,你上怡红院就得说怡红院,上飘香楼就得说飘香楼,连地名都绝不能混淆说错。
碧隐瑶凑了过来,咯咯笑道:“张小哥怎么哭得这么难看?”
张残对她哪会客气,根本没好气地反问道:“你哭的时候露八颗牙?”
碧隐瑶没再调笑张残,问道:“你昨晚是怎么逃出来的?”
本来张残想想都气,被她这么一问,更是接近暴走。因此哪会告诉她实话,面不红耳不赤地说:“话说当时的张某,乍逢突变,岌岌可危,命垂一线。危机形势可比天崩地裂,又似日月失华,换做即使是神佛在张某的位置,也不免殒身于此。眼看千钧一发,可是谁让咱们的张残万中无一,气质出众呢!”
说到“咱们的张残”这里的时候,唾沫横飞之余,张残还不忘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哇呀呀呀!说时迟那时快,张残拳打南山饿虎,脚踢北海蛟龙,端的那叫威风凛凛。只见他玲珑四面,横扫六合,睥睨八荒,剑荡九州。当时碧大姐没有欣赏到鄙人有如战神附体的雄伟英姿,不得不说真是你没有眼福,太过遗憾了!而到了最后,张某硬是能人所不能,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倾危,长剑出鞘,一箭双雕,成功地把南宫战和那具行尸全都一剑穿心,以老汉推车的姿势对穿在一起……”
“这不可能,那个姿势怎么可能同时被剑穿心而过?”碧隐瑶摇着头打断了张残。
张残想了想,便说道:“他们是面视着同一个方向的,并不是脸对着脸。”
“那充其量最多是隔岸取火,哪是什么老汉推车。”碧隐瑶耸了耸肩。
张残气道:“你是来显示自己的渊博吗?”
碧隐瑶摇了摇头,轻声道:“他死了对吗?”不待张残回答,碧隐瑶续道:“我也是在逃走后前思后想,才明白过来。以他的精明,自然是自知时限不多,所以才将唐傲等人赶走,并故意露出踪迹,引得我们现身。他本想在死前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哈哈,可惜咱们吉人自有天相,令他无法奸计得逞。”
“哦,对了,他的尸骨在哪儿?”
张残摇了摇头,指向了那个山头:“他的首级在那里。”
碧隐瑶兴致勃勃地道:“那一会儿得去把它保存好,到时候再放到南宫世家的门口,想想都觉得有意思呢。”
昨晚是南宫战为张残挡住了那具行尸,虽说南宫战到了最后坦诚告诉张残,昨晚便是他的大限之日,但是他依然算得上张残的救命恩人。张残刚才在口头上对南宫战不敬,那也是事出有因,谁让他之前那样对待张残呢。一口怨气随着南宫战的死,也就出了个尽了,而现在听到碧隐瑶的打算,是以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摇头劝道:“算了,人都死了,还何必和他的家人过不去。”
碧隐瑶像是第一次见到张残一样,怪异地道:“你不会以为我和小照玉会放过他的家人吧?”
碧隐瑶森然道:“我的一生都被他毁了,小照玉也曾被他追杀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所以我们两个,即使要他死了也不得片刻安宁!血洗南宫世家,务必鸡犬不留!”
张残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最毒的还是妇人心。或许是张残乃是出身泰山正派,和碧隐瑶以及宫照玉的观念终究不同。张残觉得,人死如灯灭,无论再深的仇,再大的怨,随着人的死亡,也该一并随之葬送。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怎么说,断不该祸及先考或者累及子孙。
回忆起南宫战临死前对自己的善意教诲和音容笑貌,张残更觉得不能坐视南宫世家灭门的惨剧发生,虽说所谓的灭门只是有可能而已。
想到此处,张残便暗下决心,到时候怎么也都得帮助南宫战的家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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