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未来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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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吧，基连！！！”德金将桌子上的文件扫到了地上。
他气喘吁吁，因为糖尿病和多种老人病而肥胖虚弱的身体让他做这么一个动作就已经痛苦不堪。
基连把被扫到地上的文件捡了起来，在绝密的标签下，是一行红色的大字。
第二次不列颠作战。
进攻SIDE5，然后再次将殖民卫星作为武器丢向地球。
又一次。
德金不禁悲哀的回想起基连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这个时代的一切，天空、群星甚至是重力，都将为我们所用。
这句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话，此刻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在签署宣战相关的文件时，他本以为基连的计划只是和联邦军的舰队决战，如果他当时就知道不列颠作战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签署文件的。
等到他知道了不列颠作战的全貌之后，形势已经不由他这个公王掌控了。
他清楚基连有很多事情瞒着他，在不列颠作战失败之后他特意让自己的心腹关注了军令部的动向，然后就了解到了这个所谓的第二次不列颠作战。
所以，当他意外了解到了军令部所策划的第二次不列颠作战之后，他便马上将基连叫了过来，当面质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对着自己的长子，吉翁公国的总帅大吼大叫：“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雷比尔的主力舰队没有像你想的那样被歼灭在地球，而是进入了太空！联邦也根本没有打算投降，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再进行这种。。。。。。。屠杀，而是怎样体面的结束战争！！”
“你到底准备怎么收场，基连！！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将我瞒在鼓里！！”
他的话语中不仅有着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也有对基连擅作主张的不满。
“我才是吉翁的元首！注意你的身份，基连！”
基连却没有马上作出回复，他将捡起的文件放在德金的桌子上，淡淡的说道：“您确实是，父亲。”
“你知道就好，那为什么不将这件事情和我汇报？”
“因为没有必要，父亲。”基连淡定的说道，不列颠作战失败的消息、雷比尔舰队进入宇宙，正在集结的消息仿佛都没有在这个人心里产生多大的压力，他用一种傲慢而淡然的态度面对着自己父亲的指责。
“根据您和议会的任命，在战争期间，战役的制定、选择权全权交由公国总帅，也就是我下辖的总帅府负责，这并不是需要您许可的事情，所以我没有向您汇报。”
“那让多兹鲁扫荡L5，入侵中立卫星的事情也不需要向我汇报吗？”德金怒发冲冠，如果他有头发的话：“涉及外交的事情也不需要向我汇报？你怎么这么傲慢，基连！”
“确实不需要，”基连依然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们主动向公国宣战，根据宪法，公国将自动与他们进入战争状态，既然如此就不存在所谓的外交问题了。”
“你！！”德金气得说不出话来。
基连沉默不语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德金似乎是缓过气来了，此刻基连才慢慢的说道：“无需太过担心战局，父亲。”
“不列颠作战的失败是出人意料的，但总的来说，战局依然对我们有利。”
“既然雷比尔进入了宇宙，作为总帅的我就要考虑和联邦舰队决战的事情，”他仿佛是要特意强调自己作为总帅的身份：“姬西莉亚在格拉纳达的进展非常顺利，格拉纳达已经落入了突击机动军的手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制定了第二次不列颠作战。”
“对我们来说，SIDE5是最合适的战场，它刚好在地月航线上，如果雷比尔要在这里和我们决战，位于所罗门的宇宙攻击军以及位于格拉纳达的突击机动军就可以夹击联邦舰队。”
“而就算雷比尔看穿了我们的用心也无所谓，他不可能坐视我们再将一颗卫星丢下去，如果他这么做了，哪怕只是在坚决阻止不列颠作战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有一丝暧昧，联邦议会就会帮助我们把雷比尔赶下台。”
“不列颠作战就相当于一个诱饵，一旦我们开始第二次不列颠作战，雷比尔就算不情愿，也只能在我们决定的战场上和我军决战。”
“联邦宇宙军完成集结之前，我们就会发动这次作战，我们不会给雷比尔收复格拉纳达解决侧翼威胁的机会。”
“地球上的情况也是，不列颠作战确实是败了，但却意外的极大的削弱了联邦政府对地球的控制权，难民、紧急救灾、暴动以及生存危机会帮我们拖住联邦，让雷比尔得不到任何支援。”
“无论从哪个方面上讲，情势都对我国有利，这时候我们更应该将决战的策略贯彻到底，”基连俯下身子说道：“而不是说什么议和的问题。”
“父亲，我清楚，您让卡恩顾问去营建阿克西斯的事情，”基连不顾德金剧烈抽动的脸皮，用阴冷的语气说道：“恕我直言，您这想要留一条后路的想法，道理上没什么不对，但却过于天真了。”
“从战争开始的一瞬间，我们扎比家就没有所谓的后路了，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胜利或者死去，”他冷冷的说着：“如果失败了，就算我们能够苟活，又能跑到哪里去了，别说是阿克西斯，就算我们跑到火星上，联邦也能将我们抓回来。”
“胜利，父亲，唯有胜利能够让我们得到一切，失败，我们将一无所有，包括我的、您的、姬西莉亚的、多兹鲁的。。。。。。。”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还有卡尔玛的性命。”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话里将自己放在了德金的前面。
德金沉默不语，他清楚基连说的是事实。
然而这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往往也是事实。
基连看着自己的父亲如同玩物一样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他还以为可以限制自己，殊不知，整个国家都站在自己这边。
他的那些所谓支持者，从一开始就在自己的监视下，要么被架空，要么干脆投靠了自己。
父亲也真是天真，他冷笑着。
片刻后，德金再次开口：“为什么要进攻SIDE5我已经明白了，你就尽自己所能去做吧，我会祈祷你。。。。。。你能够获得胜利。”
“谢谢你，父亲。。。。。。。”
“但是！！”
基连的话音未落，便被德金重重的打断了：“对SIDE1和SIDE4的肃清作战是怎么回事？”
“别用那套防止被驻留军袭击的说辞来敷衍我，你我都知道，驻留军根本毫无战斗力，这绝不是屠杀几十亿人的理由！”
“告诉我，基连，你到底想干什么？”
哼，再怎么腐朽也终究是那个吉翁·戴肯的左右手么，不会被明面上的说辞敷衍。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对他说的事情。
基连点头说道：“不愧是您，父亲，如您所说，对SIDE1和SIDE4的进攻并不是为了什么防止驻留军的袭击。”
“那是为了什么？是要用另一场屠杀威慑别人？”
“呵呵，当然不是了，父亲，SIDE2已经完全毁灭，SIDE5的毁灭也在预计之中，如果再摧毁SIDE1和SIDE4，还有多少人是需要我们去威慑的呢？”
基连冷笑着说道：“我也没有完全摧毁这两个殖民地的打算，之所以要进攻它们，原因很简单。”
“只是为了控制人口而已。”
“控制。。。。。。人口？”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但是仔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其中那种将人类视为物品和数字的超然心态却让德金为之心寒。
这比高声叫嚣着我就是杀光你们还要让人恐惧，后者不过是无能者嘴上说说的威胁，而前者，则是理智而冷静的决定。
基连继续侃侃而谈：“没错，就是为了控制人口。”
他说道：“正如您所知，不列颠作战虽然失败了，但它却为我们营造了一个有利的条件。”
“A Loss， No Bad Thing（塞翁失马），”基连引用了一个典故之后，却开始说起了其它的事情：“父亲，不考虑未来的人，也无法把握现在（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您是否考虑过，吉翁在战后的统治呢？”
“。。。。。。你想说，进攻SIDE1和SIDE4，是为了吉翁未来的统治考虑吗？”德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压抑住心中的恐怖说道：“对于可能反抗的人，你的解决方法，就是将他们全部杀掉，这样就方便统治了？”
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为基连的无情感到畏惧。
“哼哼哼，”基连笑着，就好像德金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父亲，这样做根本不是为了巩固统治，只是单纯的疯子而已吧？”
“就算是我也明白，反抗在哪里都存在，根本不可能完全消灭，如果我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我就不应该发动这场战争，而是要把SIDE3的人全部杀光才是，”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不不不，我不是为了这种愚蠢的理由下令进攻这两个殖民地，就像刚才说的，我也没有完全摧毁这两个殖民地的打算。”
“您误会我了，父亲。”
“。。。。。。。”德金沉默的看着基连的眼睛，试图分辨出他的真心：“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杀人不过是手段，吉翁的霸权，宇宙独立的大业才是目的，您觉得我是将目的和手段搞混的笨蛋吗？”
“就像我说的，我只是要稍微控制一下人类的数量而已。”
他说起了冷酷无情的简直不像人类的话语：“如果我们胜利了，将会面对怎样的残局，您想过这个问题吗，父亲？”
“伊修菲岛的坠落，导致了地球联邦，不对，是导致地球联邦的核心统治集团——G3遭到了重创，北美最繁华的沿海地带，无论是西海岸还是东海岸都遭受了海啸的袭击，东亚的沿海工业区和经济区也是如此，号称联邦中的联邦的欧洲，法国、德国、英国，这些欧洲的核心加盟国都受到了卫星碎片的袭击。”（注一）
“根据军令部的估算，这将使地球失去50%的工业能力，而农业生产能力的损失更是在此之上，因为直接的，以及间接、长时间的环境破坏，地球的农业产能将直接减少70%，想要恢复，没有30年的时间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想想在背后挑起战争的农产协会，现在应该欲哭无泪了吧。
不，倒不如说，粮食减产反而是他们牟利的最佳时机？
“这意味着，比起战争，我们眼前更严重的危机是饥荒。”
“宇宙天然就不适合发展农业，因为这个先天不足，尽管各个SIDE都大力发展卫星农业，但哪怕是自给程度最高的我国，也仅仅是完成了基本的口粮自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脱离地球的粮食进口罢了。”
“与之相对的，是其他独立性没有我国这么强的SIDE对于地球农产品的依赖，过去他们因为和地球联邦的关系，对垄断粮食生产的地球商人加以妥协，现在他们要自食其果了，遭受了这种打击的地球，根本无法承担援助其它卫星，这意味着，除了SIDE3以外，几乎所有的殖民卫星都要面临粮食危机。”
“现在我们还能以敌国的名义坐视饥荒的蔓延，但战后，如果我们要接过霸权，要以宇宙的统治者自居，就无法在拒绝对他们的援助，但是SIDE3是根本没有承担这部分粮食的余力的，现在来增加农业卫星的数量也不现实。”
“粮食的产出量不足是个硬指标，根本无法通过其它手段解决。”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只有一个，父亲。”基连淡淡的说道。
“。。。。。。。”德金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基连所说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既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增加粮食的产量，那么换个角度想想，减少需要消耗的粮食就好了，”基连的话语里透露着让人欲呕的残酷：“这次对SIDE1和SIDE4的肃清，将以此为指导方针。”
“除了这两个殖民地的农业卫星以外，我们将清洗掉这两个殖民地大多数的人口，根据估算，这样就可以完成战后的粮食产出与消耗的平衡，如果不这样做，战后我们就会在重建和救灾中耗尽所有的精力，无法从战争中获得红利的人民就会将我们送上断头台。”
在作战失败，卫星坠落的同时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后果，基连果然不愧是宇宙世纪首屈一指的政治家。
“你觉得这样的事情议会会允许吗？人民会支持你吗？”德金说道，他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光看向基连：“在SIDE2你已经做过一次了，还要再屠杀几十亿无辜的人民，你觉得会有人同意吗？”
“并不是可能，父亲，”基连冷冷的说道：“事实上，他们都已经同意了。”
“谁？”德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当然是各个利益集团的代表，资本家，公国的权贵们，他们都已经同意了。”基连淡淡的说着让德金睚眦欲裂的话。
“什么？他们怎么会同意，为什么？”
这些权贵们在其它的SIDE同样有投资，他们怎么会答应这种让他们割肉的要求呢？
“当然是因为利益，父亲，您不会相信这些毫无理想可言的鬣狗，”基连说着，抽了抽鼻子，对他口中的鬣狗的鄙视一览无余，对这个以吉翁的后继者自居的男人来说，这些吉翁的权贵们饥不择食的样子同样让人作呕，但这并不妨碍基连利用他们：“您不会觉得他们会是因为除了利益之外的原因同意的吧？”
“屠杀有什么利益可言！！”
“正相反，清洗掉其它的利益集团是最有利益的方法，”基连将他说服吉翁权贵的手段和盘托出：“战争只是手段，我从不认为单纯的军事手段可以维护国家的统治，就算我们胜利了，获得了明面上的宇宙统治权，靠现在的吉翁也无法落实这个统治权，各个SIDE最多像是应付地球联邦一样，只要我们不想再打一次殖民地战争，终究还是要向他们妥协。”
“对吉翁的利益集团来说，无法掌控其它的SIDE，就意味着他们无法从中牟利，还要面对从地球联邦控制下解放出来的、属于其它SIDE的竞争者，这当然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考虑到吉翁未来对宇宙的统治，我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建议，和我们SIDE3将来用怎样的手段统治其它SIDE有关的建议。”
“靠军事手段是无法长久的维持吉翁对其它宇宙之民的统治的，能够维系统治的，始终只有经济手段。”
“未来，整个人类圈，将只有一个工业产品供应者，就是SIDE3，”基连描述着他对未来的规划，听起来就像是使徒向信徒们传播福音一样：“我们将趁着这次机会，消灭掉其它SIDE和地球的工业基础，我不会消灭所有的SIDE，但在未来由吉翁主导的世界秩序之中，所有的SIDE和地球都将成为吉翁工业产品的倾销对象和初级产品提供者。”
“工业产品的利润和价值都远在原材料等初级产品之上，过去我们因为联邦的钳制和剥削，明明是宇宙最大的工业基地，却无法取得相应的利润，所以战后我们的重点在于对现有的分配体制和人类圈的分工进行重新的洗牌。”
“工业将会完全集中于SIDE3，任何其它SIDE发展工业都是不允许的，与此同时，失去了工业生产能力的其它SIDE和地球，也将失去反抗我国的力量。”
“这就是我对吉翁战后秩序的规划，而且这对我国的权贵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基连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SIDE3成为人类唯一的工业产品供应者，就意味着他们在生产产品的同时，还拥有产品的定价权，无法从其他渠道获得替代品的人都会被这把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剪刀差收割羊毛。”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好赚的生意，就是垄断生意。”
“进攻SIDE5，也存在这方面的考量，过去，我们生产的所有东西都要在SIDE5这个宇宙经济中心进行销售，摧毁它，所有需求工业产品的人都只能来SIDE3进行交易，经济中心的地位将会向SIDE3偏移。”
“而随着火星开发和木星开发的扩大，更接近它们的SIDE3经济中心的地位将会彻底稳固。”
“与之相比，不过是消耗掉几十亿多余的人口，算什么事情。”
“就因为如此，他们就答应了？”德金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也真敢这么做？”。
“没错。”基连停顿了一下。
“而且，正如您所说，父亲，我已经屠杀了几十亿人，就算数字多一些，我没有理由不敢做第二次。”
“这不是战争游戏，父亲，温情脉脉是无法赢得胜利，想要赢得胜利的人，必须承受诸多的苦难，而背负这杀戮，也是苦难的一环。”
“这是我们理应付出的代价。”
“这是人类为了拜托被重力束缚的联邦，走出地球，进入宇宙所必须的代价。”
“是为了未来、为了建立新的秩序所支付的代价。”
“所有人都必须做好为人类进步而成为基石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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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这个世界线上没有C.C.P，所以没有红色中国，欧洲也完成了名义上的统一，成了联邦国家，和美国一起，G3形成了地球联邦的核心利益集团，不过是个背景，请不要过于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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