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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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汉宁：“老规矩，你是林老爷，我是张小花，老崔是王大虎。”
三人年少时在京中行侠仗义，用的就是这三个名字，又大众化又朗朗上口，况且也保留了个人特色，十分方便。
那时京城恶匪丛生，而先帝不理朝政，只顾玩乐，监国太子忙得脚不沾地，很难面面俱到，京兆尹在其位不谋其职，只护官绅富户，是以这些民间小事，则由谢微暗中接管。
谢微极度厌恶自己本身的姓氏。当被救下的妇女娇羞地询问他姓名之时，他一下子想起自己母妃姓林，便说自己是林公子。
当日娇羞妇女的可爱面容他早已忽略，为了救人受多大的伤也都忘却了。但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家中’是做什么的：青楼生意。
其实这话并不是他讲的。当时被突然一问，大脑宕机，再回过神来时，那妇女已经匆匆逃离，连个影子都没了。
这混蛋话是谁说的，是个人都知道。
介时还没生这场大病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瘦弱书生像小鸡崽一样拎起来，也可以轻易拽着领口把人抵在墙上。谢微黑着脸问，为什么这样说？
对方则一脸淡定，并抛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您想要五个侧妃和十七八个妾室吗？
谢微虽说深谙‘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之理，但又格外双标地只允许自己相许张宜，并不希望别人相许他，所以
谢微轻笑一声，再问：“那么身份呢？”
尹汉宁：“我是账房。”
崔卫国：“我是护院。”
谢微指了指外头那个：“那他？”
“林夫人。”
一时片刻的寂静之后，谢微竖起大拇指：“很好。”
马车缓缓行驶了一段时间，谢微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等等，那理由呢？”
尹汉宁从容不迫地编造：“好说，就讲你不举又好男色，娶了个男老婆，但是家里七十老母想要抱娃，越多越好。”
谢微：
他弱弱抗议：“既然都娶男老婆了，不举那段能不能删掉。”
“老爷自己看着办。”尹汉宁扬起他贱嗖嗖的笑脸：“咱们办事儿，只求一个真实。”
真实。谢微咬牙切齿地想着：等这事儿一过，该怎么找个缘由给他一个真实的大嘴巴子。
说我不举，你试过吗，老子□□着呢。
到了叶子苏信中交易的地方。从外表看，是个不大出名的小酒楼，似乎只在白天接待客人，夜里关门，再寻常不过。
谢微手握叶子苏费老大功夫套来的铃铛，站在关得严严实实的后门边上，仔细往门缝中看去，什么也没有。
他摇了摇铃铛，再轻轻叩门，先后顺序是四下一下和三下。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开门了。
年迈哑仆领着几人进门，在关门之前的最后一瞬间，谢微扭过头去，朝着门外拴马车的张宜使了个眼神，后者迎着他的目光，一瞬间就没了踪迹。
无论是多深不可测的贼窝，有了丹阳侯，也不用过多操心人身安全。谢微来之前就嘱咐张宜，等他们一进门，他就去通过所有方式去调查此楼的实际操控者。
尹汉宁跟在谢微身后，佯装成一副小跟班的样子，实际在心里琢磨接下来的场面。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谢微既然支开了张宜，那他就一定会开始耍流氓。
这场面不常见，他已经准备好看大戏了。
落座，一个獐头鼠目的矮汉子递上来一本册子，一打开，内里详细记录了他们掌控的所有孩童的个人信息和身量大小，内里甚至附带有简约画像和身体轮廓，比如屁股上有无胎记或脸上有几颗痣，可谓十分细致。
汉子打量了一番谢微，看其气质，就知道他应当是三人之首，于是殷勤解释道：“本店从事高端行业，专向各位有需求的人士提供称心如意的服务。”
谢微暗中扫视身边一圈的情况，发现除了这汉子外，全是哑仆，一丝消息都走漏不出去，门窗都有封锁过的痕迹，难怪那么难查，封得像铁桶一般。
他沉吟片刻后，问：“有没有那种身材姣好，面容绝色的孩童？”
“自然是有的，若老爷有相关需求，我们可以尽量满足。”
谢微：“都能满足？”
汉子：“那要看老爷的诚意了。”
谢微抬头扫了一眼崔卫国，后者立马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露出内里一排排闪着光亮的雪花银。
汉子见此，立刻满脸堆笑，原来是个贵客：“不知老爷想要什么模样的？”
谢微轻描淡写地指了一指尹汉宁：“我想要他这个模样的女子。”
尹汉宁目光空了一瞬。
下一刻，他立马接戏，甩了甩额前的碎发，摆出一个妩媚无比的姿势：“老爷你好坏哦。”
崔卫国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是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骁勇善战、熟悉战场瞬息万变的丹阳侯大受震撼，向来不动如山的身形狠狠歪了一下，紧接着不动声色悄悄往后挪了一步，像是要跟他们两个掉节操的划清界限。
汉子捧着手讪笑不已：“哈哈，我们有专门调整面容的师傅，一定包您满意。”
“价格呢？”
“像您这种定制的，起码要三百两银子起步了。”
谢微沉吟片刻，道：“等等，我还得给我家夫人看看，若他有喜欢的孩子，我直接下单。”
汉子有些疑惑：“您家夫人不是这位吗？”
谢微摇头：“他今日回娘家省亲，没来。”
“那这册子就先给老爷拿着，等夫人有相中了的，再联络我们也不迟。”
出楼，马车缓缓行驶。
车上安静极了，连往日吐槽的声音都没有。
崔卫国在外头驾着马车，谢微与尹汉宁对坐，谁都没有讲话。三人各有心事，不一会儿，车便平稳地到达了静园中。
张宜在静园里等着。
谢微走过去，心中感慨暗探的效率实在是高。
张宜奉上一张纸并讲解：“是京城一家贩卖西北特产的商户，姓贺，手下商队走南闯北，掩饰的极好，该交的税都交了，也四处打点。从明面儿上看，一丝疑点都没有。”
谢微捏着温热的茶盏：“西北？那便是凉州附近了，凉州知府奉上来的折子言语中倒是十分稳妥，一丝坏事儿都没往上传。”
尹汉宁坐在一边，一面琢磨一面叹气：“明着干远方贸易的生意，实际上贩卖偏远山区儿童。专卖进京城捞银子，漂亮的好好培养，卖进高档一些的秦楼楚馆，有的还要收几成利润。一般的就卖给家里无后的，属于一次性买卖。次一些的要么一碗药毒哑了留在身边调教伺候，要么就打断了手脚扔在街边乞讨。这帮人真是罪大恶极。”
屋内安静下来。
等尹汉宁搁下茶盏，抬起头来，却看到几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奇怪。
谢微率先开口：“你怎么这么清楚？你是干这个的吧。”
尹汉宁咬咬牙：“来之前我特地问了叶子苏，他看了几本古书，打探了一点消息，就给我推演出来了。这人在从商方面真是个天才，绝对不能让他摸到灰色地带。”
谢微：“既然摸清了，那该怎么收尾？”
尹汉宁：“冒然出手擒不住主谋，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谢微：“那这段时间就用各种身份假扮买家，能救一批是一批。”
尹汉宁：“说的好。但这事儿不好走国库，用谁的银子垫？”
谢微与崔卫国异口同声：“你的。”
“哈？”
谢微：“干嘛，你又没有别的嗜好，唯一喜欢喝的茶都是我送你的，成箱成箱往你家搬，你那么多钱还能花到哪儿去？”
尹汉宁摸出不知什么时候准备齐全的袖珍小算盘，摔在桌子上噼里啪啦一顿摆，复抬起头正经道：“好，一天十分利。”
谢微：“你黑死算了。”
他转过头来看崔卫国。
崔卫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那个我的银子都补贴出去了。”
谢微一想，自己做王爷时存的那点私房钱，给人填牙缝都不够使，先前收来的税款也都支出去做为民为国的项目了，实在无力支持。
他干脆一拍桌子，作出一副十分痛心的表情：“得了，我去把某人奉为圭臬的前朝古字古画当了算了，好歹也算是一笔收入。”
尹汉宁惊怒不已：“？？？暴殄天物是吧！！”
见三人这一通拉扯，张宜杵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在心中细细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银钱，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是一笔老婆本，这辈子大抵是娶不上老婆了，所以给想要娶的人花掉也不是什么问题：“那个，我有一点积蓄，不知”
谢微迅速回绝：“不行，花谁的钱都不能花你的。”
张宜一脸尴尬地站着。
谢微转过头来，当众不由分说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扬起头来冲着人眨了眨眼睛，严肃道：“你挣钱那么不容易，攒钱更不容易，这怎么好呢。”
张宜：
尹汉宁偷偷附耳同僚：“虎子哥瞧见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双标狗。”
崔卫国点头：“领会了。”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四人一扭脸，李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杵在了后院之中。
他苍白着脸走过来，双目无神，望着几人，许久没有开口。
而几人刚刚闹腾完，也有十足的耐心，并未催促。
李央欲言又止许久，还是开口道：“依旧感谢陛下惩处不法贪官，重新科考的行为，草民感此深恩，愿为陛下鞍前马后，愿为大周鞠躬尽瘁。”
他说着又要跪下，被谢微快步上前拦住。
谢微：“都是朕应该做的。”
李央继续沉默不语。
谢微于是问：“你有什么愿望吗？朕可以尽量满足。”
李央站在原地，缄默许久，最后只淡淡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好想吃饺子啊，陛下能请我吃顿饺子吗？”
“好。”
李央：“猪肉白菜馅的。”
谢微：“行，朕让中丞大人亲自为你包。”
极度无辜的尹汉宁：？
某无良上司能别乱给我揽活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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