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语重心长

小暑后的天，时常闷热得走几步便是一身汗。每天下课时，院子边的小道最为吵闹。斜阳透过树木，流落出橘色的痕迹。那些孩子放开了课堂里的约束，脸上快乐放松。吴念在门口等着两个小孩，看着这些面孔，也沉浸在这叽叽喳喳中，直到“爹，我们回来了”，才回过神来。

        “爹，我们回来了，玉儿一会见。”三个小孩仿佛有什么秘密一般，还挤眼睛。

        “进屋洗手吃饭吧，我下了面条，就着中午的剩菜吃吧。”

        “娘出去了吗？”

        “去集市上了。”

        饭桌上，吴念有些反常，没了往常的温和，扳着张脸低沉不语，仿佛生气了一般。

        “暮瑶，你吃完和我去市集一趟。。”

        “爹，要是拿重物，还是让我去吧。”

        “不用，你在家里待着。”

        暮瑶和吴帆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爹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和姜道长一样严肃呢，难道是最近几日学堂总迟到这事被告状了吗。两个人小心翼翼得互换着眼神，仿佛都想到了这点。就说是去帮惠姨地里帮忙掰玉米，惠姨总会帮自己打掩护的，暮瑶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圆谎的草稿。

        “帆儿，我们出门了。你等你娘回来了，再跑出去玩。”

        “放心吧，爹。”吴帆佯装镇定，计划有变，看来晚上只有玉儿一人了。

        “爹，我们去市集干嘛呀。”

        “不干嘛，就是走走路，瑶儿，我听你娘说，你问努力这个事。”暮瑶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秘密被发现。

        “那个问题啊，我没有在想了。”

        “那你怎么看呢，和爹随意聊聊吧。”吴念听到这，也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人努力还是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虽然有时候可能会经历很难的事，有时候需要等待好久，但她最终都会得到的。”

        努力，究其一生看是有成果的。只是生活的苦远要比他们现在能想象到的更为艰难，人生有那么多的路可选择，小孩子为什么总是想努力飞高飞远，离开爱他的家呢。这里也许空间狭小，物件老旧，总是比不上其他人家。可家里永远都有着为她操心的人。也许他们要离开很久后，才会想起这里的好。吴念在脑中胡想连篇。

        “那你和爹说说，你努力想要得到什么啊。”

        “我其实也没有想要什么，我只是想像娘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得活。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把自由当成人一生努力的目标？！吴念心里放松了很多，这样的人生会快乐很多，其间艰辛也许也会变得轻松一些吧。

        “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是不是想劝我说人生不要这么努力？”

        “努力啊，它是个好的事，爹没有想劝你，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让你和你哥去读书识字，就是为了让你们有所知，对事情人物要有所判断。你想像你娘那样活着，是日后像你娘那样做生意吗？”

        “是，感觉只有像娘那样，长大后才可以有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

        “瑶儿，那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以后会走上做生意这条路？”

        “聪明吧？我不知道，爹。”

        “你想一想你们同在一个私塾里的朋友，日后谁更可能走上这条路。”

        “玉儿会。”

        “其他人呢？”

        “他们大多应该会像他们父母那样，继续种田生活，重阳会继续读书直到考上做官，这是姜道长给他定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对啊，你看，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出力气生活，他们靠手，有的人要不停学习靠脑袋生活，那还有一部分人，他们靠自己的心去存活。这部分人就是做生意的人。如果拿我师父来讲的话，就是修心。”

        “修心是什么？爹，我不懂。”

        “那你要把今天给你讲的牢牢记在心里，日后要时常时常捉摸。修心，它是一件你内在磨练自己的事，你要时时刻刻去面对自己，反思自己，再去提升自己。做生意的人会很杂，你长大后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有的可能是走投无路走上了这条路，有的就很聪明，会观察也敢做。他们赚起钱来会很快，但你也不用羡慕这样的人。能在这条路上真正走得远的人，一定是修心的人。”

        “我记下了，爹，你还有什么要教给我的吗？”

        “做生意是条很苦的路，想对你讲的还有很多，你会经历很多的失败，也会感受到人毫无温情的一面，不管怎样，你要记住你自己想要做到的事，目标对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还有啊，生活不一定有努力这么一件事，要学会松弛有度，”

        “爹，我明白了。”暮瑶内心能感受到这些话是对自己有益的，她虽然不懂其含义，但父亲语重心长的样子，自己也要牢牢记住才好。

        天色渐渐变暗，玉儿等小伙伴等得焦急，难道今晚要自己一个人去么。天黑之后的路想想就害怕。刘满斤看着女儿在门口不停探头，心神不定的，倒也奇怪平常这个时候，吴家兄妹应该是要到了。

        “玉儿，一会打烊我们就回家。”

        “不要，爹，再等一会嘛。”

        “明天再去找他们玩，好不好。”

        玉儿内心也纠结了起来，如果不去送饭，男孩是会挨饿，自己也会被吴帆小瞧的吧，只是，自己怕黑不敢走这条夜路。如果和爹说了呢，让爹陪自己一起去，这样任务还是完成的。

        “爹，你一会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玉儿想去哪爹都陪你去，是去吴帆家里吗，天色晚了，不能玩得太晚。”

        “不是，是去北边村子里。”吴满斤内心惊奇，北边都是田地，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去那干嘛。

        一路上，玉儿小跑拽着刘满斤，在北边一排屋子里停下。

        “爹，你在外面等我，今天的事你要保密，不能让小伙伴知道。”

        “放心吧，玉儿交待的事爹一定做到。”

        今天送饭已经晚了，玉儿着急得直接破门而入，男孩正爬在地上正琢磨着地图，屋里灯光昏暗。刘满斤向屋内瞥了一眼，还依稀能想起这是惠姑刚来村子里时住的屋子，时间好像有十年那么远了，现在这怎么多了一个小男孩。

        “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呢，谢谢这么晚还来。”男孩见门外像是另有人在，收起了地图。

        “没事，今天我不能待太久，我把饭盒放这了，明天我再来。”玉儿匆匆来又匆匆得回去。

        夜晚的这条路很少有人走，刘满斤拽着玉儿，待着她小心走着这些泥路

        “爹，你不问什么吗？”

        “我不想问什么，玉儿啊，人善良没有错，但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对爹隐瞒什么。爹会保护好你的，你记住这点就好。”

        玉儿心里踏实极了，她知道父亲爱她，把自己一直都当成最宝贵的东西来看。夜晚的风带着闷热，带着夏天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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