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有一个梦想

鱼汤入嘴，伴随着丝丝灵气进入肺腑，虽然仅仅只是一丝丝，但是，对于楚孤阳千疮百孔的身体来说，就如同沙漠中渴极的行人遇见绿洲。

        楚孤阳初时有些不敢置信，随后加快了吞咽的速度，最后干脆拿过完，一口吞进。

        叶菁菁连“小心鱼刺”四个字都来不及说出口，对方已经连着鱼骨头一起嚼碎咽下去了，不由肃然起敬。

        楚孤阳细细感受了体内灵气，嘴中的笑声再也无法控制，这鱼汤中的灵气居然在修复他的经脉！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徐正青，别死得太早，等我来杀你！

        叶菁菁见他状态有些不对，担忧道：“公子，你没事吧？”

        楚孤阳立刻收敛表情，语气柔和：“无事，还未多谢姑娘相救。”

        叶菁菁摆手：“我本是医者，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便是换个平常人，见你躺在崖底，也会搭把手救上一救。”

        楚孤阳不予置否，将碗递给她，转而道：“姑娘煮的鱼汤味道很好，我很喜欢，可否再为我盛一碗？”

        那人靠着石壁，嘴角微微扬起，眉间少了些许戾气，多了些温和，火光照着他白皙线条分明的侧脸，半明半昧见恍如神明。

        额间的白色绷带让这位神明坠落凡间，平添脆弱，令人忍不住想要去将他撕碎，让他哭泣，求饶。

        叶菁菁暗吸一口气才将自己稳下来，语气饱含兴奋道：“你喜欢这鱼汤！明日我再去捕一条。”

        “那就先谢过姑娘了。”似乎被她的兴奋感染，楚孤阳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叶菁菁见此时气氛良好，出声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为何会满身伤痕坠落这绝壁崖？当然，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随口一问。”

        楚孤阳沉吟片刻，仰头看着洞顶，微微叹息：“倒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姑娘救我一命，若不知我姓甚名谁，日后这救命之恩都不知向谁讨。”

        叶菁菁慌忙摇头：“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救你本就是医者本分，并无其他想法，若是行医皆为挟恩图报，我阿爷定会砍断我的双手将我赶出家门。”

        “为何？”

        “阿爷说，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若是为了让别人感激报答，那心便不正。穷苦人无力报答我，我便见死不救，富人罪恶滔天，有利于我，我便竭尽全力救治。可待富人病好，他会伤害更多的人，使更多的人变成穷苦人，这个世间就不会再好。所以为利而救人，是为邪医，不配为医。”

        “噗！”

        这一席话荒诞得让楚孤阳笑了出来，这天下攘攘，何人不为利往？居然有人会如此愚蠢。

        “公子为何发笑？”叶菁菁看着他，虽然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质问以及不满。

        “我阿爷一生中救人无数，在村子方圆百里都受人尊敬，他去世时村子附近的人但凡能动的都来给他送行。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像我阿爷那样的人。”

        脑子有病吧。

        楚孤阳看了看叶菁菁身上洗得发黄，磨损严重的旧衣，心中冷笑，受人尊敬又如何，清贫困苦一生，连子孙后代都无法庇护，只留得个身后名，人都死了，顶什么用？

        但转念一想，如今是自己遇见这种蠢人，楚孤阳心情又有些愉悦了起来。

        “姑娘误会了，从小到大，我周围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可姑娘你说起医者仁心，悬壶救世不图回报时，眼中有光，充满着虔诚与信仰，很美。”

        “于是我便在想这世间原来还是有好人的，随即我便为我这个蠢念头发笑，这世间人的好坏，怎能因为我遇到的是坏人，而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呢？所以我便笑了。”

        “我名楚天，因身上有些资产，被同门陷害追杀，流落至此。又碰到一伙歹人欺负一女子，出手相救，反被那女子推入悬崖。之前以为姑娘也是想害我的人，唐突姑娘了。你阿爷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你也一定不会辜负他对你的期待。”

        叶菁菁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道：“那是自然。”

        私底下脚指头已经抠出了卢浮宫，要命，对方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尬言尬语的？

        同时又不得不赞叹，这位楚孤阳有点东西。

        解释的同时真情实感的夸人，还顺带提一提自己悲惨的身世及遭遇。这要是一个普通的姑娘，那好感不得直线往上涨。

        别说是往人脖子上架了两回剑，再来几次，也会因为这番话对他放下成见。

        采药女的身份确实如她所说，但就是不知楚孤阳她信了几分，不过，楚孤阳既然报的是假名，对她的信任值估计也是够呛。

        对方在不相信的情况下还能这么自如的陪着她演戏，看来想要获得他的信任少不得要折腾一番。

        楚孤阳没有信，也没不信，因为他根本就不将此事当一回事，只当听了个笑话，面上虽有改善，那也是因为需要用到叶菁菁，心底该怎样还是怎样。

        他对他人的戒心从未少过。

        “楚公子，你说你周围的人都唯利是图，你能同我讲讲你的生活环境吗？我知道你是修仙之人，我只是有些好奇仙人的生活，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冒犯。”

        楚孤阳笑了笑：“当然不会，仙门的生活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若是有可能，我倒宁愿当个普通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我原是洛河星澜宗的弟子，刚进宗门时也同你一样对仙门充满着期待，但是进宗后每日都需要卯时起，挥上一整日的剑，重复刺、砍、挑、劈这几个枯燥无味的动作。而且但凡你出色一些，没有靠山就会遭到其他人的排挤。”

        “啊，我还以为仙人每日都随心所欲，上天下海，捉妖打怪，保护百姓，维护世间和平。”叶菁菁明显有些失望。

        愚不可及，楚孤阳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大笑起来。

        叶菁菁脸瞬间红了，貌似在为自己的无知羞愧。

        楚孤阳笑够了，正色道：“姑娘不必羞愧，你所说的也并未有错，只不过那种生活是属于实力高强的修士，而我所言不过是大多数如我这般实力不济之人的日常。对了，我一路逃亡至此，不慎跌落山崖，幸得姑娘所救，还不知姑娘芳名？”

        被他这么一说，叶菁菁从尴尬中缓过来，笑盈盈道：“我叫叶菁菁，村里人都喊我菁菁，你若不介意，也可以随他们一起喊。”

        “是，叶姑娘，还烦请叶姑娘再盛碗鱼汤。”

        楚孤阳看着叶菁菁因为他未唤她‘菁菁’而明显失落下来，脸上神情未变，泰然自若地接过碗，继续喝汤。

        喝完后才道：“叶姑娘煮的鱼汤甚为鲜美，我养伤这些日子若是顿顿都能喝到便好了。”

        叶菁菁听闻，失落的神情瞬间不在，立刻高兴起来：“那有何难，只要楚公子你喜欢，我保证日日都有这鱼汤。”

        转头，叶菁菁就在脑海中叮嘱系统扫描一下楚孤阳的身体状况。

        喜欢鱼汤喜欢到顿顿都要喝？鬼都不信。目前的楚孤阳最着急的是养好伤，这鱼必定对他的伤有利。

        扫描出来的结果也确实如此，楚孤阳的灵气正在慢慢恢复。

        难怪对方从吃到鱼开始对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碰也不给碰的男德优秀生到神情处处引诱的花美男，原来是要诱骗我这个纯情小白花的感情，给他当任劳任怨的工具人。

        何必呢，她的任务本来就是救人，楚孤阳就算是不靠脸，她不也一样要当个捕鱼达人。

        天色还不算太晚，叶菁菁又往水潭走了一趟，捕了两条鱼，回来后便坐在洞中处理采摘的药草。

        楚孤阳早早睡下闭目养神，直到洞外传来声响将他惊醒。

        “菁菁——”

        “菁菁妹子——”

        听着两道喊声，叶菁菁明白这是村里的人上山来找她了，无视楚孤阳浑身炸毛的样子，高高兴兴起身出去。

        看清楚来人后，叶菁菁开口将人唤来：“张家舅舅，李二哥，我在这！”

        李壮实连步跑过来：“菁菁妹子，你没事吧？是不是腿伤着了？怎么这么晚还在山上？”

        张大山跟在后面附和：“是啊，往常这时候你都到家了，今日怎么还在山上？”

        叶菁菁将他们带入洞中，边道：“我没事，只不过是在山崖下救了一位郎君耽搁了些时间。你们来了正好，不知可否麻烦张家舅舅和李二哥将人抬下山去？”

        “这有何难。”李壮实刚应承完，抬头便对上了楚孤阳的眼，凶狠，戒备，似是一头孤狼。

        李壮实被楚孤阳的眼神吓了一跳，当即拉着叶菁菁到一边，小声道：“菁菁，这位公子瞧着不像什么好人，你救了他会不会惹上麻烦？”

        “楚公子是行侠仗义时被人推下的悬崖，李二哥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张大山半弯着腰围着楚孤阳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圈，赞叹道：“乖乖，这是从崖上掉下来的？胳膊腿居然一样没缺，小子命够硬！”

        楚孤阳被他盯得差点忍不住动手，但强忍下来，并随着他的话道：“在下今日得以活命，全靠叶姑娘心善。待会还要劳累壮士将我带下山，鄙人先在此谢过。”

        长得好看，有文化，有礼貌，张大山对他的好感一下就上来了：“好说好说。”

        李壮实危机感大增，就凭刚进山洞时对方那个眼神，他敢确定对方不是什么善人，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菁菁和张叔已经被其花言巧语骗了过去，作为唯一清醒的他，要随时警惕对方起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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