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故人再见

荣家老宅，景物依旧，但因心境不同，所以尽显陌生。

        “孩子，这几年苦了你了。”老爷子并没有问过去几年靳雨的生活，因为他知道，经历了那些事情，她一定活的不痛快。

        “爷爷，我很好，没有觉得苦。”除了第一年过的痛不欲生，有了小牧之后，她的生活一天天变得好起来，有这么一个孩子在，她至少有了精神上的寄托。

        “小牧是个好孩子，爷爷很喜欢他，如果你愿意，他就是我荣家的孙子。”老爷子看着靳雨的眼睛满是期许。

        “爷爷，我和他之间，隔着四条人命，回不去了。他的父亲，我的爸爸妈妈，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我们回不去了。”想起因自己而车祸去世的母亲，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靳雨的心再次抽痛起来。

        “小雨，爷爷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事情，所以爷爷更明白，什么东西应该珍惜，兆初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了解他，自始至终，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虽然他不小心伤害了你，但爷爷相信，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你刚离开的那会儿，他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满世界的找你。这几年，他也一直没有放弃找你，爷爷不求你现在就原谅他，只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爷爷不希望你们两个留下遗憾。”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爷爷，比起遗憾，我更不希望，后半辈子，我和他都活在痛苦中。现在这样就挺好，也许时间久了，慢慢的就淡忘了。”靳雨并没有因为老爷子的话有丝毫的动摇，若是心都不在了，又怎么原谅。

        “好，爷爷不逼你，午饭还早，小牧说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我让张嫂带你去休息。”老爷子见靳雨态度坚定，没有再劝，来日方长，两个孩子这么善良，他相信老天爷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结局，好事多磨。

        老人家暗暗祈祷，自己的孙子不要在这上面吃太多苦才好。

        拒绝了张嫂的帮忙，靳雨提着不多的行李，和小牧站在奢靡的大厅里，举步不前。正确的说，是站在原地不动。

        原来的房间，她如今再住进去不合适，那是她和荣兆初曾经的婚房，如今闹成这样，住进去算什么？

        迟疑间，耳边响起荣兆初清洌的声音：“张嫂，带小牧上楼，看一看他的新房间，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通知萧秘书去改。”

        “好。”无疑，今天晚上突发事件特别多，先是靳雨的回归，后是这位叫小牧的小少爷，每一件都足以让张嫂一个头两个大，但看到少爷此刻望着少夫人的眼神，她心知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朝小牧伸出手，招呼他跟自己离开。

        小牧其实不愿意跟靳雨分开，忽然来到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新环境，富丽堂皇，古典端庄，周围全是陌生人，小朋友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的适应。

        他抓着靳雨的手很紧。靳雨心有所触，低头看她，“你先跟张奶奶一起上楼，等一会儿我去找你。”

        这句话，无疑给小牧打了一针定心剂，终于松开靳雨的手，将手放在张嫂的手里。

        “小牧很乖，很依赖你。”荣兆初的声音低沉而又内敛。

        “他只有我，而我只有他。”

        荣兆初身体一僵，眸光深幽，而靳雨只是淡淡的笑，提着行李问他：“我住哪里？”

        “二楼。”

        大厅内佣人分立两旁，不时的偷偷望向靳雨和荣兆初，一个个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无视众人的目光，靳雨提着行李上楼，但手中却一轻，行李已被荣兆初拿在了手中。

        她笑了笑，跟着他上楼，早该想到，他带她去的房间仍然是之前她和他的卧室。

        她在门前止步，他转身看她：“怎么了？”

        “给我一间客房。”她说。

        除了这个房间，其他房间，她都没意见。

        “客房还没有打扫，先住这里。”声音冷清。

        “或者，我可以住酒店。”夺走他手中的行李，靳雨冷漠的看着他。

        蓦然间，手腕被荣兆初抓住。

        “住家里吧。”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放手！”靳雨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我放手了，你要去哪儿？”听似冷静的声音，但却透着一丝紧张。

        她微微皱眉，挣开他的手：“我可以和小牧住一间。”

        荣兆初似是松了一口气，眼神沉郁：“如果你介意的话，晚上我可以睡客房。”

        看了荣兆初一会儿，她说：“不必了，我只住一日，不用麻烦。”

        “明天你要去哪里？”问这句话的男人，不自觉向她迫近一步。

        她站着没动，冷静到了极点，“当然是带着小牧回我自己的家。”

        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的留恋。她和荣兆初的爱情，开始的草率，结束的莫名。相爱的时候，她太留恋他给的温柔，才会导致后来走的太过颠簸坎坷，将他和她的过去，生生剥离。

        在这场人人艳羡的爱情里，所有悲欢，也许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过去的她不懂，现在她，不愿去懂。

        小牧房间并不难找，佣人进出，远远看到靳雨，鞠躬行礼。

        房间除了小孩子的卡通大木床，书架、游戏室、画板、玩具……应有尽有，相较于她给小牧准备的房间，这个房间无疑奢侈了许多。

        张嫂看到靳雨进来，正欲开口说话，见她做了噤声的手势，便不再作声。

        靳雨并没有打搅正在拼图的小牧，将行李放在床边，走到了落地窗前。

        窗外夜色暗沉，但却灯火通明，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路，还有绿荫草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晰。

        “张嫂，小牧交给我，你先去忙吧！”这个宅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张嫂上心，她不想耽搁这位长辈太多时间。

        “好。”张嫂点头，走了几步，忽然转身看着靳雨，脸上有了一丝不自然：“夫人，很高兴您能回来。”

        靳雨笑了笑，不语。

        张嫂离开，小牧方才拉着靳雨的手，兴奋的带着靳雨参观她的新房间。孩子笑容简单而纯粹，靳雨见小牧这么高兴，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地。

        “我喜欢这里。”小牧说。

        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一旦发现新鲜事物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吸引。

        靳雨淡淡的说道：“如果真的喜欢，回去之后，妈妈也给你准备一间这样的房间。”

        小牧听了，带着疑惑，“我们不住这里吗？太爷爷说这是你的家，以后就是我的家，以后都会住这里啊？”

        靳雨闻言，失笑。孩子的世界果然单纯，不过才半天时间，竟然已经喜欢上这里。

        推开卧室窗户，只见夜色下庄园雕花大门缓缓开启，有一辆黑色汽车行驶进来。

        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很快，靳雨就笑了。车在喷泉池边停下，有警卫跑步上前开门，美丽的女人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靳雨的视野之内，此情此景，怎不令靳雨发笑？

        文峥嵘走了几步，似是心有所触，抬头望向二楼。

        没有躲避，靳雨目光淡淡迎上，然后她看到了一张花容失色的脸。

        表情甚是有趣。

        回到首都，故人相见，在所难免，但她没有想到刚回荣家老宅，文峥嵘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靳雨离开后，各大电视媒体，开始频频把文峥嵘和荣兆初的名字放在一起，这很好。

        美丽优雅的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格外吸引众人的目光，文峥嵘也不例外。只是荣兆初几乎从来没有跟文峥嵘一起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内。

        荣兆初和文峥嵘的关系如何，任凭外界再如何猜测，也只是猜测，毕竟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文峥嵘触犯到了荣兆初的雷区，致命的雷区。那个雷区，就是靳雨，如果不曾发生三年前的意外，也许文峥嵘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荣兆初还不至于兴师动众的问罪，但是，正是因为文峥嵘的那些作为，让他差点失去靳雨，他又怎么容得下她。

        听闻文峥嵘来了荣家老宅，荣兆初神色如常，不紧不慢的下了楼。

        因为文峥嵘的不请自来，原本就沉闷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

        餐桌上，荣兆初的眼光在靳雨和不断上桌的菜品之间切换，对文峥嵘询问的目光丝毫不动容。

        “张嫂记性不错，这些菜，都是小雨爱吃的。”荣兆初眼眸中难得有了一抹柔和之色。

        看着这样的荣兆初，文峥嵘自以为的和靳雨之间的战争，似乎输赢立见，不，她们之间没有输赢，因为荣兆初连上场的资格都没给她。

        只是一个多星期不见而已，看着他的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一丝笑意，这样的荣兆初，有那么一瞬间，让文峥嵘产生了恍若隔世的错觉。要知道，过去的三年里，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她从来没有在荣兆初脸上见到过一丝的笑容。

        荣兆初眉目冷清，曾经的他对她还有过一丝温情的话，如今的荣兆初，留给她的，只剩下冷漠。

        午餐结束后，荣兆初抬手示意张嫂把小牧带走。

        有些话不适合孩子在场。

        靳雨对这次无关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和小牧一起起身离开。

        “小雨，我有话要对你说”荣兆初的意思很明显，她必须留下来。

        小孩子很敏感，感知到大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小牧握着靳雨的手，很紧，显然他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母亲。

        “小牧，听张奶奶的话，妈妈一会儿过去找你。”靳雨安抚的拍了拍小牧的手。

        小牧看了一眼文峥嵘，又看了一眼荣兆初，这才拉低靳雨，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妈妈，如果他们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保护你。”

        稚嫩的声音透露出坚定，瞬间便温暖了靳雨冰冷许久的心，那里因为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开始有了温热的潮湿感。

        俯身亲了亲小牧的小脸颊，直起身示意小牧跟张嫂一起离开。

        小牧离开后，荣兆初直接开门见山，话语毫不留情：“我不是说过，这里不欢迎你？”

        心一紧，隐隐有愤怒升起，但却极力压了下去，勉强笑道：“听说爷爷最近身体不好，我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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